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渔被带去了基地, 住进了一舒适温馨的房间,那是特意为她布置的。
她太累了,洗漱吃饭过后, 直接睡了过去。
睡死了过去,一连两天都没醒。
衣物、脏污等都被收集后送去检验,大家本来询问阮渔发生了什么,但注意到她情绪濒临崩溃, 也就暂时罢了。
可从这些东西检测出来的结果,已令基地的感到触目惊心。
阮渔换下的衣物上, 检测到了泥土、火·药、植物、动物残渣还有……的鲜血与碎肉。
她上的血包括了各类血型, 还有动物的。
给阮渔佩戴的简单医疗仪器显示, 她的体各项数据都有了猛烈波动后的态势。
阮渔在入睡之前的餐食中,推开了肉类、红色、糊状物。
她了一眼, 后淡淡地移开了视线,拿着手里的馒头换了张桌子。
卓颜注意到后, 立刻让撤了这一餐,换了清淡的素食。
所有忧心忡忡。
他们意识到了一点——阮渔, 有了ptsd。
她消失的这段时间,很可能经历并不算。
甚至可谓是残酷。
谜团凝结成乌云,在基地上空飘浮。
每都在等待阮渔的苏醒, 也在观察她频繁波动的睡眠数据。
阮渔一直在沉睡, 可她的睡眠质量不容乐观。
卓颜因为与她拥抱过,也被单独检查了一番, 后来发现并问题, 这才解除了警报。
陈勉苒着监视器,里的还在睡觉,床上拱起来了一坨。
二十四小时监, 他们害怕阮渔出现什么意外。
“还没醒吗?”他皱眉,“这都多久了?”
折小霜回答:“49小时13分钟。”
陈勉苒:“得让她起来吃点东西。”
正说着,就见屏幕中的动了动。
静止片刻后,阮渔穿着睡衣坐了起来。
她抬头,了眼监视器的位置。
后低头,从床边下去,光着脚踩在了地毯上。
室内的空气很清新,带着浅浅的安神香味道,似乎是怕她睡不安稳。
阮渔确没睡。
漫长到没有感觉的睡眠里,她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做噩梦。
一会儿是五岁时候的绑架,一会儿是刚到末日时的胆战心惊,一会儿是夏青的死亡,一会儿是整只部队上百的血战……
太累了,累到她没觉得自己在休息。
阮渔走到口,打开了房。
客厅里,卓颜抱着毯子在睡觉。
阮渔对卓颜的态度、她回来后只喊了卓颜,这些都说明她是信任卓颜的。
因为消失又出现后的崩溃状态,罗闵等担心刺激到阮渔,就让卓颜跟她一处待着,就近照顾她。
这会儿,听到了被打开的声音,警觉的卓颜立刻醒了过来,下意识地向了左后。
“你起了?”卓颜惊讶,将上的毯子掀开放下。
阮渔朝着外走了走,找了水壶和杯子,给自己倒了白水。
太渴了,她连续喝了三杯。
卓颜走到了她边,小心地观察阮渔的神情。
阮渔喝完水,从睡衣兜里掏出来了一黑色的u盘。
“把这给他们。”她说,“之前,做心理准备。”
卓颜接过后,阮渔精打采地又转了回去,去卧室继续睡觉。
她不太饿,因为不是很吃东西。
她饿了,但她不吃东西。
卓颜手里拿着u盘,静静地着阮渔的背影消失在后。
“啪”的一声,卧室闭。
卓颜低头着手里的东西。
她觉得,阮渔不太对劲。
太冰冷了,冷到与之前截不。
阮渔用积分从系统那里兑了u盘,里是她掉入末日浩劫时期的全程记录。
系统在与她相处的时间内,内部一直有存档,这份记录只需要调出来复制过去即可。
视频很长,近87小时,三天半的时间。
全程以一种上空俯瞰的视角,拍摄着阮渔的一举一动。
于卓颜来说,阮渔消失了一小时三十分钟,他们许多也以为阮渔经历了这么长的时间。
可是着这漫长的进度条,他们才知道,原来她经历的时间是那样的长。
一小时三十分钟,对上的是三日半。
最初的最初,是她出现在了一新的环境里。
她蹲在那里,脚下踩着残肢,整害怕到发抖。
她站了起来,发现周围是尸山血海,生还。
她寻找着遮蔽之所,在山洞里过夜,遇到了变异的野外生物。
她利用系统给出的东西,杀掉了杀自己的变异动植物。
她在那里待了三天。
后,她越过了一座山,进入了另一片旷野,到了连血都未曾干涸的战场。
她亲眼着幸存者死在了自己前,就算其中一已经被她治了,可这依旧死了。
从一幕开始,观的众位就已经屏住了呼吸。
