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是没有的。”柳意垂着眸子想了想,“小姐并不是每日都和我们一起睡,只是隔上几日才会想要找我们作陪,我陪的最少也不是当时才开始,而是一向如此,荷亭喜爱说笑,时常逗的人开怀不已,小姐便经常和她卧谈,枫月,枫月也不知是为何,不过她的确那几个月和小姐同眠的次数多一些,雪应因为年龄小的缘故,时常想家,小姐怜惜她便会多和她同寝。”
成敬明:“枫月以前和你家小姐同寝的次数多吗?”
柳意颦了颦眉毛:“应当是和我差不多吧!反正算不得很多,她那段时间脾气不太好,时常自己一个人,就是和我们也比以往疏远了很多。”
“那我问你”成敬明看着她认真的说:“你家小姐那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不适?比如腹痛之类的?”
“不适……对了。”柳意抬起头,咬了咬嘴唇踌躇了两下才说:“期间小姐来了一次葵水,肚子有些疼痛,却不是很厉害,我就熬了姜糖水给她喝,到了晚间已经好了,可是第二日,小姐就很不精神,有些昏昏沉沉的,还说肚子疼的厉害,她躺在床上半捂着肚子都不能动弹。因为是来了葵水的缘故不好请大夫,我就又熬了姜水,可是没什么用,我记得很清楚也是因为那次疼的实在太过厉害,直到葵水都走了才好了些……”
柳意的话顿住了,脸色变得煞白,如今联想到小姐肚子里的针,倒是可以猜出来是何缘由了,“莫不是那针就是那时……”
她没有再说下去,跪坐在地上很是惊怕的样子,即使原先成敬明怀疑过有侍人下手害穆莺莺,她们打心眼里也是不相信的,不仅仅是因为穆莺莺带人良善,也因为她们这些侍人都相识许多年了,一同伺候穆莺莺,都是知根知底的,无论是谁,一时都不能相信有人会真的会对穆莺莺下毒手。
坐在椅子上听完柳意话的众人也互相看了看,心下都已经明了,那针恐怕就是那个时候放下去的。
成敬明看了一眼身侧同样动作僵硬住了的穆府台,轻声问道:“那晚,是谁陪你家小姐同寝?”
柳意狠狠的咬了咬牙,吐出了两个字:“枫月。”
然后立刻说道:“下侍是不会记错的,那时本来是雪应要和小姐同寝的,但是枫月说雪应年龄太小,小姐现在身子不爽顾及不了她,她也不能照顾小姐,还说自己在那儿陪着可以照顾小姐。雪应为此很不高兴,晚间还是跟我睡的,抱怨了大半宿。”
“既然如此,你说说,枫月平日为人怎么样?”成敬明问道。
柳意心道:还能怎么样?这般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东西。
却还是只得老实的回答,原先还顾及着这么多年的感情话不尽然,如今大可以实话实说了。
“那么下侍就实话实说了,枫月是我们这些侍人里模样最俊秀的,又跟着小姐学了诗书和琴棋书画,很是养成了一股子气性。所以少不了有些学子心仪她,曾经那朱员外家的公子还想讨了她做二房,被她拒绝后又提出让她做正妻。次数多了,她也就心也高了,觉得自己和旁的侍人不一样了,仿佛真的是小姐了,生出了一股子傲慢,指使其他侍人伺候她,而那些公子哥也追捧着她,我还见到她和一位衣着富贵的公子在假山后面拉拉扯扯,让人很是不喜。”
成敬明点头:“这事你先不要声张出去,只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将荷亭叫进来就可以下去休息了。”
柳意点头应是,垂着首退了出去。
刚刚到了偏亭,雪应就依了上来,荷亭和枫月也跟着上前,柳意轻声说道:“荷亭,大人叫你前去。”
荷亭点点头,快步走了出去。
枫月现在柳意身侧,一副伤心的样子问道:“柳意,大人叫你去问了些什么?可找到杀害小姐的歹人了?”
