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军中军。
在得知朝廷方面对自己的两翼发动炮击后,朱宸濠的脸色铁青。
他虽然是穿越者,有着这个时代之人所不具备的知识,但他仍然只是个人,而不是无所不能的神。
是人就不可能面面俱到,算无遗策。
而他的对手,也不都是傻瓜。
相反,那帮人不但不蠢,还聪明得很。
其实,就算是朱宸濠之前便想到了敌军会用火炮来破解独轮车阵,恐怕也没啥更好的方法来应对。
毕竟,他能弄出这么个战车阵来已经算是尽力了。
总不能再给每辆车都披层铁甲,弄出个大明版的装甲车来吧。
就算他愿意,也得有那个实力才行啊。
“殿下,两翼若失,那……”
就在朱宸濠无奈之际,站在他身旁的王纶也是一脸惶急。
“孤知道。”
朱宸濠抬了抬手,不让王纶继续再说下去。
“刘吉。”
随即,朱宸濠便看向了自己的情报头子。
“内臣……这就派人去传信。”
刘吉一应答完,便立即转身招了几个隶属于他之人到其身边,低声吩咐起来。
“殿下您这是?”
王纶显然并不知道朱宸濠接下来有何打算,所以很是诧异地问道。
“等会儿……等会儿你就晓得了。”
朱宸濠说这话时,脸色却是越发的难看。
“王信。”
不再理睬一脸狐疑的王纶,朱宸濠转头看向王信道:
“你随时准备派兵支援两翼。”
“是!”
“嗯……
若等会儿两翼被破开,你立即将中军大车上那些操作火炮和火铳的士兵撤下来。”
王信刚答了一声,朱宸濠便又给了他一条指令。
那些士兵,都属于技术性很强的兵种,要是全都交代在了这儿,也太可惜了。
王信听后问道:
“那些火炮也要一并撤下吗?”
“不必。”
朱宸濠摇了摇头。
“那些士兵全都撤到这儿来吗?”
王信又追问了一句。
“不。”
朱宸濠边说边对王信招了招手,
“你附耳过来,孤要你……”
——————————————
宁王军右翼。
“射。”
病汉一直盯着骑兵过来的方向估算着距离,待差不多后,立即发出命令。
“轰!”
阵中心的弓箭手立即往敌军过来的方向进行抛射。
上千支箭同时离弦也生出一股轰鸣声来。
“盾!”
弓箭手刚完成了一轮攻击,病汉也没去管结果,便立刻发出了新的指令。
“哗!”
前方的士兵用力把带有尖刺的巨盾底端插入地面,而他们身后的战士则将手中盾牌高高举过头顶。
随之而来的,便是箭矢打在盾牌上的“铛铛”声。
其间,也夹杂着几声惨叫。
显然是有箭矢穿过了盾墙之间的空隙,射中了里面的士兵。
“刺!”
随着病汉的命令,无数虎叉、长矛、钩镰刀这类的长兵器透过盾牌的缝隙向前猛刺。
“嘭!噗!啊!……”
各种声音突然就交织在了一起。
受命攻击叛军右翼的李琮和张洪,显然没料到敌军的反应会这么快。
自己这边的神机营才刚停止炮击,对方便立马组成军阵冲上来堵住了缺口。
不过他二人却并没有就此让骑兵停止冲击。
因为在他们看来,就算敌军的反应够快,但慌乱中也不可能组成一条有多坚固的防线。
说不定,那就是一层纸。
只要己方的铁骑能撞开敌军最前方的大盾,那么接踵而至的骑兵必能顺势将后面的叛军冲个七零八碎。
于是,朝廷的铁骑便与病汉的罪囚营,毫无花哨地碰撞到了一起。
加速到最大的骑兵,所产生的冲击力极其可怖。
即便罪囚营前面的那些大盾下部都已深深扎入了地面,可在马匹的高速撞击下,还是瞬间倒伏。
盾后的士兵,立刻被倒下的大盾给压住。
然后,跟进的马匹猛地踩在盾面上,下方的那些士兵在重压下内脏当场破裂,鲜血狂喷。
与此同时,也有大量的骑兵连人带马被罪囚营的那些长兵器给刺了个对穿对过。
眼看着最前面的那些战士被敌军铁骑冲撞得死伤惨重,病汉却连眼都没眨一下。
“上!”
病汉一挥手中长刀,刚才一直立于第一层防线之后的一队士兵,立马冲了上去。
这时的骑兵,已完全冲破了罪囚营的第一道防线,紧接着顺势便冲进了正迎面而来的叛军之中。
“杀!”
这一次,因为骑兵自身的速度优势已所剩无几,所以并没能一下子冲开宁王军。
如此一来,双方便陷入了缠斗之中。
不得以,有不少骑兵都选择了下马作战。
(俞大猷曾提及过,在大同时,明军骑兵会下马跟蒙古骑兵对砍。
所以老鲢也这样写一笔,如有错误,还望见谅。)
“前压!”
见状,病汉又发出了新命令。
这次,几乎大半个罪囚营都压了上去。
就在缺口附近,两军展开了激战。
虽然朝廷这边的军队数量要多于罪囚营,可供双方交战的缺口就那么大,因此绝大多数的骑兵都被堵在了外面。
再加上叛军这边多长兵器,让那些手持环刀、骨朵的边军很是吃亏。
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罪囚营这边竟然慢慢将那些边军挤出了缺口。
这个时候,万贤一的后军也终于赶到,开始配合罪囚营的士兵作战。
无奈之下,李琮和张洪只能选择暂时撤退。
至于等会儿是重新发起冲锋,还是先让神机营再来一场炮击,就得视情况而定了。
——————————————
相较于已逐渐稳定住局面的右军,宁王军的左翼则极其不妙。
左翼车阵被神机营轰出一个巨大的缺口后,前军主将熊十七首先想到的,也是立即堵住口子。
但他可不是手段高超的病汉。
虽也有些威望,可却仅限于那帮早年就追随他们熊氏兄弟的老部下。
至于那些新兵,平日里或许还会因他的身份而听话,可现在则不一样了。
许多人已被神机营的炮火给吓破了胆。
再看见如潮水般扑过来的骑兵,更是腿肚子都软了。
哪还会听从熊十七的命令。
所以,即便熊十七不断大声呼喝,可最终跟随他去补缺口的,还是寥寥无几。
那点儿人,就如同挡在洪水面前的一堵泡沫墙,根本起不到丝毫的阻拦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