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宸濠对王纶说想修筑外城之语,还真不是随口搪塞。
他之前决定在正阳门外建造露天大剧院时,就已有了兴建外城的打算。
只是考虑到耗资必然极大,才准备在国库更充盈之后再修。
而王纶呢,其实早在朱宸濠提出要以在建的大剧院为中心,修造商业街时,便已经想到皇帝打算修外城了。
但在得到确切的答复后, 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陛下的意思是,准备像南京城那样,再修筑一道外城墙,将现有的北京城包裹在其中么?”
“没错,朕就是这么想的。”
朱宸濠立即点头承认,末了还说道:
“等外城墙建起来,大剧院那一带也就跟如今的城内一样安全了。”
“现在京城内无论是建筑还是人口都趋于饱和,若不扩建的确难以继续发展。
可是陛下,修筑外城必将是一个经年日久的过程, 恐怕您所规划的那个什么商业中心已投入使用许久之后,外墙都不一定能建好啊。”
大学士陆完在肯定了朱宸濠扩建京城想法的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虽说是会耗些时间,可也不会太久嘛。”
朱宸濠不以为然地说道:
“再说了,我大明的边关,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蛮夷突破的吧。
我朝立国百多年来,除因‘土木堡之变’而让瓦剌人进逼到京师城下外,便再未出现过那样的情形。
而且,就算鞑靼真敢犯边入寇,我们也有大把的预警时间,可以从容将城外的人员和物质送入城内。”
“陛下所言甚是。”
对于朱宸濠说的这些,陆完一想也对,他亦觉得当年若非英宗一意孤行,瓦剌也没机会打到北京城下。
不光陆完这么认为,其他那些官员的想法其实也差不多。
明朝的那帮君臣, 其实历来都不怎么将草原各部看在眼中。
即便“土木堡之变”,他们也大多觉得是个意外。
所以历史上的嘉靖皇帝, 才会在鞑靼俺答汗率兵劫掠京郊时,感到遭受了奇耻大辱,最终还杀了兵部尚书丁汝夔泄愤。
所以,虽说王纶以鞑靼入侵进犯到京城为假想,指出皇帝在城外建商业中心将有可能面临的问题,但那帮官员其实还真没几个把此想法当回事。
“为了打消百姓的顾虑,朕还可以下旨,凡前往外城经商者,若是真因外敌入侵而造成损失的,无论多寡,朝廷一律照价赔偿。”
朱宸濠为了能把他所筹划的商业中心搞起来,也是啥承诺都敢作。
当然,他比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明朝皇帝,都更不相信真有蛮夷能打到北京城下。
所有人都知道北京城的发展现在已遇到了瓶颈,因此对朱宸濠打算修筑外城的想法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
不过这毕竟是一项将耗费极多时间,且花费甚巨的庞大工程。
而杨廷和身为首辅,自然想要了解得更详细一些,于是他出言问道:
“陛下,请问您准备何时开始修建外城呢?”
“这个么……”
朱宸濠想了想后才说道:
“至少也得等到明年吧,朕这也才刚提出来,外城该怎么建,要修多大这些都还没有详细的规划。
而等做出方案来,恐怕也得好几个月之后了。”
“哦,既如此,那就请陛下下旨令工部开始着手规划吧。”
杨廷和听后点了点头,说完还瞟了眼工部尚书李鐩。
“也好,李卿,你就按杨阁部所言,安排人手做一份北京城的扩建方案出来。”
朱宸濠紧跟着便对李鐩下达了旨意。
等李鐩应声领命后,朱宸濠将目光重新投向了已被晾了半天的桂萼。
“桂卿啊,你所提出的节流之法,朕已应允。
在裁减大批宫中冗余后,的确是能节约不少的财物。
可你也听见了,朝廷很快就将扩建京城,此项工程的用度必定巨大。
而你刚才自称开源节流皆有方法,那现在你就再说说这开源之法吧。”
“陛下,微臣这些年来历任了三地的知县,而每到一地臣皆要深入乡村,实地了解百姓的疾苦。
看得多了,想法也就多了起来。
臣以为,我大明如今所施行的赋税之法,太过繁琐,已无法再继续应对现实所面临的情况。
于是在经过多年的思索后,臣想到了一种更契合实际,也更简化易行的新法。”
桂萼刚才虽干站了许久,可当朱宸濠开口相问时,他立马进入状态,侃侃而谈起来。
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朱宸濠和严嵩般知道桂萼是哪根葱的,因此当桂萼说到自己创制了一种新税法后,李士实立马一脸不屑地开口道:
“你一个只当了好些年知县的刑部主事,也敢在这朝堂上妄谈改革税制?”
“此言差矣,人家桂主事提出的节流之法陛下都已应允,你又如何知晓他所想的新税法就没有可取之处呢?”
李士实话音刚落,这段时间跟他关系很僵的刘养正当即跳出来,为桂萼说话。
只是听其语气,虽有维护桂萼的意思,却也透出了一丝对新税法的不信任来。
之所以会如此,也是因为桂萼的资历和官职都不行。
因此在刘养正看来,桂萼那所谓的新法,最多也就只有几个条款可用罢了。
“李阁老,不管下官所想之法到底怎么样,您都应该在看过之后再下结论吧。”
受到李士实的质疑后,桂萼不亢不卑地回了对方一句。
“呵呵,桂卿这话说得倒是不错。”
朱宸濠笑了笑后又看向李士实道:
“正如桂卿所言,李卿不妨等看过了那新法之后再做评判。”
“陛下说得极是。”
皇帝都发话了,李士实当然不敢再继续拿桂萼的职位来说事。
“桂卿啊,你所想的那个新法,可有名字啊?”
朱宸濠这时又装模作样地问了一声。
“呃……微臣还没想过新税法名称的问题。”
历史上,桂萼提出“一条鞭法”时,已是差不多十年之后。
而如今他也不过才把这些年的想法整合到一起,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完善,自然不会想到去起啥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