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截木桩,硬生生对穿扶桃的前胸后背,血水沿着柱子淙淙往下流。
血色蔓延,腥气弥漫。
撞人的马刚稳住,马上的人飞身奔来。
散落在四周的黑衣人更是围过来,其中一人摇着扶桃破败的身体:“匣子在哪里,说呀,匣子在哪里?”
扶桃无神仰望青灰色的天,红目咬泪。
姜小槊别过脸不忍直视。
一大群人围过来,里三层外三层。人群之外,丁衣从还未停稳的马车上跳下来,路过跪地痛哭流涕的刘福,拨开人群挤进去。
只一会儿,她就钻出来扶着墙呕吐不止。
路人议论纷纷,聒噪烦人。
人群里,一人“啪啪”地狠扇自己几个耳光:马是他骑的,人是他撞死的,要是主子知道,自己的小命也得交代在这里。
他一手叉腰,一手拍脑门不停转圈。
“你,去影渺阁据实相报!”
“你,去跟主子......传消息。”
两个黑衣人往不同的方向钻出人群。
这话被姜小槊听得清清楚楚,柱子上,扶桃眼里已经没有光芒。
该做的事情总要做。
唉!
她叹口气,扬起手,骨鞭像蛇一样钻进桩子上的身体,一抖一套,再一拉。
一只半透明的手脱出来,姜小槊祭出一柄伞后,继续动作。
不大一会儿,扶桃的灵魂整个儿离开身体,飘在空中,神情看起来恍恍惚惚的。
此时,她还没有完全苏醒。
准确的说,原本的身体还有温度,灵魂是不会自动离体的。但是时间紧迫,姜小槊只能提前动手。
末了,招呼有些虚脱的丁衣,驾着马车回洗墨楼。
“你不回去吗?姐”丁衣的眼睛红红的。
“你们先走!”她要留下来抹除痕迹,这次的对手可是影渺阁,不能大意。
“我们......”丁衣眼神波动,“你是说扶桃她......在......这里。”
“嗯,赶紧回。”姜小槊拍拍她的肩,说完便转身过去。
丁衣牵起袖子擦干眼泪,催促车夫往来时的路去了。
等姜小槊做完一切离开时,扶桃的尸体已经被那群人抬进一件临街的民房内——被强制征用的商铺。
她刚离开。
一队人马风驰电掣由南边而来,所经之处尘灰飞溅。
马上的人手拿马鞭,一个翻身落到地方,刚一站稳,地上就齐刷刷地跪倒一片——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倒霉的是自己。
这人,正是那晚去影渺阁的‘大公子。’
“东西呢?”
他拽起一旁跪地的汉子衣领,八尺身躯被吓得全身筛糠。
“回大公子,搜遍了全身......没......没找到。”
“没找到?还把人给弄死了,嗯?”
怒不可遏的他抽出马鞭,就是一鞭,结结实实的抽到那个倒霉蛋身上。
“谁弄死的?”他指着一地人头。
开始无人应答。
“说!说!说!”
一下又一下,一顿乱鞭,招呼得那人实在受不了了,还是保命要紧。
“是......梁总管......”
大公子青筋暴突的脸转向跪在地上的梁仁,甩手就是一巴掌。
梁仁脸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
“都是些废物,拿赃先拿人,把人给弄死了,东西找谁要去?”
“奴才听说那女人现身裁缝铺,急于抓人,便策马奔过来,谁想到她不看路,一头撞上来......奴才该死!”
梁仁五体投地跪伏在地上,承受着主子拳打脚踢的愤怒。
“呼呼”地鞭子实打实的甩在他身上,屋内响起“啪啪”回音。
屋里静极了,没人敢乱动,乱说。
这时候。
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撑着伞走进来。
墨发如瀑,仅用素绳轻缚,雪青色长袍映的脸色越发苍白,袍子单薄飘逸,刀削的脸庞神情寡淡。
进屋来,他掠一眼四周,便旁若无人地向那尸体走去。
大公子打累了,扔掉鞭子,表情很无奈。仿佛刚刚惩罚的,只是一群顽劣的孩童一般。
来人,竟没理会他!
“谁呀,这位?”
“回主子,他便是影渺阁影渺,丘阙公子。”答话的是一直垂手默立的刘屿,大公子最忠心的贴身奴仆。
丘阙黑而沉的眸子,看得很仔细,没理会旁人的只言片语。
大公子仰起脸,向刘屿使了个眼色。
刘屿立刻凑上去,躬身询问:“丘公子,可看出什么来?”
“魂魄已经不在了!”丘阙起身。
听闻这个结论,跪在地方的人不禁抖了几抖,真是雪上又覆霜呀。
刘屿把眼神看向自家主子。
“听到没有,我找谁去?”大公子暴怒又起。
果然,又是一顿乱鞭,劈头盖脸地甩到谁的头、背、腰、腿......
刘屿吓得步子不自觉往后挪。
丘阙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挥舞的银手柄,磨得黝黑的鞭条像毒蛇的信子,上下翻飞。
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披银色甲胄,胯骠健宝马,腰配环首刀,在偌大的皇宫横冲直撞。
所到之处,必然有人血溅刀下,肠肺乱抛。
他也曾经这么嗜血、暴戾!
“见笑了,一帮不中用的奴才。”大公子揉揉手臂。
丘阙没接话。
大公子暗自咬牙,偏偏又有求于人,终是按奈不住了,他拿眼看刘屿。
刘屿旋即上前两步,态度极其恭谦。
“魂魄为何不在,还请公子明示。”
丘阙收回思绪,望也没望眼前的人一眼,只把目光投向躺在地上的身体。
“虽然死状惨烈,但并没有伤及魂魄。”
“至于为何会这么快离了身体,原因只有一个,怕是被人接走了。”
刘屿和大公子对望一眼。
“可有法子?”
“接走之人把行踪隐藏得很干净,完全无迹可寻,此番捉人不成反而打草惊蛇,怕是难找。”
“啊,那?”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等!”
丘阙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明明人都还没出门口,走着走着就凭空消失了。
跪着的人不明所以,刘屿却惊调下巴。
“他,就这么走了?”
大公子拿马鞭指着门口,张开的嘴巴,久久没有合上。
“等!”
“你听到没有,要本公子等!”
他的问题自然无人敢答。
于是,又一波恼羞成怒。
拳脚再加上呼呼鞭风,不知道又是谁要在床上躺上几个月,下不来地。
“让我等!让我等!让我等......”
刘屿颤颤巍巍,每抽一下抖一下,强撑着不让自己懦弱的双腿软到,可是又怕一个不小心,鞭子招呼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