许青梧在睡梦中,丝毫没有察觉有东西靠近了他,只觉得受伤的手臂更疼了,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在啄食伤口中的肉一样。两天两夜的奔逃,外加浑身的伤势,令他合上眼睛后,虽还能清晰地感觉到伤口的疼痛,但他早已分不清,自己是醒着的还是身处梦中的幻境。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手臂上被啄食的频率更快了。
潜意识里,他觉得事情不对。
他竭力压下困倦产生的昏睡感,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朝着自己的手臂望去。
一人一鸟,四目相对。
羽翼未丰的幼鸟呆了,直愣愣地盯着许青梧看,鸟喙中还挂着一丝带血的肉,这小东西显然还没反应过来,眼前这个“死去”的庞然大物,怎么又突然醒过来了。
许青梧大怒,一把就抓了这只巴掌大的幼鸟。
幼鸟开始挣扎,疯狂地叫着,锋利的鸟喙不断啄着许青梧的手背,瞬间便在他的手背上啄出几个细小的血孔。
小个子大惊,一骨碌爬了起来。
当他看清许青梧双手按着一只幼鸟时,也呆了。
“这,这玩意哪来的?”
显然他还没搞清楚状况,但眼中的羡慕之情却是溢于言表。
许青梧看着手背上的血珠,愤愤道:“你不是检查过这裂缝了么,这玩意怎么还在,妈的!这下早饭又丰富了,一家子就是要整整齐齐。”
“啊,你要烤了它?”
小个子赶忙劝道:“留着吧,吃了可就没有了,这玩意可是金雕啊。留着打猎,那可是就源源不断的食物啊,以前我们部落就想弄一只,可一直没这样的机会,这玩意着实罕见。”
许青梧听他这样说,一把将幼鸟塞给进他怀里,恶狠狠地瞪着那挫鸟道:“收拾好了,若一会再来啃我,我生撕了它。”
小个子见许青梧正在气头上,也就没多劝,只好用布条搓了根绳索,拴在金雕幼鸟的腿上,绳子另一头则压在了石头下,又给了它一些未烤的生肉,自己这才重新睡去。
一夜无话。
天色微亮,林间白雾如潮水般涌动,山崖列裂缝外已是白茫茫一片。
许青梧再次被小个子摇醒。
“你听,你快听!下面好多人在喊呢,应该是咱们的人!”
两人再次来到悬崖裂缝边缘,入眼所见是白茫茫的一片,幸好早晨的山风相对昨晚小了许多,山下人不停叫着“许青梧”的名字,他们还是能听隐约听见。
小个子兴奋地喊了两声,然而山下人完全没有反应,他皱眉道:“咋办,怎样才能让人发现我们呢?”
许青梧陷入了沉思。
现在雾太大,下面的人根本发现不了它们,若错多了这次,他们可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小个子眼珠一转,抱起两块石头就要扔下去。
许青梧赶忙拦住,告诫道:“高空抛物要不得!你这石头扔下去,非弄出人命来不可,再想想别的办法。”
“呃……那我扔点柴火树枝下去,这个轻。”
小个子说着又去捡昨晚灭掉的火把,以及吃剩下的骨头。
许青梧再次拦住他,“这也不行,此处太高了,重力加速度下去,就是这大鸟骨头也能将人脑袋砸出个坑来,得找个轻一点的东西。”
“重力加速度?是门什么功法么,我也不会啊。”
小个子一脸懵逼,但见许青梧沉着脸,也就没再追问,只好去捧了些碳灰尽数撒下。
奈何碳灰实在是轻了些,刚脱手而出,便被山风给吹的到处都是。
就在两人犯难之际,许青梧盯着那幼鸟眼睛一亮,抬手就要将这小东西给扔下去。
这次换小个子拦住了他,苦口婆心地劝道:“这可是金雕,金雕啊!它毛都没长齐呢,根本不会飞,你这扔下去它多半没命了。留着吧,等他长大,也是你一个战力不是?”
“给给给,你这么稀罕,拿回家当儿养吧。”
许青梧没好气地将金雕幼崽塞给他,自己往伸出悬崖的松树上走去。
小个子捧着幼鸟,一脸羡慕道:“这是山神给你的礼物,我可没这福分,啧……难怪你说跳崖能发财呢,你果然发大财了。哎……你干什么,不是说不能扔树枝么?”
许青梧没好气道:“我砍些细小的枝丫,即使落下去也伤不到人。”
待许青梧做完这些,下面不但没有回应,反而喊叫声竟渐渐地远了。
小个子一着急,灵机一动,让许青梧抓着他的衣衫,自己则晃晃悠悠地走到了身处崖壁的松树上,来了个高空放水。
许青梧看得是满头黑线,不过这办法虽然损了点,但好歹比那些细小的松枝要更能引人注意。
小个子铆足了劲迎风撒尿,为了提高产量及时长,差点没将自己给憋背过气去。
“卧槽……上面有人!”
