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允晨的离开并没有让段挽月安心入睡。
段挽月脱下了喜服,卸下了厚重的胭脂水粉,疲倦地叹了一口气,回床上躺下,却是眼巴巴地看着上方红得刺眼的幔帐,或许是人生床不熟,睡也睡不习惯,段挽月迟迟都没有睡意。
段挽月闭上了眼,不断地催眠着自己,到最后竟要靠着数羊来入睡。
不料却是越数越精神。
段挽月绝望地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起床点燃蜡烛时,却听到了门外有人在靠近的脚步声。
段挽月皱了皱眉,按理来说,婚礼结束以后,那些宾客也早就回家了,这个时候,有的只有在夜间巡视的管家和家丁了——但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洞房里……
段挽月沉了沉眸,迅速走到房门前,猛地把门打开,正想着把那些巡到这边来的下人呵斥走时,却是和靠在门侧的一个黑衣人对上了眼——
“你是谁?”
段挽月看着门边这个蒙得只剩下眼睛的黑衣人,怔了一下,冷冷地问了一句。
黑衣人的眼里也满是惊讶,似乎是没料到会突然有人打开房门。
仅是片刻的惊讶,黑衣人便迅速起了身,一手捂着段挽月的嘴,另一只手猛地一推,把段挽月推回了房间里,回首看了一眼房门外的情况后,迅速关上了门。
段挽月也不甘示弱,手往腰上一搭,指间就多了几根银针,直接就往黑衣人身前的几个穴位扎去。
早在上次被龙凌箫拖到小巷子里以后,段挽月对这种被人劫持的情况已经有了护身的准备,虽然龙凌箫送给自己防身的匕首已经被转送到了段云歌手里,但段挽月却是在身上放了不少银针。
黑衣人倒也不是吃素的,手一松,一侧身,便躲开了段挽月的攻击,不料却是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痛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手不由得搭在腰侧,护着伤口。
“你……”
段挽月被黑衣人的举动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他负了伤,于是上前想着把他扶起来,却是看到鲜血点点顺着他的指缝缓缓流下。
很是莫名其妙地,段挽月一瞬间生了要竟帮黑衣人疗伤的念头。
“跪好了,别乱动。”
段挽月向来都是行动派,立刻就起身,四下看了看,却并没有在房间里发现些用于急救的东西。
段挽月无奈,只好拿起剪刀,把喜服的裙摆剪成了布条,打算给黑衣人包扎用。
段挽月摸出一个随身带着的小瓷瓶,拿着一把布条,在黑衣人身边蹲下,但黑衣人显然不领情,把手一伸,段挽月就被推倒在地上了。
“别给脸不要脸!”
段挽月的暴脾气一下子出来了,愤愤地瞪着黑衣人,低声吼道:“别逼我把人叫来。”
黑衣人面容扭曲着瞪了段挽月一眼,费力地站了起来,刚转过身去准备走,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了。
“这是你逼我的。”
段挽月晃了晃手里的银针,看着被封了穴的黑衣人,得意地笑了。
“王妃?”
尖锐的太监声随着敲门声一同响起,段挽月愣了一下,黑衣人也把惊慌的目光投向了段挽月,同时也在瞪着她。
段挽月不做声,四下看了看,把黑衣人放倒在桌子后的地上,快步走去开门。
段挽月在开门的那一瞬间怔住了——这人怎么黑得跟黑炭一样?
“这么晚了,公公可是有事?”
段挽月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又胖又黑,板着一张冷脸的公公,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一个史上赫赫有名的黑炭——包青天。
“王妃这么晚还不睡,可是不习惯?”
那公公冷声说着,同时还把眼睛往房间里剽,似乎在找什么,但无奈段挽月横在门前,挡住了大部分视线。
“确实有点儿不习惯。”段挽月无奈地笑了笑,眼睛眯了眯:“公公可是在找什么?”
