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说辞,准备了多久?”
许青梧轻笑。
三皇子冷哼一声,没好气道:“就许你跳来跳去,摆出一副天下局势尽在我手的姿态,难道我就不能多想想?”
“很不错了,”许青梧长叹一声,双手负后看着满天繁星,“其实你说的很有道理,吃着锅里看着碗里确实不太行。做人嘛,心太大,想着将天下所有好处都笼络在自己手中,这的确不现实。”
“吃着锅里?”
三皇子诧异片刻,继而失笑道:“唔……这个说法不错,我很喜欢。”
许青梧呵呵笑道:“我可以将火器的配方交给你,还可以支援你几门大炮,以及一批竹筒,但是……”他盯着三皇子没再往下说了。
三皇子挺意外,本想着弄来点竹筒就不错了,没成想不但弄来了火器的配方,还有什么大炮,这名字听着就管用啊。
他尽力让呼吸恢复平稳,斟酌道:“吕家……现在不能动,这其中关节很复杂,除非你先解决了粮食问题,否则你就暂时死了这条心。其他的要求嘛……你大可以提,这是我的底线。”
“我就两个要求。”
许青梧竖起两根手指,“第一,大秦五年内要流放的犯人,都给我送披云城来;第二,今后披云城我来治理,大秦不能插手。”
三皇子眉头微皱,这两个条件可谓是出乎意料之外,披云城收犯人好理解,对大秦也没什么损失,可披云城要独立,这事还真不能是他说了就能算,且不说披云城兴起后的隐患,单是披云城的赋税问题,及名义上的归属,这两点都值得深思,这可与封侯是两码事。
他沉声道:“大秦疆域内,不可能出现小国,除非你接受大秦的册封。”
许青梧摊了摊手,“说到底,还是要岁供呗?”
“不是钱的事,”三皇子摆了摆手,“这是原则问题,披云城可以没有大秦官员驻守,也可以让你自己治理,但披云城必须是大秦的披云城。”
“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呐。”
许青梧叹了一句,又苦笑道:“可以,我保证披云城是大秦的披云城,与大秦在原则上保持高度一致,但我也要高度的自治权,不管是谁都不能干预我发展的决策。”
三皇子细想片刻,觉得没什么问题,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只要许青梧还在大秦的掌控之内,其他问题都算是自家的内部问题了,往后若真遇见了麻烦事,名义上大秦还是披云城的主人。
两人说定,三皇子本想着事情已了解,不曾想许青梧又来了句,“合作的事咱们谈妥了,那咱们便谈谈这次军火的费用吧,还是老规矩,我只收黄金和粮食。”
“啥?!”
三皇子忍不住跳脚骂道:“还要费用!你当真是黑了心肝么?!”
“你这是哪里话,”许青梧啧一声,“花钱买东西,天经地义的道理,那两个条件只是我一心投靠大秦的筹码,我给大秦供军火,这是另一笔买卖,我生产那些军火不要钱的啊。”
三皇子咬牙切齿地盯着许青梧,企图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两人一番讨价还价,最终敲定了所有事情,看似都吃了亏,但实际上谁都没亏,长远来看,大秦这边还是赚大了。
第二天。
许青梧将披云城仅存的十门大炮搬了出来,亲自教大皇子使用,不到半天功夫,大皇子掌握了要领,当下便带着大炮等火器,以及万余秦兵,直奔三川郡沿线。
三皇子则留了下来,一来他得了火器的配方,打算将其吃透了才罢休,二来巴蜀的盐井他还需要看一看,想弄清楚许青梧到底赚了多少。
许青梧虽急着前往邛都,可三皇子不走,他也没法脱身,只好整日陪着这位太子爷。
六月底。
章邯联合西魏等势力企图渡河,结果被韩信给打了回去,要不是担心三川郡沿线失守,他指不定就渡河了。
另一边,大皇子带了披云岭的火器,与项羽数十万大军碰面,大皇子一轮火器砸下,项羽损失惨重,不得不退兵固守。
项羽受挫后,经过一番调查,很快便知道了许青梧与大秦合作的事,不由大怒。
当初许青梧可是跟他保证过,不插手大秦与他楚国之间的事,眼下许青梧公然违背了约定,于是他也不再客气,命人开始清剿楚国境内的货郎势力。虽然许青梧早通知了那边,让货郎或是向楚国南北转移,亦或是就地潜伏,但不少动作慢的货郎还是遭了殃,黑夫的心血也算是毁于一旦了。
七月初。
北上的货郎与黑夫汇合,南下的货郎已进入了刘邦的地盘。
纵观整个天下的局势,看似再次陷入了僵持,可谁都知道,这短暂的太平下暗流涌动。
其中项羽久攻大秦不下,不管他选择死磕大秦,还是撤军,大秦那边如今占了上风,肯定都会有所动作,因而项羽的下一步动作便显得至关重要。
披云城这边。
三皇子终于是要离开了,打算去巴蜀看一眼,然后再返回咸阳。
许青梧自然随行。
路上,三皇子终于问起了史家的事,声称可以帮许青梧解决麻烦。
许青梧笑道:“来了这么久都没谈这个事,怎么今天突然记起来了?”
