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过来,搭个竹架子,老子我走不动了!’
宁添呼喝着两个侗人,让他们去附近的毛竹林里劈竹子,架子很好搭,就是临时搭起来的坐着未必舒服。
两个侗人不敢犹豫,很快就到附近卡花花劈起竹子来。
‘说好的战马呢?’宁添带着一股骄狂慢慢问道,这才关键。
这一次他脚上带彩,又为安平州立下大功,带回几百匹战马,他老子宁宇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
老家伙天天骂他不务正业,在家里混吃等死,今天正是扬眉吐气之时!
叶凡看了一眼这厮,不可否认他确实立了大功,约好的马他还不至于食言。
‘来人啊,把马队送给宁添!’
宁添忍住疼痛嘴角扬起一丝笑意,继续问道:‘马是有了,你们手头的牛皮与牛筋打算怎么处理?’
言外之意很明显,他打算要了这一批牛筋与牛皮,宁添的算盘打得很好,要是把这批军备物资带回去,老家伙肯定会更高兴,说不定土司之位还会直接过继给自己!
不过他的钱好像不太够!
对于这批牛筋与牛皮,梁川与叶凡也很是头痛,本以为宋人要了他们的战马,对于物资也会一并收下,可是见到蒋允济那个吊样,两人对于这笔买卖完全不抱希望!
与其这样,还不如把货快速处理掉,完成任务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梁川全权让叶凡做主,毕竟这买卖叶凡是出了大头的,他只是当了个介绍人,不适合去发言。
‘你还是要出那个价,好像有点少?’
倒是宁添现在口气硬了许多道:‘我说少主您好歹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做事要把格局打开,这一点货款的事罢了,我宁添今儿个为了横山寨挨了一箭,就冲这一箭,难道你还信不过我的人品!’
你有个屁的人品!
两人嘿嘿一笑,这厮好歹手下也有几百号人,带他是真流过血,就冲这一点,叶凡还真不好意思把人拒之于千里之外!
‘这样吧,你手头的钱留下,货你拿走,差的钱你到时候让人送到阿月部就行,这样不过份吧!’
宁添高兴得眉头挑了起来,双脚差点蹦了起来,可一想到现在是天残脚,马上把受伤的脚缩了起来!
‘这还能食言不成,你太小看我这安平州!虽然比不上你们阿月部势头来得大,可是我们出去也要脸面的好不好,这钱只是我出来得太匆忙没有备好,小钱啦!’
说实话,冲宁添中的这一箭,叶凡拿个成本钱已经觉得够了,不指望从这小子身上赚到多少钱,天底下做买卖,做了跟宋朝有些赚点,其他的地方就算了,不赔本就是赚了!
叶凡也不再计较这一点钱:‘去盘点一下吧,这次你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
‘不妨事,我的担架还没好呢,走不得!’
不多时宁添手底下的侗人把竹架制好抬了过来,上面还放了几张牛皮,虽然简易,但是看着挺符合人体工学,坐在上面应该会很舒服!
侗人又在宁添的耳朵边上嘀咕了几句,听完手下人的话,宁添的脸色当场就黑了下来,不过他却一言不发,当场催促着手底下快把他抬走!
‘马跟牛皮牛筋搬好了吗,搬好了就快走啊,还愣着干嘛!’
梁川与叶凡两人都是疑惑不已,这厮刚刚怎么撵都不肯走,怎么这时候这么着急?
事出反常必有妖,两人果断又警惕了起来。
梁川还特意叫来侬幺,让他赶紧四下看看,要是看到有什么人鬼鬼祟祟,马上来报告!
宁添慌不择路地催着手下把他抬走,他前脚刚离开营地,侬幺便火急火燎地回来了!
‘不好啦,不好啦!’
侬幺一句话还没得说全了,不远处又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
叶凡与梁川两人几乎是同时,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冲出到营地外,刚好与回来的侬幺碰了一个满怀!
梁川一把扯住侬幺的衣领质问道:‘怎么回事,镇定点回话!’
侬幺上气不接下气,他没有骑马,全凭两条腿飞速地跑回来!
‘城里又乱了!’
梁川哎了一声,气得把侬幺往地上一推,自己夺过胭脂的缰绳,跃上马背,飞快地朝横山寨奔去!
营地离城门口只有一箭之地,还没有挨近,一拨箭雨就朝他射了过来!
梁川破口大骂:‘你们是哪路人马,王八吃多了胆上长毛了?这里也是你们能来的?’