那公公立刻收回了目光,微微低头:“方才听到王妃这儿有动静,以为进了贼,便过来看看——王妃无恙就好。”
段挽月也跟着客气道:“劳公公费心了,只是不知公公可否让若雪来一趟?左右也是睡不着的,倒不如找个人来——一来解解闷,二来防防贼。”
公公的眉头皱了皱,似乎有些不乐意,然而段挽月却是一直在盯着他看,神色坚定且理由充分,公公没辙,只好妥协了。
打发了公公以后,段挽月迅速把门锁上,回到黑衣人身边蹲下,在他不满又错愕的目光下解开了他的腰带,把衣服往上撩了撩,这才看到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痕横在他的腰侧,还在不停地往外冒着血。
“新伤啊……”
段挽月挑了挑眉,拔开瓷瓶的塞子就往伤口上一点点地倒着药粉。
“不该管的别管。”
黑衣人牙关紧咬,不满地瞪着段挽月,艰难地憋了一句话出来,满满的都是警告。
“那你自生自灭吧。”
段挽月装作害怕的样子,哼了一声,立刻就把塞子塞了回去,黑衣人又瞪了她一眼。
若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段挽月把瓷瓶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解了黑衣人的穴,起身去给若雪开门。
“小姐……”
若雪见到段挽月,习惯性地喊了出口,怔了一下后又改口道:“王妃可是有事?”
段挽月摇了摇头,把若雪拉近了屋里,低眸瞥了一眼方才黑衣人躺着的地方,除了点点血迹以外,没有留下半分痕迹——连段挽月随手放在桌子上的瓷瓶也跟着黑衣人没了踪影。
段挽月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转身时看见若雪已经在屋子里头踱起步来了,一边打量着周围的摆设,一边道:“方才听包公公说,王妃不太习惯策王府?”
“包公公?”
段挽月的音调高了几分,最先想到的是方才那个又黑又胖的公公,笑道:“可是那个黑得和炭一样的公公?”
“正是。”
若雪听了段挽月的比喻,也跟着笑了两声:“奴婢听说他可是策王府里最大的管家,府里大小事务都是他打点的。”
“那策王是要来做什么用?”
段挽月失笑,还是无法把包公公那肥胖的身躯和殷勤的管家联系到一块儿去。
“这是……”
在段挽月还在抿着嘴偷笑时,若雪停在了一堆鲜红的衣物前,弯腰把衣物捡了起来,仔细一看,竟是件被人剪掉了裙摆的喜服。
若雪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睛立刻往段挽月身上投去。
“……方才为了解恨才剪的。”
段挽月心虚地挪开了视线,一手把喜服从若雪的手里夺了回来,胡乱地塞到一旁的柜子里去。
“那……这又是什么?”
若雪狐疑地瞪着段挽月,手指直指地上的一小摊还未干透的血迹,再看了看喜床上铺着的一小块白布,小脸先是一白,随后就红了起来,声音也放轻了:“该不会是……怎么王爷这么……”
“想什么呢!”
段挽月一瞬间明白了若雪的意思,也跟着脸红了起来,伸手就往若雪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毫无底气地嘟囔道:“王爷不胜酒力,早就回去歇着了。”
“那小姐岂不是守了空房?”
若雪惊讶地喊了出来,却被段挽月立刻捂住了嘴,眼睛立刻就湿润了起来。
若雪实在是想不通,段挽月虽然年纪还小,身体也还没有长开,这才没有如段雨辰那般姣好的身材,可段挽月的这张脸长得倒是长得不赖,怎会新婚之夜就守了空房?
“我倒是觉得这样更好。”
段挽月看着若雪一副想哭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不由得开导她:“我对王爷无情,他对我亦无意,所以这样不是更好么?”
“真是委屈王妃了……”
若雪不相信段挽月真开得这么开,以为她不过是装个无所谓的样子出来,于是又替她抱怨起来了。
段挽月听得一阵无奈,连连摇头,最后还是拗不过若雪,只好认输,乖乖地躺回到床上睡觉去了。
若雪拉了把椅子到床边坐下,和段挽月说着心里话,段挽月也认真地听着,直到窗外的天色有些泛白了,段挽月才有了睡意。
窗外的光线渐渐变得刺眼了,段挽月皱了皱眉,翻了个身,却在一声冷哼中清醒了过来。
“你……”
段挽月一个激灵从床上弹了起来,坐在床沿边上,抱着被子怔怔地看着坐在桌子旁的龙允晨,眉头紧皱,冷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你夫君——在你房里很奇怪么?”
龙允晨背对着段挽月,淡淡地应道,颇有几分嘲笑的意味。
“……明明昨晚一直都没在,现在才来装,有什么用?”
段挽月冷哼一声,见龙允晨丝毫没有要转身看她的意思,赶紧趁他背对着自己的机会,迅速换了一身衣裳,绕过他身边,径直地往外走。
“早饭在这儿,你要上哪儿去?”
龙允晨看着段挽月直直地往外走,又是一声冷笑:“说我演戏?也不知昨晚是谁把我赶出洞房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