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医本就不是一个善言辞的人,醉心于医术,加上遇到难题,被人激怒,一口气没提上来,仰头晕了过去。
张硕:······
他是把人给气狠了吗?没有说得多过分吧?事后补偿吧,徐太医人不错,对不住了。
“皇上,草民不是有意的,这位太医怎么样了?”
皇帝:······
你把人给气晕过去了,问朕干什么?胡搅蛮缠。
没等皇帝发话,张硕看着徐太医身后的太医和医女们:“你们快来看看,这位太医怎么样了?见人晕过去了,怎么还能无动于衷呢?愣着干什么,快看看啊!”
太医和医女们:······
人是你气晕的,怎么说得想是他们的责任?好话坏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他们欠谁的啊?
徐太医遇上这么一个浑不吝,合该倒霉,他们就是锯嘴的葫芦,打死也不与混不吝说话,否则徐太医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几针下去,徐太医动了一下,悠悠醒来,睁开的第一眼,见到仇人微笑看着自己,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好想在那死小子的脸上挠几把,以解心中的愤恨!
咳咳···
韩鸿手放在嘴上,轻咳几声,徐太医起身,立马倒退,像是在躲避瘟疫一般,其他太医和医女有样学样,绝对不要和瘟疫沾上一点关系。
查案是大理寺和刑部的事情,与他们有何关系啊?徐太医暗暗恼恨,怎么就忍不住开口了呢?
皇帝走到床前,看向形容枯槁的尸体,向韩鸿招了招手:“过来看看,这具尸体是谁?”
韩鸿走上前,从袖中取出一副透明的羊皮手套戴上:“父皇,儿臣想请逍遥伯一同过来,儿臣养伤多日,对于废国师身上的伤势和骨骼并不清楚,需要逍遥伯从旁证明。”
皇帝:“嗯,逍遥伯也过来。”
彦如走上来,站在一旁,对上韩鸿深邃的眸子点了点头,道:“废国师身上的伤势臣知晓,王爷若是有何疑问,只管提出。臣定知无不言。”
韩鸿验尸的手法相当熟练仔细,像是查看一个木头人,不见一丝嫌弃不耐。
皇帝打量着平时不怎么上心的儿子,皇族中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洁癖,据他所知老三的洁癖并不比其他人弱,是怎么克服下来的,毫无阻碍的检查尸体呢?
身体上的伤势已经检查好了,韩鸿轻轻的掰开尸体的嘴巴,见到一口整齐白雪的牙齿时顿了一下,赵萌一开始的言论十之八九是真的,没有一个老妪的牙齿可以像年轻人一般洁白整齐,没有丝毫的变动。
这个老妪真的是绯月?!
皇帝站在彦如身后,宋来德又站在韩鸿身旁,从皇帝的角度并没有看到韩鸿看到的一幕,宋来德对于死人,尤其是一个老妪的尸体,并不上心,也没有发现。
彦如始终观察着韩鸿的一举一动,连带他手下的尸体,几乎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自然看到了尸体口中的牙齿的异样,完全与衰老的身体不对称。
这人真的是绯月,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根本无法用常理来解释。
若是证明此人是绯月,那么周围没有人进来,张硕的嫌疑则最大。以皇帝对长生术的执着,很可能会猜测绯月将长生术传给了张硕,不管张硕有没有得到,都没有好下场,即便有免死金牌也无济于事。
所以这具尸体绝对不能是绯月!
太医和医女们见到韩鸿把尸体翻来覆去的检查时,不由心生钦佩,这样的尸体他们都嫌弃的要死,韩王可是龙子龙孙,怎么一点也看出来嫌弃呢?
张硕双手握紧,从见到皇帝的震惊到想清楚事情的后果,到惊吓,到极力掩藏绯月的生死和悲恸,太医没能从绯月的尸体上查出来确凿证据,不知韩鸿是否会查出什么来?
一方是离家出走过的妻子,另一方是给予他无限荣光和权利的亲爹,韩鸿的指针会偏向谁?
