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申无义今天不提,金大维已经忘了当初他曾让申无义找些小混混,要教训汤立来着。
其实也不是申无义不知道金大维说说而已的性格,然而他依然把这句话当成个重要的事儿来办当然是有目的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金大维当初说过的那句,“你尽管去谈,多少钱一句话的事儿。”
所以申无义觉得他在这中间能捞足了油水,当然格外上心。
他之所以跟着金大维卑躬屈膝,说白了,还不是看在钱的面子上?虽然申无义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有很多很多相似的地方,难怪两个人一见面就臭味相投。
比如说申无义就觉得他和金大维都有点犯贱,而且给人感觉都有点欠揍。但至少在一点上两个人存在着本质的不同,那就是金大维根本不拿钱当钱,而申无义则和他刚好相反,申无义实在是太拿钱当钱了。
金大维交给他的事情越多,他捞的油水才能越足,其实别说是金大维了,就算是大雁在他头顶飞过,申无义他也要揪下来拔一拔毛。
而现在,他就正在给几个人拔毛呢。
“一只胳膊,两千;一条腿,四千;一条人命,咱第一次合作,俺给你打个对折,只要一万!”说话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大汉。
申无义有点觉得哭笑不得,因为这个满脸满脸横肉的大汉明明伸得是两个手指,还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如果嘴上再配合一个“耶”才搭配,可现在他嘴上说的却是“一万”。
“到底是一万还是两万?”申无义觉得他有必要问明白,因为如果是两万的话,他可就少挣了一万。
大汉这才感觉出来做的手势不对他说话的内容,赶紧缩了一个指头回去,可他缩的却是食指,留下个中指对着申无义树的笔直,说:“一万。”
申无义摇头不止:“太贵太贵。”
坦白说,这个价格的确不高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大汉急等用钱,谁会为一万块钱给你卖命?“不能再少了,俺们很专业。”大汉说。
申无义当然不会相信一条人命才收一万块的能叫什么专业,不过他又不是想杀人越货,找几个小混混而已,看来眼前这人也有点狠劲,打架斗殴应该不在话下,应该足够用了:“倒也不是这么严重,就是有一个人惹了我家老板,你们要打他一顿教训教训就行了。”
横肉大汉倒是什么业务都接,一听原来不是杀人的业务,他心里头也是顿时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又说:“那就打一拳五十,踢一脚一百。你放心,俺们很专业,肯定使劲打使劲踢!”
看得出来,这个大汉还挺实在。
申无义坐地砍价的本领可不一般,最后双方商定在一拳三十,一脚五十这个价格上。然后,申无义拿出了一张从杂志上整个撕下来的一页递给了那个大汉:“就是他,你们可不要打错了。”
那是一张《南方电竞周刊》上贾大鹏为汤立拍摄赛场上的一张照片。
“你放心,俺们‘五行兄弟’做事,历来都很专业!”大汉看了一眼,就掏出打火机将照片点燃。
申无义觉得他们做事果然很专业,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才转身离开,他可是还要回去和金大维复命去呢,当然,等他和金大维汇报的时候,价格可就不一样了。
打一拳三百,踢一脚五百,一只胳膊五万,一条腿十万,一条人命四十万了。
不过就是这样,金大维这个冤大头还不停的感叹,真是太便宜了!
也难怪,他从小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几十万从来也不当回事,在他看来这么点儿钱就能卖条人命的确便宜。
“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金大维虽然有钱,可他顶多也不过是泡泡妞什么的,欺男霸女的恶事他还真没干过。
可金大维就是耳根子软,经不住申无义的蛊惑:“金少你得想想云小姐,不先给汤立那小子点苦头吃吃,他怎么会怕?然后再给他点好处,不怕他不听金少你的话。”
一说到云小姐,金大维才点头下了决定,不过还是不无担心的说:“可别做的太过分,打上个百八十拳,踢上个百八十脚的也就行了,可别见血。”
金大维虽然猖狂,不过更多的表现是在花钱上,然后又问:“你找来了几个小混混?可别一顿上去乱拳把人家打坏了,那事情可就严重了。”
申无义说:“金少交代给我办的事尽管放心,我肯定是会有分寸地,找的人手倒也不多,只有五个,五个人能把他打成什么样?要说这五个人可有来历了,江湖上的名头叫五行兄弟。”
金大维一听什么五行兄弟,就一下子想到了金刚葫芦娃,因为好像里头有个火娃还有个水娃什么的,不过再想想又不对,好像他记得金刚葫芦娃不止五个呢,而且也真不是按着金木水火土来分的。
金刚葫芦娃不是,可这‘五行兄弟’的确是按照五行来分的,要说起来那是因为他们都是农村长大的,农村迷信,小娃儿出生的时候总要算上一算,五行中如果缺了什么,一般都能够在名字上得以补充。
就比如说满脸横肉的这个大汉,他就是因为五行缺火,所以他的名字就叫火根。
……
和申无义谈完了买卖,看着申无义走远了,火根连忙把他刚才烧着了的照片用脚踩灭,然后把照片又捡了起来,万幸,还没有烧光,只可惜脸已经给烧没了,照片上只能看到下半身。
他旁边的水生有点费解:“火哥,烧都烧了,你还捡他做什么?”
“没有照片俺打谁去?”火根理直气壮。
“你刚才不是都看一眼了么。”
“废话,看一眼怎么能够记得住。”
水生倍感无奈:“那你还烧照片?”
