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一开始,朱辰濠便让刘泉宣读了昨天所定下的那份人事任命诏书。
里面所涉及到的那些人,听后也是表情各异。
就像刚升了官的杨廷仪,看上去就没有丝毫的喜色。
不过南京的兵部跟留都其他几部相比,还是有一定实权的,所以杨廷仪与他哥哥杨廷和即便心中不是太高兴,但对这个任命也还是能够接受。
但杨廷和对朱辰濠这种涉及重大人事任命,却既不跟内阁商业,也不走吏部流程的做法,还是有很大意见的。
既然如此的独断专行,那还要他们这帮大臣干嘛?
可一想到朱辰濠这个皇帝并不是正常上位,而且打一开始就是这么干的,杨廷和虽然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除了扬氏兄弟外,被从兵部尚书平调到吏部尚书一职的王纶,则是神情复杂。
刘泉刚一宣读完圣旨,他便忍不住看了王守仁一眼。
王大圣人却只是面无表情地杵在那儿,对王纶看过来的目光亦没有丝毫的回应。
王纶也只得暗叹一声后,将自己的目光收回。
至于陆完,则神色非常的平静。
要知道这一系列人事变动,便是这位上书请辞才搞出来的,他当然早就能想得到结果咯。
下方那些官员的小心思,老太监可没心情去管。
他在宣布完几位大臣的职位变动后,紧跟着又取出一份诏书大声读了起来。
其内容,就是皇帝将对紫禁城进行一场防火大改造的决定。
并且诏书里还点了将,让新任的户部员外郎张璁来主持这项工程。
不过那帮大臣听了,难免不对皇帝的打算有所猜测。
因为朱辰濠首先用张璁就比较奇怪。
这个人虽然已年纪一大把,可也只是一个刚刚才考中进士的官场新人,是否有工程建设方面的能力和经验谁也不知道。
更何况,张璁也不是工部的官员。
所以众人对皇帝启用一个户部新人来负责皇宫大内土木建设这件事,肯定是有些疑虑的。
甚至还有不少人都在臆测,朱辰濠是不是想要借机增建或扩建宫殿之类的。
有些人还为此忧心忡忡。
他们以为,朱辰濠这是准备不装了,要摊牌了,打算安心享受帝王生活了。
于是才借什么防火改造的名义,行营造宫室之实。
可现在却也没有任何证据去证明这一点。
因此那帮御史和给事中们也不敢立马跳出来反对。
毕竟要是皇帝说的是真的呢?
人家如果就是要按照所说的那样去做一个防火工程,你这个时候跳出来不是找抽吗。
情况不明之下,那帮言官也只能先等等,等彻底搞清楚朱辰濠的真实用意后,再行决定该怎么办。
若是真如老太监所言,就是做一个小改造,那当然皆大欢喜;
可要是打着防火改建的幌子,行大兴土木之事,那他们为了大明,就算豁出性命,也得阻止皇帝为一己私利劳民伤财。
朱辰濠并不晓得那些大臣在想啥,但他在这件事上还真就是君子坦荡荡,自然不用担心什么。
而在下方那群满腹狐疑的官员中,也有清楚皇帝打算的。
那就是严嵩和张璁。
昨天严嵩离开皇宫后就按照朱辰濠的吩咐,拿着圣旨去找了张璁。
还把大致该怎么改,怎么建也跟对方说了说。
尽管张璁也是一脸懵逼,不明白这种事儿为何会找到他的头上,可这既是皇帝亲自交代,那自然也说明朱辰濠是器重他的。
这对张璁而言无疑是件大喜事。
因而他虽有不解,却仍高高兴兴地接下了这份差事。
而通过跟严嵩的一番长谈,他也晓得皇帝还真就是为了皇宫的安全着想,并没有玩任何的花招。
不过光他二人知道也没什么卵用,一切还得靠事实说话,只有等开工了,才能让那帮官员彻底打消疑虑。
待刘泉将各项安排一一宣读完毕之后,朱辰濠先习惯性地扫视了一圈下方众臣,接着才说道:
“各位臣工,除了上述事宜外,朕还有一件事想要跟大家商议一下。”
朱辰濠说这话肯定不是让人来接的,他只是先来上一句开场白,好叫这帮大臣将注意力从老太监身上转移到自己那儿罢了。
因此所有人都没开口,而是将视线齐刷刷地集中在了朱辰濠身上。
“朕,打算在我大明开设第一家国家性质的银行!”
朱辰濠也没让那帮官员久等,很快就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这话一出,下方那帮大臣立马面面相觑,全都一脸茫然。
因为华盖殿内的所有人里面,知道“银行”是个啥玩意儿的,也就朱辰濠和严嵩两个人而已。
所以那帮大臣根本就搞不清楚皇帝刚才说了个啥。
这种情况下,大臣们也就只能是如今这样的反应了。
“陛下,不知您口中的那个‘银行’,乃是何物啊?”
过了好一阵,首辅杨廷和才出言问出了几乎所有人都想要问的问题。
“设立银行乃是翰林院侍讲严惟中的提议,不如就让他来为杨阁部解说一二吧。”
朱辰濠嫌解释起来麻烦,于是直接把皮球踢到了严嵩脚下。
被突然点名的严嵩是知道朱辰濠尿性的,因此尽管不情不愿,也只能站出来为皇帝陛下分忧。
可当他准备为大殿内的众官员讲解时,一张嘴却忽地生出一种不知该从何说起之感。
严嵩之所以会感到不知从哪里讲起好,主要原因就是他所处的这个时间点有些尴尬。
这也是因为跟银行业务有一定相似性的古代票号和钱庄,在这个时代都还没有出现。
票号,那得等到满清入关之后,才会在晋商的推动下产生。
而钱庄,则也还要等上好几年,才会发展起来。
正式获得官方认证,那得等到万历五年了。
如今这个时候,或许已有了一些私下兑换钱币的组织,也就是钱庄的雏形,但数量肯定不多。
而且由于不合法,自然不敢大张旗鼓。
那么知道的人,也必定是少之又少。
如此一来,严嵩要想对众人讲清楚银行,就少了一个能让这帮官员更好理解的参照物。
这才使得他在张了张嘴后,却没能第一时间就说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