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万贤一这位新晋大名人跟周尚文、刘吉两个说得正高兴之际,有钟鼓声传来,提醒这帮官员该上朝了。
于是原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之人都赶紧停了下来,然后在宦官的引领下前往华盖殿。
所有人在各自的位置上刚站定不久,朱辰濠便到了。
“陛下。”
群臣刚参见完毕,朱辰濠的屁股也才挨着龙椅,首辅杨廷和便站了出来。
“杨阁部有何事?”
朱辰濠有些奇怪地看了杨廷和一眼。
显然,这位首辅大人连找个人铺垫一下都没有,就这么急着第一个跳出来奏事的举动,很有些出乎他所料。
“臣听闻陛下昨日在文渊阁内找到了《郑和出使水程》,不知可有此事?”
杨廷和一开口,就问起了才刚寻得的《郑和出使水程》来。
“没错,朕的确从文渊阁的房梁上找到了被刘大夏私藏,百年前郑和下西洋时的各种资料。”
找到《郑和出使水程》是无数人都亲眼所见的,朱辰濠当然不可能否认此事。
“既然真的找到了此物,那不知陛下接下来有何打算?”
杨廷和一脸木然地又问了一句。
“打算?当然是造船了。”
朱辰濠也不瞒对方,非常干脆地说道:
“为此,朕已下旨令南京守备,虞国公葛江派人前去清理和修葺已废弃多年的龙江宝船厂。”
“陛下还真是雷厉风行啊。”
杨廷和微微皱了下眉头,然后才继续道:
“那么,陛下可知刘大夏他为何要冒着被问罪的危险,也要将《郑和出使水程》给藏起来呢?”
“朕当然知道。”
杨廷和这样问来问去的,让朱辰濠很有些不爽,因此冷冷地说道:
“刘大夏是觉得朱棣派郑和出海耗费钱粮太剧,劳民伤财却所得甚少,认为此乃于国无益之事,是太宗朝的一大弊政。”
朱辰濠回答得如此清晰明白,反而大大出乎杨廷和所料。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看陛下的做法,显然是不认可刘大夏的想法了。”
“刘大夏的想法,其实也有一定的道理。”
令杨廷和傻眼的是,朱辰濠竟然没有否认刘大夏。
这一来,就让他完全看不懂朱辰濠在想些什么了。
“那……那陛下既然认为刘大夏没错,可为何又要重走太宗皇帝那条走岔了的路呢?”
朱辰濠的坦诚,是杨廷和完全没想到的。
因此他之前所设想,跟皇帝针锋相对的场面根本就没出现。
这也使得杨廷和为应对那种情况而提起来的气势,随之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气势一弱下来,他说话也就不像开始那样有锋芒了。
感受到杨廷和身上的变化后,朱辰濠先微微笑了笑,然后才看着对方说道:
“在重新打造宝船这件事上,杨阁部恐怕还不太明白朕之所想。”
“既如此,那还请陛下能为臣解惑。”
杨廷和立即对着朱辰濠行了一礼,态度还真是不错。
“朱棣派郑和七下南洋和西洋,主要是为了向那些化外之民展示大明的强盛,从而满足他个人的那点儿虚荣心。
郑和也的确不辱使命,让那些蛮夷对我大明尽皆心向往之。
好些小邦使臣,甚至国王随船队来到我天朝后,宁愿埋骨异乡也不愿意再回去。
然而郑和除了带回一些外使、香料和奇珍异兽之外,并未使大明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而且这一次次声势浩大的出海,也掏空了国库,使得朝廷不得不削减其他方面的资金,以保障郑和能顺利成行。”
朱辰濠先顺着杨廷和的意思又把朱老四拉出来数落了一通。
尽管他说得很不客气,可那帮大臣却都神色如常。
毕竟这帮人早就见识过皇帝更疯狂的举动,现在跟那时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
说完了郑和下西洋和朱老四的不是,朱辰濠故意顿了一下,又扫视了一圈下方的众臣,然后才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
“朕重开龙江宝船厂打造宝船,组建我大明的远洋舰队,为的却不是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朕既不要那些所谓的奇珍异宝,也无需去营造什么万邦来朝的幻象。
朕要的,是能让我大明越来越富强之物。
也就是说,同样是出海,可朕的船队所带回来的,只有黄金、白银和良种这类最实际的东西。”
“黄金白银和良种?可这些又从哪里来?总不能从海里捞上来吧。”
杨廷和可不是你说什么他就盲目相信之人,因此朱辰濠说完后,他立马就质疑了一句。
“从那边的大陆来。”
朱辰濠说着直接站起身来,同时伸出手臂指向东边,
“就在不久之前,西方的弗朗机人在我们东面,发现了一片极为广袤的土地,面积足足是我大明的四、五倍。”
朱辰濠说完这话后,下方则出奇地安静。
显然,杨廷和等大臣并没有因发现了一片比大明大许多的新大陆,而有丝毫的激动之情。
对这帮明朝的官员来说,那些蛮夷的土地再大,也引不起他们什么兴趣。
他们更希望的,是将所有门户都关得死死的,不跟任何外人打交道,自个儿在大明这块土地上玩儿就好。
看着眼前这帮人死气沉沉的样子,朱辰濠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可他也知道若跟这些家伙讲道理,根本就说不通。
无奈之下,朱辰濠只能晓之以“利”了。
“诸位臣工,新大陆除了大之外,还遍地都是黄金。”
反正除了严嵩,在这华盖殿内的官员们没人知道美洲大陆到底是个什么样,朱辰濠自然可以大吹特吹。
“遍地黄金?!”
这下,就连杨廷和都睁大了眼睛。
其他那些官员,也都同时发出了一阵阵的惊呼声。
“新大陆上到处都是金矿和银矿,那里的土着居民人人身上都有大量的金饰。
当地人被弗朗机人打败后,为了赎回他们的国王,直接用黄金填满了一整间房子。
弗朗机人离开新大陆回自己的国家时,船上也是堆满了黄金……”
就在这帮官员眼睛开始发红之际,朱辰濠立即再接再厉,直接开启了大忽悠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