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杏儿所说的不能省钱的,是盐巴和糖。
盐巴这个东西,被牢牢把控在官府手里,价格也不高。
但糖就不一样了,他们这个地方没有种甘蔗的,吃的糖都是从其他地方运来的,运输成本高,价格不菲。
一般人家,只有在过年这样的日子里,才会买点糖回去。
在现代社会,各种各样的零食里,蔗糖随处可见,以至于不少孩子都被家长限制吃糖,可在困顿的古代,想要吃上一口糖,是极为奢侈的事情,尤其对于穷苦的人家来说。
原因无他,糖太贵了。
花了一百文,也不过换来两斤白糖,杜笠看着这些就一阵肉疼。
杜杏儿之所以要买糖,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余氏。
这段时间,她发现余氏似乎很容易头晕,症状很像是低血糖。
低血糖的人群,需要刻意补充些糖分才行。
以前,家里没条件,很可能也没人懂,所以余氏都是自己撑着的,现在杜杏儿挣了钱,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这个时代的盐巴是被研磨过的粗盐,一颗一颗的个头不少,跟超市里的精制盐根本不能比。
糖则是很大一块,类似那种没有被切割过的冰糖,杜杏儿也理解,工艺水平摆在这,也不能要求太多。
杜杏儿要买的还有一样,那就是绣花用的东西。
眼下杜杏儿暂时还没有想到什么赚钱的好项目,唯有自己的绣花技术值点钱,她决定现靠着绣花赚上一些。
在脑海里的“超级卖场”搜寻过一遍之后,杜杏儿发现,凭她现在的积分,在里面几乎兑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所以刺绣的工具、布料之类的还是要自己买。
杜笠看着杜杏儿走进绣坊,买起东西来毫不犹豫,深深叹了口气,他根本就不应该相信姐姐的话,说什么要存钱,明明花得比谁都多。
待采购好所有需要的东西后,杜杏儿手里的二两银子,转眼就花出去四百八十文。
杜杏儿买东西秉承着“只买好的”的原则,压根不知节省为何物,把杜笠看的胆战心惊。
不过从头围观到尾的闻骁确是一点不惊讶,似乎十分习惯这种方式。
可怜的杜笠左右找不着同盟,只能把这些情绪憋在心里。
回到村里,余氏见这次杜杏儿回来没有堆满牛车,而是只有一个小包袱,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余氏关心道。
聊到这个,杜笠可激动了,“娘,咱们这头野猪,卖了二两银子呢!”
余氏大惊,赶紧捂住杜笠的嘴,把家往家里拖。
杜笠不明所以,杜杏儿和闻骁都明白余氏的意思,所谓财不露白,赚钱从来都是要藏起来,而不是大张旗鼓地宣扬出去,成为别人的活靶子。
“我去还牛车。”闻骁道。
“我去厨房。”杜杏儿道。
一个替杜笠说话的人都没有。
被拖进屋里的杜笠被余氏好一顿训斥,而后父亲和爷爷都添了把火,杜笠是苦不堪言。
明明事情都是他姐干的,怎么最后受苦的是他。
杜杏儿把盐放好,却发现家里没有放糖的罐子,只好把余氏找来。
余氏看杜杏儿竟买了一大块糖回来,惊讶不已,“杏儿,你还买糖了。”
“娘你不是容易头晕吗,就要多吃些糖才行。”杜杏儿说着就从糖块上敲下一小块,递给余氏。
原本她是想弄些糖水的,可古代没有热水瓶,想要喝热水,必须要现烧,相当麻烦,因此这里的人已经习惯喝冷水了。
余氏哪里舍得吃这么金贵的东西,要推给杜杏儿,可杜杏儿说什么也不要,硬是把糖塞到余氏嘴里。
香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这是女儿买给她的糖,余氏的眼眶渐渐湿润。
外面,杜永正本想瞒着这事,但杜老爷子说,家里要卖野猪是人尽皆知的事,根本不可能瞒得住,与其让人猜疑打听,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告诉别人。
只不过数额不是二两,而是一两。
有时候镇上的人来村里收猪,给的价格是七百文,所以在他们看来,一头野猪能够多卖三百文,是相当合理的价格。
三冬村的人沸腾了,一头野猪就能换一两银子,这样的好事谁家不羡慕。
纷纷夸赞杜笠是年少有为。
杜永正高兴地没事就要去自家田里转上两圈,其实田里根本没什么活,他就是享受别人夸耀他儿子的感觉。
“我说老杜,你这个儿子可真厉害。”
杜永正谦虚道,“他懂个什么,都是他表哥带着。”
“那也得自己有本事才行,单单有人带有什么用。”
“对了,我上次就想问了,你这袖口是什么?”
杜永正翻开袖口,“哦,这是杏儿绣的,说是方便区分我们的衣服。”
那人围上来看看,一个大男人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比自家婆娘绣的好。
“没想到杏儿绣活这么好。”
杜永正要是有尾巴,现在可定翘的很高,“我家杏儿什么都会,谁要是娶了她,那就享福了。”
周围的人连连点头。
会绣花不单单是帮家里,最重要的是可以出去卖钱,能添一笔进项。
杜家的一双儿女,都厉害。
……
转眼间,各家的春耕也陆续结束,汪小玉出嫁的日子到了。
这段时间,汪小玉在家里被汪伟劝了许多,从一开始的伤心抵触,渐渐也被汪伟所洗脑,觉得嫁到齐家是个机会。
由于娶的是妾,所以一切程序规格都跳过,齐家只是派来一顶小轿将人接走。
红色的小轿还算精致,由四个轿夫扛着,听在汪家的门口。
暂时闲下来的村民,见汪小玉要出嫁,纷纷赶来看热闹。
小轿的边上站着媒婆,“快叫人出来,赶时间呢。”
汪小玉穿着嫁衣,在李氏的搀扶下,一点一点从屋里走出来。
因为是为妾,所以不能穿正红色的嫁衣,汪小玉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
她从来没有觉得周围人的声音是如此刺耳。
“真是可惜了,怎么就给别人做妾。”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为了钱,齐家可是给了二十两银子,二十两!谁家姑娘能要到二十两聘礼。”
“摊上这么两个卖儿卖女的爹娘,也是汪小玉倒霉。”
“要我说,她自己也活该,杜家有什么不好,非要看杜杏儿不快活,结果现在好了,婚事也泡汤了。”
汪小玉攥紧手心,提醒自己切勿失态,缓步走上小轿,走向她未来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