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消息让宋梓坤觉着憋屈。
还有一件事让他心疼,那就是由他坐庄的鑫海股份股票一路下跌。
这次股价下跌不是遭到了狙击,而是与国内经济大形势相关。
不久前“两会”闭幕,证监会主席在回答记者提问时强调:“只要大家形成共识,今年就是资本市场的转折之年”。
吴家栋在答记者问的时候,也多次提及“改革年”、“转折年”。
在政策利好的预期下,A股和B股两大指数出现了一波“两会”行情,韭菜们有的抓紧吃进一批,有的及时解套离场,但好景不长,随着新一轮股改开始,扩容压力激增,华夏股市再次一路下跌。
所谓扩容,是扩大融资。
在1月初的时候,华夏人民银行2005年工作会议上就传出消息,新的一年银行系统将支持扩大融资。
扩大融资的目的,是为了股权分置改革。
股权分置属于华夏特色,是指在2005年之前上市的公司的股权结构中,既包括可以上市流通的股票,也包括很大一部分不可以在市场上流通的股票。
前者称为流通股,主要由中小股东持有。
后者称为非流通股,主要是国有企业的国有股,以及国企出售后股权转给管理层的法人股。
股权分置属于历史遗留问题。
最初华夏开始搞资本市场,率先推出了一批国有企业上市,东华参股的鹿钢稀土高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就是。
当时保留非流通股,是受到意识形态影响。
说白了,股权分置就是在姓公姓私争论下诞生的贰刈子货。
实际上许多国有企业上市时都是通过增发股票完成的。
比如某国企A估值为每股10元总股本为100万股,这100万股不动,再增发50万股去股市圈钱,该国企A的市值变成了150万股。
然后,100万股成为非流通股,占总股比的三分之二,股市上流通的50万股占三分之一。
这样做出现的问题就是:同股不同权。
非流通股股东对上市公司拥有绝对的控制权,流通股股东对企业没有投票权。
非流通股掌握在企业法人手里,流通股分散在中小企业股东手里。
于是就出现一股独大、一股独霸,持有流通股的中小股东的合法权益无法得到保障的结局。
这些年来,流通股股东几乎是完全靠二级市场的股价上涨盈利,而国企的非流通股部分,只能通过场外协议转让。
这样的格局下,非流通股股东完全不关心股价,股价是涨是跌跟原东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持有流通股的中小股东们也无法参与企业经营,完全处于弱势地位,经常任人宰割。
而且随着国企改制,滋生了大量腐败问题。
华夏国有企业改制的主流模板是MBO模式。
所谓MBO,就是管理层收购的模式。
没有上市的国企可以将股权全部出售给管理层,上市的呢就只能把非流通股卖给管理层,流通股在买股票的那些中小股东手中,是不能强取豪夺的。
在具体操作时还能整活。
西方发达国家的管理层收购是一种市场行为,收购的股票都是市场上的流通股,收购价格由收购者和目标公司进行谈判来确定,基本上能反映股票的市场价格。
在华夏,管理层收购的股票都是非流通的国家股和法人股,因此无法让市场来定价,或者不必由市场来定价。
所以,经某些经济学专家给出的办法,在华夏管理层收购的价格一般都参照该企业的每股净资产。
还是以国企A举例,经过这些年的市场炒作,国企A的股票价格已经比上市发行价格翻了一倍,理论上公司市值也翻了一倍。
但管理层不会考虑这个,他们仍旧会按照每股的净值去掏钱买下那100万股。
最操蛋的就是,由于华夏国有企业所有者缺位,企业实际由管理层控制,很难保证转让价格的公正性和合理性。
从这些年实施管理层收购的上市公司来看,大部分的收购价格低于公司的每股净资产。
这对国家来说,是一种严重的资产流失行为,对受让者也即是管理层来说就是一种超额暴利行为。
而对那些持有流通股的中小企业股东来说呢,就是一种财富的剥夺。
另一世,陈立东听人总结过华夏富豪的发家史,他们说这些人能够暴富不外乎五种方式:
一是靠国有资产流失发家致富,途径是改制;
二是挖国企墙角发家,本就是国企干部职工,出来单干,带走了国企的各种资源;
三是靠国家政策发家,比如部分房地产商,最初炒股的那些人,IT行业新秀;
四是靠巧取豪夺发家,比如煤老板、矿老板,渔霸、沙霸、各种霸;
五是通过贪污受贿发家......