他们着那残酷的场景,难以象阮渔居活着回来了。
“怪不得她的情绪不对劲……”
卓颜的手指紧紧地抠着笔帽,到了阮渔刚回来时候的样子。
阮渔活在末日终结后,连其后的大动荡时期都不曾经历过,十二大洲政权建立,目前处于稳固状态,局部战争时有发生,整体却是和平宁静的。
沧兰洲不是最强的大洲,但护持着安稳度日,这里很安全。
就算是将一经历战争的老兵放到她去往的地,都不一定不会对其产生影响。
而阮渔,只是一在安逸社会生长了二十二的青。
她摸过枪,在打靶的时候。
她也濒临过死亡,在五岁的时候。
可她没去过战场,不知道这种地的可怖。
文字、画,永远没有亲经历的感受深刻。
他们这些只是以俯视角度观阮渔在那样情景中度日的,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
而画上,进度条只是在七分之六的位置。
也将要进入最惨烈的位置。
遇到了两,可他们都死在了阮渔前,她静静地坐在地上,没有任何动作。
在又一批食腐鸟到来的时候,她抬头,向了半空。
视频里没有系统的样子,只能听到它与阮渔的对。
它说你法改变这一切。
“他们是前哨。”
“我来的地是先头部队的分支,这里是另一,主力还在后。”
阮渔翻上了飞行器,俯卧在上。
“我去找他们,我去告诉他们这里的危险性。”
如果这里死去的法把这消息带到后,那么,就让她去。
“你骗我,我不相信。”
“我不信,改变不了。”
她低空高速飞行,一路上不闪不避,靠着系统给出的自动保护机制,径直地撞上鸟兽、植物。
在最初的时候,阮渔会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后来,她睁着双眼,不躲不让,一蓬裂开的东西在她前绽放。
唯有在山石前,她会调高了角度,从上绕过去。
速度太快了,这段视频中的画不清楚内容,只有阮渔和周模糊的场景。
她不清楚到底是哪向,但她可以去找。
根据宁安基地的位,她在刚才那地与之连线的周围来回地找着。
阮渔的向感一直很。
离得近了,就能听到声音,阮渔换了角度,朝着那边飞去。
直到,她见了一条没有尽头的绿色车队。
系统见她意已决,并未出言劝阻。
阮渔完全没有犹豫纠结,她径自朝着车队冲了过去,收到了厉声警告。
着戒备森严的队伍,阮渔停了下的飞行器,长时间快速飞行,僵持的姿势,让她的肢体法动弹。
有警惕地持枪走了过来,远远地问她是谁。
阮渔正着要怎么说的时候,异变陡生,四周地动山摇,地裂开,有车子倾斜着朝裂缝倒了下去。
那来质问她的脚下也有了一条长长的缝隙。
阮渔立刻驾驶下飞行器朝他飞了过去,伸手拽着他肩膀,借势将他带了起来。
这反应极快,出阮渔救他,马上就将体强势扭了一下,落在了阮渔给他空出来的位置。
两勉强待在这小小的飞行器上。
阮渔头都没回,带着他朝半空飞去,到下对准自己的枪口,她压根没理。
“最高权限的是谁?我需要你们知道,息平野出现的大批变异动植物不是三级,而是dtr验室的核心变异生物。它们不是受到二次感染才变异的,它们本就是变异源!”
末日期间划分了五级别的变异生物,核心变异单独列出,不在这级别之内。
男:“什么?!”
他警惕:“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你下这东西又是怎么回事?”
阮渔知道自己法取信于。
猛间冒出来一奇怪的陌生,说着惊悚的,还没有任何证据,任凭谁都会质疑的。
就像当初她将系统一事告知阮白的时候,如果没有这哥哥居中,基地也不可能会相信她的。
“我来自八百后,你或许不信,但我刚刚在西北遇见了两拨你们的,他们都死了。其中两还是死在我怀里的。”
阮渔:“你们没有通讯器吗?你上没带吗?现在就联系!”
男犹自怀疑着。
阮渔:“你到这片地动了吗?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之后肯定会有大批核心级别变异生物出现,你们准备的手和武器只是针对三级,前哨至今没有回应,二批三批的也没回来。”
她厉声道:“你还要犹豫吗!”