火根虽然满脸横肉,但是和兄弟说起话来的时候,还是一副憨憨的样子:“俺从电视里学的,这样显得更专业。”
……
火根当然不是什么职业杀手,更谈不上什么专业不专业,他只不过是上海这个大城市中数不清的农民工其中之一而已。
而他之所以说他们很专业,是因为怕申无义不请他们,不请他们他们当然就赚不到钱,而现在他们却是急等着要用钱来救命的。
救命,是救他们钱大哥的命。
包括火根在内的五个人,都是一个村子里的兄弟。乡下迷信,本来他们五个兄弟都是五行里缺了点什么,所以就都在名字上做了补救,比如说他们四个兄弟,一个叫火根一个叫水生一个叫木头一个叫闰土。
五行不全也难怪他们命苦,从小受穷,只有他们大哥和他们不一样,出生就五行不缺,但也是一样受穷。
钱大伯就是怕他儿子长大了和他一样受穷,可能也是老一辈穷怕了,觉得虽然五行中什么都不缺,但难保不缺钱,因此给他儿子起名叫钱金银。
这样也凑成了他们这五个金木水火土的五行兄弟。
只可惜名字里有未必就能填补上命理上没有的,虽然钱大哥叫钱金银,可还是一生受苦的命运。
穷是穷,可还是要奋斗啊,半年前,钱大哥找来了他们这五兄弟,听人说这两年搞什么世博会,上海到处都在盖大楼,只要肯吃苦不怕挣不到钱,咱们兄弟几个出去拼命干上几年,等到挣了大钱,大家就能一起回乡下盖房子娶媳妇了!
娶媳妇的诱惑力,对于从山沟的小村子里长大的一群人来说,吸引力还是无限大的。于是兄弟五个踌躇满志的就走出了山沟里的那个小村子,跟着大哥来到了上海这个国际化的大都会里来打工。
来到了上海后,他们在工地上干活,倒是也不错,包吃包住,干完后还有一大笔薪水,所以五个兄弟干得也格外起劲,然而愿望总是美好的,命运却总是对善良人横生波澜。
就在前段时间,施工中发生了意外。因为包工头偷工减料,还在建造中的大楼意外坍塌。
那场意外,一共造成了一死三伤,而钱金银就是这三伤中的一个,双腿被砸伤,如果不能及时医治,那将面临高位截肢的命运!
当然,只要有钱,也不是没有治愈的可能,可海量的医疗费,让他们这几个刚从乡下来的农民工,到哪去凑?
最要命的,是事故发生以后,包工头竟然卷款跑了!留下了一个烂尾工程,苦干了几个月,大家一分钱也没得到。火根天真,就不信这个世间没有公里!和几个兄弟们留下,在这个烂尾工程旁边盖起了一个小窝棚,守着那座烂尾楼,从此开始了讨薪生涯。
只可惜一个多月过去了,依然毫无结果。
身上仅有的钱也逐渐用光了,而大哥钱金银的双腿却还需要很多很多的钱。这个时候医院的大夫也对他们下了最后通牒,大夫外貌倒是和善,可就是不说人话,说什么医院也不是慈善机构,如果你的钱断了,那我们也没辙,你们得抬走,你们不抬走也行,那我们就只能把病人直接推到医院门口的马路上,爱谁管谁管,生死凭天吧。
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算是问题,那是有钱人才说的话。现在对于火根和他的这几个兄弟,没钱就是天大的难题!
火根从小到大从没哭过,甚至他小时候淘气他爹用板皮拍他他都没哭过,但现在一想到身无分文,而大哥还在医院里马上就要被扔了出来,火根就忍不住流出了男人的眼泪。
在上海这样的大城市中,他们兄弟几个举目无亲,没有钱,的确是寸步难行,现在他们兄弟几个就正在那个烂尾工程旁边,他们自己搭建的窝棚中商量着。
“火哥,这么做犯法啊,要是被抓了要蹲大牢的。”穷苦人都比较守法,不守法的人一般来说不怎么贫苦。
说话的这位长得一看就比较瘦弱老实,而且胆子也比较小,火根觉得真是人如其名,因为他名字就叫木头。
“犯法?”一提到法字,火根就气不打一处来,憨憨的喊:“法是个什么东西!俺活了这么多年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个世道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要想弄到钱就得干铤而走险的事儿!”
但凡有一点办法,火根也不会去帮着有钱人害别人,可他现在是没办法:“就这来钱最快了,俺又没文化,骗人都没人能上我得当,就有这膀子力气,只要给俺钱,让俺打谁俺就打谁,让俺杀谁俺就杀谁,木头你放心,咱是兄弟不能害你,你别上,到动手的时候俺来,你给俺放风,就算是打死了人,也是俺动的手!真要被抓了,俺去坐大牢!你到时候把钱给咱哥拿去治病就行。能治好可一定要治好,不能让咱哥下半辈子只能躺在床上过日子,简直生不如死。”
火根的最后两句简直是喊着说的,看着火根捶胸顿足,木头也双眼含泪,说:“就算打死了人要枪毙咱,只要他们给钱让咱哥治病,俺也要和你们一块上!”
“对,咱兄弟一块上!”其他两个兄弟也跟着喊。
火根又流出了男人的眼泪,除了“好兄弟”三个字,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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鸵鸟没有偷懒,昨天线路维修,停了一天的电,晚上才有电,写了八千多字,不过没发,因为觉得不满意,删了,昨天晚上是从主角身上引出这五个人的,今天睡醒后又想了想,最后换了个角度重新写的这一章,希望朋友们喜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