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洒在院子里,将那棵合欢树影拉的很长很长,几乎要绕过高高的院墙跃到南院的屋脚下了。
乔木深还未从睡梦中清醒,保持着规规矩矩的睡姿躺在床上,晨光从没有拉下的床帐里轻而易举的进来,睫毛轻轻的颤了颤,才睁开眼睛悠悠转醒。
用了片刻时间想起自己现在身处何处,才掀开了被子起身穿衣洗漱。
等他收拾妥当言微尘已经坐在桌上等着他了,像是没睡好的样子打了个哈欠,看着精神奕奕的乔木深说道:“你看着精神倒是不错。”
乔木深点头:“你昨夜没有睡好?”
“睡的有些晚,今天又起了个大早,觉着有些困顿。”说着还特别应景的打了个哈欠,那双美目里立时就染上了一层水汽,水汪汪的微微泛着红,很是好看。
乔木深看着他单手支着下巴,哈欠连连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这里又没有旁人,用不着守什么规矩,困了只管赖一会儿床就好了,起晚了也无妨。”
言微尘眯着眼睛闷声道:“今天不行,以后就可以放心的起晚了,到时候由着我赖床了。”
今天不行?乔木深有些疑惑的看了过去,为何今天就不行?
言微尘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笑弯了眉眼嗅了嗅鼻子,“松青今日做了肉饼和米粥,很香。”
话音刚落,松青就端着吃食走了进来,烙的焦香猪肉饼,选用的是今晨东家猪肉铺新杀片下的五花肉,肥瘦适宜鲜香美味,调制好后剁碎裹到面饼里去,烙的外焦里嫩,咬下一口流出来的汤汁都泛着油花。
那米粥是用大米掺了红豆红枣用大火烧开小火又慢慢熬了好一会儿,香甜软糯很是可口。
乔木深满意的眯起了眼睛,“真是好吃,松青的厨艺确实厉害。”
“你若是喜欢以后每日都可以吃。”言微尘喝了一口粥。
“嗯。”待乔木深应了一声后,两人默默的用起了饭。
待到用罢的早饭,正寻思着是否去沈墨那里问问腰牌的事情,肖塹身边的凌风就急匆匆的赶来了。
他腰间别着大刀,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一步迈上两个台阶走的飞快。
见着两人才停住了脚步,脸色很是不好的说道:“乔少爷,言少爷,出事了。”
乔木深见他一脸肃穆,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凌风的眉毛几乎皱成一团,像极了隆起的小山包,他的声音很是低沉:“也不知道怎么了,安家生今天突然要见总捕,还直言说自己就是杀害穆莺莺的凶手,要投案自首,现在成大人正带着他前往衙门准备审案呢!”
“什么?”乔木深瞪大了眼睛,这消息着实让他吃了一惊,“安家生不是凶手,哪里来的投案自首。”
“谁知道呢!”凌风也满面苦恼,大手在刀上搓了两下,“总捕也很是吃惊,他也说安家生绝对不是凶手,好像大人也是这样觉得,就是不知道安家生怎么突然就要认罪,现在衙门里可算是乱成一团了。”
言微尘沉思了片刻,看着低着头的乔木深说道:“事出必有因。大可不必这样忧心,安家生不是凶手却突然来了这一举动,说明凶手已经有所行动了,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只是。”他的话顿了顿,“那人竟然能在肖塹和沈墨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还逼的安家生将所有罪责都揽了过来。肯定是有几分本事。”
凌风在一旁急得团团转,“我说两位少爷,咱们还是赶紧走吧!这耽搁不得,咱们路上再想成吗?”
乔木深点头,几人立刻就离了宅子,往衙门赶去。
路上乔木深又问了一遍整个事情的经过,还问了最近安家生的状况,谈话刚告了一个段落,就已经到了衙门前。
案子还没有开始审,成敬明正和穆府台说着些什么。
穆府台也是刚刚得了消息急匆匆的赶来了。
他的额头上满是汗珠,却也顾不得擦去,对着成敬明说道:“成大人,还请原谅老夫无理了,请容许我在这儿看着,我倒要看看是为何,他又能认出个什么来。”
说着对着安家生重重的哼了一声,那目光里有无奈,有不解,还有失望。
这些都来源于他今日的举动,谁都知道罪魁祸首不是他,可是安家生到底是为了什么?明明昨天见面时还一切正常,怎的今天突然一切都变了样,昨日那个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成敬明点头同意,差人搬了椅子来让众人坐在一旁。
不管如何,安家生如今认了罪,就要接受审讯。一切更是待按规矩来,这时候他就正跪在地上,脸色灰败,嘴唇苍白,很是难看。头发也纷乱的没有整理,衣摆也沾了灰尘一副落魄的样子。
对着众人不解的目光,他却是一直没有回应,连抬起头或者是张开口发出一个微弱的声音都没有,他就像是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安静的古怪。
成敬明像是叹了一口气,微弱的听不清楚。他眼眸弯弯习惯的盛满了笑意,声音却颇有些清冷,“安家生,你可认罪?”
