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节,万梅山庄的梅林里光秃秃的,看不见梅花,却充满了梅花的芬芳,孤傲冷幽,清正无邪,像是西门吹雪这个人一样。
不过那是指的真正的西门吹雪,玉罗刹这个亦正亦邪人不包括在内。
玉罗刹似是对谢知白的到来极为高兴,他的嘴角挂着一抹笑,起身亲亲热热的朝谢知白迎了上去,然后突然抬手,匹练般的剑光对着谢知白直刺了过去——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灿烂和辉煌,世人只知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剑术天下无双,却不知此时的玉罗刹剑法尤在他们之上。那一剑的锋芒无人能及,如惊芒掣电,冰冷入骨,可怕到让人不能抵挡!
谢知白毫发无伤的躲了过去。
他从一进梅林那一刻起,在暗暗戒备,等玉罗刹一开口,更是迅速运转风遁术,瞬移到一颗梅树上,险之又险的躲过了玉罗刹的雷霆一击。
原地飘落了几根断发,谢知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从来都知道玉罗刹武功极高又随心所欲,但还是严重的低估了他的厉害程度。那一剑的寒光仿佛还在耳边,让第一次真正接触武功的谢知白久久回不过神来。
玉罗刹站在树下持剑而立,笑的张扬恣意,他没有再出手,抬头对着站在树枝上摇摇欲坠的谢知白勾唇道:“本座更想知道——出了那个小店,你还能靠什么活着。”
谢知白抓住旁边的一个树枝稳定住身体,脸色冷了下来。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邪肆自在的玉罗刹,冷冷的道:“玉教主这是想和我翻脸吗?你别忘了,西门吹雪还在我店里,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一定会从西门吹雪那里讨回来。”
“…你敢用阿雪威胁我?”玉罗刹的面色沉了下去,他阴冷的看着谢知白,森然的问道。
“不,我不会伤害西门吹雪,”谢知白冷冷的勾了勾唇,“我只会把西方魔教的事情张扬的天下皆知,然后在西门吹雪做任务的时候给他增加些难度,毕竟父债子偿,玉教主要不要试试看?”
“哼!”玉罗刹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转身走回桌边,“你找本座有什么事,趁着本座现在还有耐心,赶紧说吧。”
谢知白从梅树上飘了下来,坐在了玉罗刹身边。依玉罗刹的性子,他绝对不会再出手试探,谢知白这一点很有信心。
“我最近在查一个案子……”谢知白整理好心情,缓缓的道。
还没等谢知白说完,玉罗刹轻嗤一声,不屑的瞟了他一眼,冷哼道:“结果查到了西方魔教身上?谢知白,我魔教弟子千千万,做过的恶事连本座都记不清,你这是来找本座兴师问罪的?”
谢知白没理他,依旧不紧不慢的道:“这个案子关系到定国公魏旭,因为这个幕后黑手,魏旭的所有子女死的死病的病,连他本人也差点没命。这件事惊动了皇上,天子震怒,委托我来详查。”
玉罗刹的面色逐渐凝重了起来,他轻轻的抚摸着茶杯,认真的听着谢知白继续说下去。
“今日一早,我带着陆小凤到了定国公府,经过了一番仔细的查探,成功的找出了不少的疑点。”
“比如说,”谢知白目光复杂的盯着玉罗刹,“魏旭除了三个长子和大女儿,其他所有孩子都死于风水压胜阵法,而这种手段,只有曾经的五仙教长老在人前展示过……”
“而这个长老,早在六年前入了本座的麾下,”玉罗刹勾了勾唇,眼神诡秘难辨,接口道:“所以现在最大的嫌疑人,是我玉罗刹……”
玉罗刹微微勾了勾唇,似讥似讽的看着谢知白,不屑的道:“谢知白,本座没想到你如此肤浅,凭一个风水压胜之阵怀疑到本座身上?”