男咬咬牙:“电磁风暴昨日出现,银尾星最近磁场不稳,所有通讯器全部失灵了。”
阮渔带着他绕了回来:“我把你放下去,你要去跟谁说这消息?指一位置。”
男干脆果断:“那里。”
阮渔带着他过去,直接跟着男从飞行器上翻到了车顶。
他们离开了这片陷落的区域,趁着还有机会的时候。
有一辆车子消失了。
五十多的末日,到了后期,武器制造缓慢,大批生产线被破坏,能组建出来少数几条用以筹备现在的装备,已经是很不错了。
阮渔被着,飞行器被收缴,她坐在角落,安安静静地着狭窄车内的十数。
沉默中,阮渔问:“你们有没有认识,这样的?”
她手里出现了两张照片,就像是变魔术似的。
周围的惊诧万分。
但他们都朝着照片上了一眼。
有一出声:“黎凌和夏青……黎凌,死了吗?”
照片是系统给的,截取了它记录里的画,其中男黎凌满是伤,女干干净净地睁着眼睛。
“原来叫黎凌和夏青……”阮渔低声重复。
“喂,你还没回答我,黎凌是……死了吗?”
阮渔反手将照片收了起来,没有说,只微微点了点头。
问的僵住,难以置信,又觉得早晚有这一天。一时间,眼中的悲伤很复杂。
“你真的,”一道细细的声音响起,“是从未来来的吗?”
阮渔向那:“嗯。”
“末日结束了吗?”
“什么时候结束的?”
“变异生物全部消灭了吗?”
“以后是什么样子的?”
阮渔一一回答。
直到车子停下,有带着她朝指挥官走去,阮渔有了将一切都和盘托出的机会。
这时候的阮渔以为,她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后她见变异生物结成了群体,自远朝他们而来。
这是一场血战。
有拉着她跑,有张开双臂站在她前。
系统保护着她,却法将边的罩进来,阮渔着他们在自己前死去。
就像是五岁的时候,她着一位武警死在了自己的前。
阮渔动不了了。
她拼了命地拿着那把刀向前冲,她死不了,再怎么样都死不了。
但她太渺小了,没有用。
一切都遵循着历史中发生的脉络向前,她是一见证者,将这份只有结果没有过程的息平野战役,刻入了心里。
会议室内寂静一片,落针可闻。
空气浓稠得像是带着刃的刀子,落在他们的上、脸上、心上。
没有说。
他们在不眠不休地视频的时,阮渔这三日过得勉强还算可以,起码恢复了体力和精神。
她吃了饭,喝了水,出去晒了太阳。
尽管,她见不得吃不了肉、糊状物、鲜血、红色……
几日前,在基地这边洗漱吃饭,就有发觉,阮渔似乎患上了ptsd。
与她小时候的不一样,她的反应像是经历过战争。
原来大家还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们都知道了。
阮渔摸着边躺倒的白色小猫,软绵绵的,触感温热。
她着夕阳西下,枯藤老树是安静的,不会抽冷子甩她一脸。
地也是平坦的,不会突间裂开。
没有变异动物扒开了地皮爬到她脚边。
了视频的,全都病了。
陈勉苒几位经历太多,他们也曾在外执行过任务,见到过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留下的后果。
但他们依受到了影响,只是相对来说比较轻微。
与之相比,阮渔只是刚回来时候崩溃了一小会儿,后续居能吃得下东西、睡得了觉,现在是淡地独自一待着,不崩溃、不大吼大叫、不惊惶,出乎了所有的意料。
她应该睡不着,梦里都是恐怖的回忆;吃不下饭,因为太难受犯了恶心;情绪激烈,短时间内受到了超过体承受能力的冲击。
可她都没有。
阮渔着小心翼翼来询问自己的,手里的笔停了下来。
她正在做心理测试,也在回答问题。
“因为,”她笑了笑,没有丝毫温度,“我让系统把情感阈值调到了最低。”
阮渔在某选项上打了勾。
——你是否不断地重复出现经历过的创伤事件的回忆、法和影像?
在那日吃饭差点吐出来的时候,阮渔就让系统调过了。
不,她吃不下去,也睡不了。
她法进行思考。
这几日,阮渔一直在,为什么会突被送到以前,又被送了回来?
不是系统做的,那还会是谁呢?
她绑定系统,真的只是意外吗?
还是说,一切都是星河搞的鬼?
你是最后的大boss吗?阮渔问。
这是你的阴谋吗?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利不起早,你埋的到底是什么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