山崖下应是有人中招了,在短暂地失了智后,瞬间震惊无比地喊了一嗓子。
小个子脸色煞白地回到裂缝中,瘫坐在地,有气无力地说道:“他娘的,老子头一回发现,撒尿原来也是个极费体力的活。”
许青梧憋着笑,说道:“辛苦了,好好休息吧,咱们还不知道是上是下呢,一会儿还有体力活。”
晨光乍现,裂缝外的白雾渐渐散去。
许青梧坐在裂缝边缘,眺望远望方,只见远处的云海都被染成了金色,壮丽无比。
“青梧!?”
头顶传来了徐士俊的声音。
许青梧忙探身答道:“是我!你咋还亲自来了呢,哈哈哈……多谢,多谢了!”
过了几息。
只听徐士俊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将绳索捆在自己身上,我们拉你上来再说!你可要捆牢了啊!”
未几,两根藤蔓缓缓垂了下来。
许青梧抓住藤蔓,待到手里的藤蔓足够了,这才出声提醒上面暂停。
他冲小个子招了招手,说道:“你先上!快来,我给你绑结实点,两根绳索呢,出不了事。”
小个子此时已知道了许青梧的真实身份,简直比他想象中要高出不少,他本以为许青梧顶多就是个与徐士俊一般的大人物,没成想眼前这少年竟然就是他们的大老板。
“城主,你先吧,我再待会儿没事的。”
小个子显得有些拘谨。
许青梧也懒得啰嗦,直接一把抓过他,将一根藤蔓做了两个圈,分别套在他的大腿根部,而后又在腰上,肋下再收紧,另一根藤蔓则直接捆在他的腰上。
小个子无意间发现这藤蔓上竟有干涸的血迹,不由一脸
愕然地指给许青梧看。
许青梧笑道:“我早发现了,待会上去问问怎么回事,这血迹也不像是刚刚沾上的,你放心吧。准备好了,我让他们拉你上去。”
小个子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金雕幼鸟递给了他。
许青梧稍一犹豫,想着万一这小东西在半空中发难,小个子应付不过来,虽不会出大事,但总免不了惊出一身冷汗,因此这才接了下来。
没多久。
许青梧将金雕幼鸟拴在手腕上,被人拉上去后,先是问徐士俊藤蔓上的血渍是怎么回事。
这时,一起跟来的老卢主动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许青梧沉声道:“还是找个地方,将他好好葬了吧。这次死的人,善后工作就交给你了,在之前的标准上稍微提高点即可。”
老卢为难道:“没了。”
“什么没了?”许青梧一脸疑惑地问他。
“收集藤蔓那人被野兽给啃没了,如今只剩一点残缺的衣物了。”
老卢不敢正眼去瞧许青梧。
许青梧摆了摆手,道:“那也简单收拾下,给葬了。”
他解下手腕上的布绳,将幼鸟递给小个子,“这玩意你留着,我现在看见动物,心里就发憷。”
小个子那敢接,推辞道:“这是山神给你的东西,我可不敢要。”
许青梧见他说得坚决,想了想只好自己留下了。
回去的路上。
他问徐士俊:“她?呃……”
徐士俊笑道:“放心吧,一切都好,这次我没敢告诉她,所以她还不知情呢。咱们是直接回邛都那边,还是歇两天,等你伤势恢复些?”
许青梧答道:“直接回吧,这边的善后工作你安排就是。噢,给我查出那大汉首领的下落,我找他有点事情要处理。”
徐士俊应一声,自有人下面人开始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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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咱们去邛都干嘛,若是袭击他们的大本营,好歹也多带些人啊,虽然他们调集了千余人外出未归,可咱们就这几十人,去了也不济事啊。”
有小喽啰盯着大汉首领,面色愁苦地问道。
大汉首领冷哼一声,道:“你懂什么,这么怕死,不如你回去算了。”
小喽啰赶忙解释:“不是啊,我就是觉得咱们虽然没占到那份大便宜,可那批盐货也够了,没必要再去找他们麻烦啊,那里人可都不好惹。”
“够了?谁说够了?”
大汉首领冷笑,“以你为凭借那么点盐和不值钱的皮货,咱们去了滇王那,就能混得好了?可笑!你可知滇王骑的马都是万里之外买的马,人家会稀罕你这点东西?咱们没点像样的见面礼,此去怎么能站稳脚跟?”
“那您的意思是?”
“你可知,他们在邛都那边的厂子里,什么最出名吗?”
“兵器,大炮呗。”
“哼,果然见识简陋。除了武器,那里还有个造船的厂子,我早听说了,那里造船最厉害的是个女娃。”
大汉首领咧嘴一笑,继续说道:“拿不到大炮,咱们就抓造大炮的工匠,开不走船,咱们直接就抓那女娃,这可比几门炮,几艘船的价值大多了。”
小喽啰恍然大悟,脚下步伐也不由变得轻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