“呵呵,还不是看你被史家给欺负得太惨了?”
三皇子随口答道。
史家在当地的影响力确实可怕,先前公输石拉人来时,也尝试着去劝过依附史家的匠人及苦力,可他们对史家的畏惧,甚至要多余官府。后来,许青梧也尝试着联合各地官员,动员百姓前去披云城做工,但根本没谁敢响应号召。
此时三皇子这般说,许青梧也只有苦笑。
三皇子叹道:“父王登基以来,大秦对百姓可谓小心伺候着,眼下这史家虽说有为祸乡里的嫌疑,但奈何人家做事干净,咱们抓不住把柄,因此史家暂时还不好动。”
许青梧看着他,心里冷笑不止,什么不好动,你若真想把史家给办了,还需要理由?
三皇子继续说道:“这样,我可以用大秦的名义,帮你散出消息,但凡家里有人犯了事,只要来披云城做工,便可适当的减少惩罚,这样也算是与你那劳改的计划不谋而合
了,怎么样?”
“不怎么样,”许青梧翻个白眼,“坐牢的大都是青壮,家里多半只有老头老太太,我披云城要的是劳力,可不是伺候老人的地方。”
三皇子想了想,又说道:“那这样,汉中郡的事你自己办,巴蜀两地的盐工,我可以给他们个皇家匠人的身份,顺带帮你敲打两地郡守,这样一来,你那边也能顺利些。”
许青梧盯着他不说话了。
三皇子愣了愣,问他:“怎么了?帮你想办法呢,你还不乐意?”
许青梧撇了撇嘴,说道:“你想要什么就直说吧,别跟我这绕弯子。”
“这不都跟你学的嘛。”
三皇子笑呵呵地搓着手,“我见你身边那支队伍不错,你看能不能借我使使?”
“好啊。”
许青梧直接答应了下来。
三皇子眨了眨眼睛,难以置信道:“这么痛快?”
许青梧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这里也有雇佣军的业务,你指定目标,我们帮你解决问题,按人头,论天算钱。”
三皇子嘴角抽了抽,按人头算钱?
不用问,这里的钱肯定又是指黄金了,那可是一万多人啊,就算一人只要一两黄金的出场费,那一天……啧!这他妈简直就是在抢钱!
许青梧瞥了他一眼,哼哼道:“别那么小心眼,你也不想想,我那一万多人只要接了任务,那可比立了军令状还管用,说攻下哪座城,就铁定能攻下,而且还是在规定的时间内,粮草什么的也不用你们操心,这样省心的队伍,你上哪去找?”
三皇子捏着手指头犯了难。
这事他早有预谋,毕竟过完年大秦会开始征税,百姓缓过劲来,国库粮草也会再次丰盈,是时候反击了。届时单靠韩信及大皇子手中的火器,大秦这边要对上项羽及一众小势力,还是显得有些不够看,若是他手中能有一支队伍,趁机立下功劳,那日后继位肯定不是问题。
上次许青梧离开咸阳时,他身边的哪些人表现如何,他可是清楚,扪心自问,大秦的军队里还挑不出那样有纪律性的一支队伍。
就从这点来看,这支队伍若说不能打仗,打死他都不信。
更何况,这可是许青梧的手下啊,许青梧这个军火贩子,肯定会给他们最好的武器。
啧……好是好,就是太贵了些。
许青梧拍了拍三皇子的肩膀,笑道:“你好好想想,总之我敢保证队伍的战果,绝对值那个价。”
三皇子干笑两声。
几息后。
三皇子抹了把脸,极为仗义地说道:“队伍的事再说吧,就凭咱们的关系,这趟巴蜀之行,我也要替你铺铺路啊。”
许青梧一挑眉,打趣道:“都学会曲线救国了?”
三皇子面不改色,抬手道:“诶!你这是哪里话,我拿你当兄弟,你却如此看轻我,这太不像话了。”
许青梧没再继续揭穿他,只道:“那行啊,你把两地郡守及官员给我互换一下,如何?”
“这……”
三皇子抹了把汗,不知如何作答,他可没实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