总的来说,陈立东家和东华的财富积累,除了靠金手指,还接近于第二种模式。
陈立春、尹家爷仨、马建国、张兵都出身于北钢,安苏、陈立恒出身于蓝钢,罗浩做过連享人力主管,李太顺带着盘山电机厂的员工闹过革命,吴家丽、李昊、姚慧珍都是燕京无线电厂的基层干部,唐远祥是吉省碳素厂总工,丁德信是从鲁省胜利油田挖过来的,张洪振是东平职校的校长,陈学义起步于三优,吴石刚的原单位是华科院盐湖研究所......
另外在东华系的员工中,由许多下岗职工、改制时接收的国企干部职工,他们不需要东华培训招聘,熟悉企业生产和工艺技术,也是一笔国企的资源。
此外,东华集团在壮大的过程中,收购了大量许多破产、改制、出售的国有企业资产,也算沾了政策的光。
就上述五种模式来说,财富的暴增都有原罪,谁也别说自己有多干净。
但是东华人历来藐视其他人。
巧取豪夺的土豪们,在东华眼里最不受待见,其次是贪官污吏。
而实际上,这两种势力都不会与东华发生激烈竞争。
贪污的财富不会声张都在抓紧转向国外,土豪们则因为社会地位不高。
真正算得上对手的是第一类人。
他们多数脱胎于国企,是华夏社会的精英,有商业头脑,懂经营、会管理,甚至有些人还掌握着干预国家政策的能力。
这些人才有能力给东华挖坑,阻挡东华的崛起。
这些年东华一步步走过来,就是在不断的跟这些人抢资源、抢市场、抢人才。
比如当年的钢材质量事件、抽油机专利之争、稀土矿山大战、海油壁垒争夺等等,称得上在夹缝中抗争,每一步都大坑套小坑。
能够生存下来,不是东华有多厉害,而是因为陈立东有金手指,靠开黑作弊才打败了对手。
杀出重围,打败对手,也结交了许多朋友,许多人尝到了和东华合作的甜头。
包括许多央企、国企,也都成为东华的伙伴,比如北钢、蓝钢、鹿钢、韩钢,华夏三桶油,国家电力、国家电网、中船重工、一汽集团、三优集团、彭工集团、北安集团。
但有些人注定要做敌人。
比如沪市的一些势力,包括他们的白手套如宋梓坤之类。
四月底的时候,华夏证监会发布《关于上市公司股权分置改革试点有关问题的通知》。
证监会还组织了一场新闻发布会,会上那位领导说:“华夏需要一个发达的资本市场,例如我国现在所面临的纺织品贸易价格问题,归根到底还是我们国家的产业要升级,不能总是生产低价出口的初级产品了。
造成我们目前产业结构水平低的重要原因就是我们的企业家太少,我们的资本太少。
华夏经济发展、国家富强、国家长远的目标是缺不了资本市场的。
而资本市场要发展,不解决股权分置改革问题是不行的......”
这次股权分置改革的方式就是由国企股、法人股这些非流通股,以支付“对价”的方式来赎买其市场流通权。
陈立东两世为人,这一世办实业、炒期货、玩股票,也算老手子了。
为了应对这次改革,他专门召开了一次视频会议,和陈佳宁、罗浩、李太顺、丽丝、古建新等人分析这次改革。
对这次股权配置改革的解读,陈立东说得非常直白:“按照通知要求,我们可以这么理解这次改革。
国有企业能卖的都卖了,但他们手里还有非流通股权需要变现。
所以才由证监会出来动员,“侠之大者,为国接盘”,韭菜们该把钱拿出来了!”
屏幕中大伙都嘿嘿笑了起来。
陈立东严肃地说:“都别笑,这就是某些人玩的财富收割游戏,这次改革之后又会有一批富豪诞生,我们必须分析其中的猫腻,保证在这次改革浪潮中有所收获。”
汪佳茵问:“你是说这次改革是有人要从中渔利?我看不出来啊。”
陈立东解释说:“你要把这次股权置换和前边他们搞的股份制改革连起来看。”
汪佳茵问:“连起来怎么看?”
罗浩解释说:“大伙还记得刚改革开放那会儿吧,国家啥都缺,产品都供不应求,可很快就出现大批国有企业效益亏损。
为啥亏损?三十岁朝上的都知道,亏损原因是跑冒滴漏,厂长们直接批条子,车间主任偷着卖东西,工人们也是不断往家顺东西,反正都是公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