敌阵中有一人出阵笑骂道:‘还多亏了叶少主帮我扫清了这城里的障碍,不然我还真不敢贸然下手,你小子也算个人物,我也给你一个机会,投到某帐下,以后荣华富贵包你享用不尽!’
叫阵的不是别人,竟然是第一个离去的昆仑关的山大王马金镖!
这老鬼手头就三百号人,凭这么点人他就敢来打横山寨,要是给他三千人,他是不是邕州城都比敢去摸几下?
不管梁川怎么看待马金镖这个老家伙,今天他与叶凡都算看走眼了,三个人里没想到这个小子最不吭声,野心却是最大!
带着他这几号人竟然人来打横山寨!
梁川立在马背,远远望去,叶家的战马正在往城内赶去,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火,有的烧到了马身上,战马本来就没有马师的驱赶,全部四下奔逃,加上身上被烈火灼浇,马全被刺激得发狂,见人就踏,横冲直接,非常的可怕!
只见天边都比被火光染红,本来已届天亮,正是所有人熟睡之时,横山寨正是昏暝之时,此时更比先前奚氏父子作乱之时情况惨烈,城内仿佛修罗炼狱一般!
此时横山寨内部正是人困马乏之时,守城的官兵打也打累了,抢也抢乏了,除了个别精神头特别足的还沉浸在先前的打杀之中不可自拔的之外,其他人全部沉沉睡去,整座城就像一位躺在床上还把腿敞开的大姑娘,欢迎着八方客人的蹂躏!马金镖手下的是瑶人,这帮人说实话平时相较于更西南的侗人还有侬人并不好斗,他们所处的昆仑关也在邕州以东,这里算是开发较早的汉界,他们接触的汉人比较多,生活习惯被汉家人同化了不少!
但是,狼群里就没有小绵羊,在广南这片残酷的土地驯化出来的民风,再温柔也是会拿刀的!
马金镖骨子就有这种特质,否则他也不会大老远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买战马。
从昆仑关到横山寨,中间要穿过邕州,现在的邕州可是前线,一不留神就会交待在那里。
富贵险中求,这小子来买马带的钱并不多,他要的数量也不多,而且横山寨现在因为有战事,战马全部都输送到了前线,所以可以买卖的马并不多,大部分都比是私人手中有的战马。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让马金镖遇见了叶凡与梁川。
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梁川是个狠角色,但是其他人就不行了,这帮人活脱脱就是一帮肉票!
所以一开始叶凡不肯把马卖给他们的时候,也是他第一个起了歹意,想直接用强的干掉叶家的这帮人,与候通宁添瓜分了他们这批马。
候通与宁添二人跟马金镖比起来,这就差了许多,两人被梁川忽悠了一下,马上就去骂城门了,只有马金镖是被绑上贼船。
他一直在寻找机会,叶凡给他的三百匹马他才喂不饱他,终于还是让他逮到了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靠谁都没用,靠自己他才能发大财!
梁川被箭雨逼了回来,叶凡也看到了横山寨那末世的景象,他这几天受的刺激够多了,已经有些麻木,他来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大宋朝的广南西路是有名的乱,否则他也不会拉上梁川来做保镖!
‘他娘的我们被马金镖那畜牲给坑了!’
叶凡紧张地问道:‘是他搞出来的动静吗,他不是才三百人吗,怎么可能打得下横山寨!’
‘现在横山寨里面哪里还有人站得起来,估计全部官兵都是最累最虚的时候,我们都想不马金镖胆子这么大,他们更想不到!’
‘那咱们的战马呢?’
‘我看到里面乱作一团,战马四下逃散,怕是损失惨重!’
叶凡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他喃喃地说道:‘我们这一路过关斩将克服万难,本以为就要建功,谁知道最后还是出了乱子,那蒋允济没有收到完整个的战马断不会认帐,我们与宋人的约定就不算达成,这样我们也没有脸面回去啊!’
‘现在先不要管这些了,宁添呢,那厮跑哪里去了,不能再让他给跑了,万一他是马金镖一伙的,再到城里作乱,蒋允济看着咱们带他们进城,横山寨先前也是咱们带他们打下来的,一定会认为他们俩是咱们的人,咱们就算交了战马,这些汉官也要剥了咱们的皮!’
‘宁添他才刚走!’
梁川出营地纵马急追,边追边高声道:‘宁添小儿,快给老子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