他慢悠悠的喝了口茶,冷冷的道:“据本座所知,海外有一暹罗国,国内降头师盛行,他们所习的降头术与巫蛊压胜之术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少人也能布置风水压胜阵。”
谢知白叹了口气,沉声道:“如果光是风水压胜阵,我自然不会来找你,但是这件事情还扯上了合芳斋,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你了。”
谢知白紧紧的盯着面色微变的玉罗刹,凝重的道:“按理说合芳斋与西方魔教有关这件事情知道的人极少才对,我从不怀疑西门吹雪,所以只能来找你了。”
玉罗刹面色铁青,目光里一片腥风血雨,他嘴角挂着嗜血的笑意,一掌拍碎了做工精致的石桌,寒声道:“无论如何,谢知白,本座今日承你这个人情了。本座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定国公府的事情与本座无关,至于究竟是什么人搞鬼,本座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谢知白吐出一口浊气,心情轻松了不少。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谢知白都不希望在这件事情与玉罗刹有关,现在能在他这里得到满意的答复,谢知白很知足了。
确定完心里的疑惑,谢知白很识趣的告辞的,现在玉罗刹肯定需要派心腹去查些事情,他不在这碍事了。
出了万梅山庄,谢知白才发现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了,他这一天都在奔波忙碌,一口饭都没吃上,虽然他这个身体不需要吃饭睡觉,但谢知白还是决定回黑店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去定国公府查案。
没想到他一回店中,竟有客人在等着他。
一身青衫神色凄楚的李莫愁正独自坐在桌边喝着白水,她的发髻凌乱、双目无神,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哀婉无助,让人见之心怜。
谢知白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叹了一口气,道:“李姑娘看开一点吧,没有娶你是陆展元没有福气,李姑娘何必如此心伤。”
李莫愁回过神来,起身对谢知白深深行了一礼,道:“莫愁此来是为了感谢店长,多亏了店长的提醒,才让莫愁提前看清了那人的真面目,没有铸成无法挽回的大错。”
谢知白扶起她,微微一笑,温和的道:“李姑娘客气了,我不过是看不惯陆展元的人品,提醒姑娘一声罢了,当不得什么的。”
李莫愁从善如流的坐下身,神色郁郁,但她还是打起精神对谢知白勉强一笑,问道:“陆展元的事情我已经看清了真相,那不知店长说过我师父……的事情,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谢知白轻轻一叹,“令师多年前追随林朝英女侠的行走江湖时候受过暗伤,一直没有好全,再加上古墓潮湿,常年不见阳光,寒玉床冰冷刺骨,这些都对女子寿命有碍,令师能坚持到现在才复发,还多亏了她内功高强。”
李莫愁微微睁大眼睛,对谢知白知道如此多的古墓秘辛惊诧不已,但这也同样加重了她对他说的话的信任程度。
她怔怔的坐在椅子上,眼前浮现的全是师父的谆谆教诲,李莫愁心里对谢知白的话已经是深信不疑,得知从小养育她长大的师父仅剩一年的寿命,她心如刀绞。
尤其是……她这次为了出墓寻找陆展元,忤逆了师父,被师父一怒之下逐出了师门,她现在还有何面目回去见师父呢。
“李姑娘?”眼看着李莫愁身上的绝望越来越浓,谢知白开口唤醒了她,“我之前说过的话永远算数,李姑娘想好了怎么报复陆展元了吗?”
李莫愁摇了摇头,眼角流下两行清泪,她颤抖的道:“莫愁如今知道了师父的情况,哪还有闲心思去报复什么陆展元。只要师父能长长久久大的活着,别说是一个陆展元,是要莫愁立誓今后永不杀人,我也愿意。”
谢知白闻言怔了怔,嘴角的笑容更温和了,他为李莫愁添了杯水,柔声道:“李姑娘,在下之前说过,我既有办法惩治陆展元,也能治好你师父,李姑娘莫非忘了吗?”
李莫愁愣了愣,睁大眼睛傻傻的看着谢知白,眼底多了一抹希翼、
谢知白轻轻一笑,道:“李姑娘,我这小店的规矩是,只要客人能完成我们的要求,你的所有愿望都能实现。”
他大略的为李莫愁讲解了一下店中的规则。
“店长的意思是,”李莫愁的脸上多了一抹坚毅,“你有办法治好我师父?”
谢知白点了点头。
李莫愁站起身,对谢知白抱了抱拳,坚定的道:“莫愁这去向师父请罪,若是师父不肯原谅,莫愁是绑也会把师父绑来治病,店长一定要等着莫愁。”
说完,干净利落的走了。
这些武侠世界的人,还是相信治病要先把病人带来才行。
送走了李莫愁,眼看天要黑了,谢知白竟然又迎来了一个新客人。
那是一个穿了一身淡红色长袍、脸上覆着白色面纱的女子。
她姿态悠然的走进店中,一步一步仿佛踏在柔软的云朵上,步伐间却充满了一种奇特的韵律,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神秘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