柳意看着她的样子恨不得狠狠的给她几个巴掌,可是想起了大人说的不能打草惊蛇,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才勉强的扯出了一张不太凶恶的脸,“没什么,就是问了些小姐生前的事,实话实说就好了,凶手没有那么容易就抓到,不过我相信成大人,小姐的在天之灵也会帮助我们。”
说着,她就拉着雪应坐在了椅子上,一直低着头的雪应将满脸的疑惑都掩藏了起来,因为和枫月说着话的柳意狠狠的抓着她的手,指甲都要陷进肉里。
跪在厅中的荷亭也将自己的行踪说了说,她出去过两次,一次是将穆莺莺的一些首饰拿到当铺典当,不过这次清风是陪着她一起,因为一个弱女子拿着这些贵重东西太危险,又不敢让别人知道,所以清风陪着她一起。
第二次是前去帮穆莺莺买了两身寻常人家的衣裳,还有一顶长帽,用来遮挡面容。
又问了问小姐的异常,她想了好一会儿才说起了穆莺莺葵水的事情,和柳意说的几乎没有差错,问起对枫月的看法,她说的虽然要客气不少,但和柳意的也是一样。
成敬明原本想要召枫月来,又顿住了,问起了乔木深怎么看,乔木深想了想,直言提议:“还是先找雪应来吧!她年龄小,陪着师姐同寝的时候也多,平日里没什么事,说不定有什么不一样的发现。”
成敬明欣然同意,找了雪应前来。
雪应年龄尚小,跪在地上很是瘦弱的一团,成敬明照旧问了她的行踪。
雪应仔细的想了想才说,自己很是不舍的小姐,所以那日一直跟在小姐身侧,一直没有出过院子。
成敬明又问起了穆莺莺的异常,雪应果然想起了那次腹痛的事,清清楚楚的又说了一遍,果然和柳意荷亭的话没有差别,她虽然年幼,却很是聪慧,立刻就想到了这一切和穆莺莺腹中的针有关系,默默的流了好一阵子眼泪。
在成敬明问起有没有看到谁在那几天奇怪的事情,有没有见到谁常使用针线,她垂着脑袋跪在地上,眼睛盯着手上的指甲印,那月牙形的印记是方才柳意隐忍之下不小心留下的,如今看着它,她的脑海里突然就闪过了一个画面,那是个她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的细节。
她俯身叩了一首,沉声道:“大人,下侍见过枫月使用过针。”
又是枫月。成敬明不动声色的问道:“这可有什么奇怪的?女子使用针线可实在是太正常了。”
“大人有所不知,下侍入五陵学府时年龄尚小,所有人都对我很是友好,多加照拂。枫月素来心性高傲,因为我喜好玩闹又不知打扮,所以她经常嘲弄与我。次数多了我很不高兴,就使劲的揪她的错,结果发现她针线活很差,平日几乎不做这些,便趁着有公子哥对她献殷勤的时候跳出来说了起来,还嘲讽她不像个女人,她气坏了,要打我却被小姐拦了下来,她就将自己的针线盒给摔了,还说以后再也不会碰这些东西,后来,我果然就没有再见过她的房里有这些了。”
雪应的声音冷冷的,“小姐葵水来的那一日,本来说好了我要和小姐一起睡的,结果枫月应是给拦住了,不过我听说她是要照顾小姐,心内虽然不高兴,但也是应了。不过我和她一直不和,便在院子里捉了一只菜青虫想要放在她的枕头上去吓吓她,我刚进去她就回来了,我怕她发现我要打我,就躲在了床帐的隔墙里,远远的就看见她在上了锁的梳妆匣里那了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抽出了一根针别进了她发簪的后嵌里,那里原本是用金线穿珠子装饰的,我还暗笑她竟然又用起了针线来,第二天本来想说笑给小姐听,可小姐腹痛的厉害,我就没有说,后来就忘了。”
这下子应当是都清楚了,雪应竟然看到了这么重要的一幕,只不过她现在小脸惨白,想来是难受的厉害。乔木深出声劝慰,“你莫要害怕,有成大人在一定会抓到杀害你家小姐的歹人。”
正在这时候,单独盘问外院男子的肖塹走了进来,冲着成敬明点了点头。
成敬明明了,对着跪在地上雪应说:“你可以退下了,将枫月叫进来吧!”
雪应点头,退了回去。
清风和清雨刚刚回来,此时正坐在桌边,两人看着雪应回来,皆是用目光询问她如何了,雪应咬了咬嘴唇,看着枫月说道:“大人叫你前去。”
“叫我?大人可有问些什么?”枫月颦着眉毛问道。
雪应冷哼了一声,看也不看她的说道:“你若是没做亏心事,紧张个什么,有时间在这儿问我,还是快去回了大人吧!”
说着径直走过她,到了柳意身侧坐了下来。
枫月攥紧了衣袖,挺直了脊背,仰着头迈步走了出去。
她的身后落满了目光,看着她和往常一样,倔强的骄傲着,走了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