彦如的心里同样担忧,谁都能看出来皇帝对绯月的重视,对长生术的执着,本来已经胜券在握,谁知临了人却死了,鸡飞蛋打,这怒火要发泄在谁身上,不言而喻。
韩鸿停手,几双眼不眨的看着,想迫切的知晓答案。
韩鸿看了一下眼巴巴望过来的赵萌,后看向皇帝:“父皇,此人···并非是废国师,而是另有其人。”
皇帝面上一松,心里急速运转,谁有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冲破重重包围圈而不被发现呢?简直是熊心豹子胆,完全不将他这个当今天子放在眼里。
见皇帝不语,韩鸿接着道:“父皇若是不相信儿臣,可以将京城中最好的仵作叫过来,一查便知。”
皇帝嗔怪而慈爱:“父皇便是不相信旁人,也不会怀疑你,不用叫仵作过来了,立即让人查找线索,揪出幕后指使。”
韩鸿面色苍白,咳嗽不止,道:“父皇,此事非同小可,以大理寺和刑部的手段怕是不够看,儿臣又有伤在身,还请父皇三思。”
皇帝宁眉,宋来德心下一颤,此事棘手,是个头脑清醒的人都不会趟这浑水,韩王是想要将大理寺、刑部和自己都摘出去,那么剩下的只有锦鳞卫有这个手段了。
锦鳞卫指挥使毛动羽此时正在家中,搂着美妾翻云覆雨,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也没放在心上,继续逍遥快活。
彦如抱拳:“皇上,臣第一次进入朝堂,于朝堂之事不甚明白,此事臣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还请皇上责罚。”
张硕握拳,彦如是凌绝门门主,背后势力庞大,接受朝廷的爵位,已是超出限额,如今为了他,更是卷入到朝廷最大的漩涡中,他该怎么偿还?
皇帝看着彦如,余光瞥见床上躺着直挺挺的尸体,怒气上涌,可顾念彦如的身份,道:“此事以后再论,现在最为要紧的便是找到背后凶手,是谁偷走了废国师,有劳爱卿从旁协助了。”
说完,不给彦如反驳机会,看向韩鸿:“此事事关重大,你需要养伤,便让大理寺和刑部从旁协助吧!”
“是!”韩鸿恭敬道。
留在此处也无用处,皇帝让人封锁此地,甩袖离去,张硕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离开的皇帝突然转过身来:“张硕,你的技术让大跃王朝的子民吃上饭,不用再饿肚子,朕心中甚慰,当初朕赐给你爵位你不愿意,今日既然来到京城,正好又被朕遇到,岂可放走了你?”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谁都听明白皇帝是意有所指,韩鸿几乎忍不住要阻拦,彦如也是心跳突突,张硕身上的嫌疑没有扫清之前,皇上是不会放人了。
张硕是一女子,若是与皇上久在一处,宫中又是是非源头,万一被人发现,他们都不敢想下去了。
张硕扫了一眼邋里邋遢的自己:“皇上,草民出身乡野,不懂规矩,与皇上在一起,草民怕是有免死金牌也不够用。且宫里是那样的神圣之地,草民进入怕是玷污了。”
皇帝笑道:“朕不会追究你的礼数,只是与朕交流一下提高粮食的经验,可以让技术得到更广泛的推广,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怎么你不愿意?”
张硕:······
他若是不愿意,之前所堆积的高塔会被抹杀得干干净净,皇帝果然是老虎,狠起来六亲不认啊!
“只要皇上不嫌弃草民就行,只是宫里的贵人多,草民都不认识,万一冲撞了哪位主子该如何是好?”
皇帝:“朕都不要求你重规矩,其他人难道比朕还厉害?”
张硕狗腿的笑着:“皇上圣明,草民定然把心里知晓的技术如数告知皇上,造福百姓。”
皇帝往前走去,张硕傻愣在原地,宋来德面带不愉,可想到皇上十分重视此人,扯出一个阴阳怪气的笑容,走到张硕身边,拽着人就走:“张大人怎么还不走?虽说皇上免了张大人的规矩,可张大人不能恃宠而骄不是?”
张硕想要抽离被宋来德拽着的手腕,可惜没效果,道:“公公,草民并无功名爵位,当不得大人的称呼啊!”
宋来德的笑容一僵,阴恻恻道:“怎么张大人是认得奴才了?”
张硕傻兮兮的笑着:“当时被泪迷了眼,没看清人,只觉得公公威严甚高,不由被镇住了。草民出身乡野,哪里见过公公这般人物,还望公公宽宏大量,不要计较才是。”
宋来德乍起的毛被捋顺了,十分受用,语气缓和了许多:“张大人别说了,以后朝夕相处,咱们有的是时间。快走吧,别让皇上久等了,那可是咱们的不是啊!”
张硕脚步轻快:“公公说的有理,快走吧!”
说着,脚步加快,让毫无防备的宋来德脚步不稳,险些倒在地上,
宋来德满目怒火,刚要出口,便听到张硕道:“哎呀,都看不见皇上的踪影了,不会不要咱们了吧?公公,你怎么走的这么慢啊?快些个!”
宋来德:······
究竟是谁走得慢,拖后腿啊?怎么错成了他一个人的?
韩鸿与彦如都来不及多说什么,张硕拽着宋来德的身影便消失在眼前,徐太医等人见大人物都走了,向两人行礼告退,快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韩鸿想要追上去,被彦如一把拉住:“王爷三思而后行,此时追上去非但没有作用,反而会让人怀疑,会害了她!不如想想该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