惊堂木一响,跪在地上的安家生像是突然回了魂一样,他抬起了头,声音很是消沉,“罪民安家生……,认罪。”
“好。”成敬明的笑容多了两分故意的意味,“那你认得是什么罪?”
安家生的声音止住了,像是被抓紧了尾巴的猫儿,再尖利的声音在这时也吐露不出一个字,喉咙被狠狠的扼住,像是连呼吸也困难了,难受的紧。
“安家生,你认得是什么罪?”成敬明的声音再次响起。
什么罪?是啊,他要认什么罪?杀害穆莺莺?不,不是他。他怎么会杀害了心爱的人呢?可是,若不是他穆莺莺也不会香消玉殒,说起来,还是怪他。既然如此,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呢?
安家生张了张嘴,嗓子里发出了两声难听得呜咽,他的双手死死的抓住衣角,说:“罪民安家生,杀……杀害……”他努力咬了咬牙,才沙哑的将话继续说了下去,“杀害穆莺莺。”
穆府台闭了闭眼,手指抓住了椅子的扶手,呵,他竟然真的认了。
坐在观望的众人脸色皆是难看。
成敬明挑了挑眼睑:“安家生,且将你为何杀害穆莺莺,又如何杀害穆莺莺的从实招来。”
既然方才都能亲口说出那样的话了,现在还有什么是说不出口的呢?
安家生开了口:“罪民那日原本和穆莺莺约好了子时一同离开,可是等了许久,眼见着子时要过了她还没有来,心急之下我就跑去寻她了,结果在东院遇到了她。我很是高兴,拉着她就要一同离开,可是她却犹豫了。她言说舍不得生养她的父母和从小到大的地方,不愿和我一同走了,我很是生气,认为她是不愿跟我一起过苦日子了,所以和她发生了争吵,情急之下失手推了她,这才使她跌到了井里,我惊慌失措很害怕,所以连夜就逃跑了。”
成敬明拿眼瞥他,没好气的问道:“你既然这样说,那我可要问问你,你从哪儿的来的钥匙扣竟然能够进入锁了门的东院?”
安家生:“既然计划好了要一起离开,我自然要做好准备,所以,就偷偷配了一把钥匙,以往万一。”
“偷偷配了一把?那把钥匙是什么样子的你可还记得?钥匙如今又在哪儿?”
安家生咬了咬唇,“时间太过久远钥匙的模样我记不得了,而且,那把钥匙留在身边也是个麻烦,所以我给扔了。”
成敬明冷哼了一声,“那好,我且问你,你逃走后跑去了哪里?”
安家生回道:“我的老家 ”
“为何到了那里?离临安那么近,你就不怕被发现后会找上你吗?”
安家生顿了顿,“我不怕,那里是我和莺莺说好了的,我们说好了,只要一起出来了就回到我的老家去,即使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要去。”
乔木深目光深沉的看了一眼成敬明,在那人将目光投过来时,状似不经意的抚了抚垂在身侧的腰牌,那修剪整齐的指甲划过白玉制的腰牌时,果然让成敬明的瞳孔缩了缩。
他看了一眼安家生,“你说是你错手将穆莺莺推下井的,那么,你可知道穆莺莺手里攥着的是什么?”
安家生果然顿住了,过了良久,才说:“是罪民的腰牌。”
“应当是情急之下被她不小心扯下的,没想到竟然攥了这么久。……那穆莺莺的腰牌,不小心跌落在了井边被我捡了起来,现在可以呈给大人看。”
他的手伸进衣袖里掏了掏,而后将掏出来的东西放在手心里呈了上来。
进入众人视线的是那抹圆润的玉色,小巧的腰牌显示了它的主人是个女人。
衙差上前接过了那块腰牌呈了上去,成敬明看着白玉腰牌上穆莺莺三个大字,眸子里的笑意一点一点的减退。
细心雕琢的学府台印显示了玉佩是真实的这一讯息,他们曾在穆莺莺的房间找了许久,但是并没有发现穆莺莺的腰牌,现在却出现在了这里。
这一切,都是证实安家生是凶手的有利证据,他到底要怎样?
“大家当时都没有怀疑到你的身上,你原本是可以躲过的,却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自首?”成敬明问着,希望他在这个时候能说清楚一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