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的鞭炮声断断续续的响着。
初五的这一天,是个好日子,村子里竟然有二位姑娘要出阁。
村子小,要是说起亲缘来,几乎都是沾亲带故的,因此只要有嫁娶这样的喜事,全村可以说都是出动的,烧菜,洗的,端的,杀的,都是自个村子里的人完成的。
萧真和韩子然也随了礼去参加。
“好热闹啊。”韩子然看到那办喜事的人家里进进出出的人,院子里早已摆好了桌子,上面放着许些瓜子,花生,喜糖之类的供大家吃:“这些人,都各司其职吗?”
顺着韩子然的手,萧真看到每个角落中都有人在做着什么,点点头:“你看那边守着六个煤炉的老人,他就是负责烧水的,办喜事喝茶的人多,所以得不时的烧着水。还有那个清点着菜记录的男子,他是专门负责买菜的,还有那位阿婆,她分配今个中午和晚上端菜烧菜的人。”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村子里,分工竟也是这般的明确。”
“不仅是喜事如此,丧事也是如此的,而且干这些活的人大多都是世袭。”
“世袭?”韩子然讶道。
“是啊。比如我们这次去喝喜酒,收礼的人也是村子里财决,每当村子里办喜事或是丧事,收礼采办帮忙的就是那一户人家。”
韩子然确实很是惊讶,一个小小村子的分工也会如此明细,甚至还有世袭的。
“咱们这里每个村子都是如此的。”萧真看着丈夫那惊讶的模样莞尔一笑,随即进了办喜事人家的院子。
吉时到时,新娘子是由新娘子的哥哥抱出去的,送门那一刻,全家人都哭成一团,连带周围的人也很是动容。 萧真边喝着老酒边看着新娘一家人,心里还是有些感叹的,她成亲时,叔婶都不在一旁,连个血缘上的亲人也没有,不过有兄弟们在,也是热闹的。
不禁意抬头,竟见子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着那出门的新娘,不禁扯了扯他的袖子:“在想什么呢?”
“娘子,你说咱们要不要补一个成亲礼?”
萧真险些呛着,直接拒绝:“不要。”
“为什么?我觉得咱们那时候的成亲跟这对新人比起来,实在是简单的不像样。”韩子然一副颇为遗憾的语调。
“那也不成,都多大年纪了,被旁人笑。”快年过半百的人了,还要再弄一个隆重的成亲,估计未来几年,他们都要成为村子里的笑谈了。
“真不要?”韩子然低头轻问。
“绝对不要。”萧真一脸坚定:“而且,咱们成亲时,吴印,赵介,小神医都在,最主要的是,你在,我没什么好遗憾的。”这是萧真的真心话。
韩子然叹了口气:“我遗憾啊,我当时的喜袍没这个新郎官这般好看,连腰风也没有,就一条带子。”
萧真:“”哭笑不得,道:“以前跟现在能一样吗?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呀?现在的新郎服都是照着九品服来穿戴做的,以前你穿着试试?看不把你头砍下来。”
韩子然一乐:“那倒是,你看看这新娘子的凤冠霞帔,换在以前,普通老百姓哪穿得起啊。”
“就拿咱们悠儿成亲时来说,男方现在的给的礼金都是以前的好几倍呢。”萧真道。
“这个我家阿真倒是不亏的,咱们成亲时,我所有的家底可都给了你的。”
萧真抬头,见丈夫一脸宠溺的看着自己,也给了他一个会心的微笑。
此时,只听得一旁的村人说道:“这张儿孤儿寡母的,能娶到绣心真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可不是么,绣心多能干啊。”
“张家儿郎模样也不差啊,就是家里清贫了些。”
“这嫁人啊还是得看人品,张家儿郎的品性那肯定是好的。”
断断续续的议论声传入耳里。
萧真听着这些声音半响,说道:“新娘能干,新郎品性又好,他们的生活,一定会过得越来越好。”
“新人要是听到了你的祝福,肯定很开心。”
新娘被接走了后,大家接着吃饭,院子里又接着开始热闹了起来。
今个新娘家的酒是自个酿并且在地窖中放了三年的家饭酒,那香气让萧真也是贪喝了好几杯。
看着妻子又空了的碗,韩子然无奈的夺过她手中的酒壶说:“以前从没见到过你喝这么多酒,这回了老家,天天看你和爹在院子里饮酒剥花生,浅酌也罢了,如今你倒是当水喝了一样,那伤身的。”
“这酒好喝。”萧真看着另一桌上正喝着酒的爹娘,笑道:“等会回了家,也让爹去做些家饭酒。”
“加饭酒?这名称倒是奇特,”韩子然想了想说:“难不成这里面的原料用的特别多,所以取加饭的意思?”“哟?”萧真一脸你太聪明了的表情看着丈夫:“猜对了。烧这加饭酒时,水量会比别的酒放的少些,所以,这酒啊,久陈不坏,而且这香气浓郁,素有酒中独步之称。每年还都有进贡来着。”当然,那时进贡的都给她拿走喝了,先帝可是不喝酒的。
萧真边说边打了个酒隔。
“还进贡了?我怎么没听过。”韩子然奇道。
“哈哈,因为这酒还有另一个名字,我不告诉你。”
韩子然:“”
酒席到后面,孩子们早已吃饱到处去玩了,妇人也下了桌不是去看孩子就是去帮着做事,桌上就剩下一些男人在继续喝着酒聊着天,和韩子然说完了话的萧真也加入了男人们的聊天中去了。
看着一旁和别的男人聊得热乎的妻子,韩子然很安静的在旁陪着,以前倒是没发现,回到了家之后他才发现不管是小孩还是老人,哪怕是年轻人只要和妻子聊上几句都会喜欢上她,甚至于那些不喜欢妻子的,对妻子的印象也是极好的。
这其中,妻子爽朗亲和的性子起了很大的作用,想到这里,韩子然不禁伸手摸了摸妻子的头。
“干嘛?”萧真转过头看着她。
“叔婶都走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萧真朝后面那桌望去,果然,叔婶和兄长侄儿已经回去了,便点点头。
韩子然看着眼前不大不小的三壶酒,再看妻子一如正常的脸,笑说:“虽然你酒量不错,但以后也不可以一下子喝这么多酒。”
“我已经很久没这般喝了,要知道我在军营的时候喝的可都是白干,而且一喝就是一大碗。”
“你啊。”韩子然点了点头妻子的额头,就拉着她朝外走。
“去哪啊?”见不是往家的路,萧真问道。
“不想去我在教书的学堂看看?”
“想。”
韩子然所在教的学堂叫黄塘岭学堂,在三个大村子的中间,由二间大茅房组成,中间还有一个供孩子们玩的院子。
路程也就一柱香的时间。
萧真抬头看着那黄塘岭学堂几个大字,熟悉的字体,转身看着丈夫:“你写的?”
韩子然点点头:“做为学堂,连个牌匾也没有,不太像样。”
两人进了里面,正有五六个孩子在玩泥巴,他们一见到韩子然来,赶紧跑过来行礼。
里面其实很宽敞,要是能把这茅屋变成泥房,相信会好很多。
“师母好。”学生们在韩子然的示意下朝着萧真拜了礼。
“真乖。”萧真看着这些小孩子们,“读书的就这几个孩子吗?”
“大一些的孩子上山坎柴去了,他们要帮着家里做些农活。”韩子然领着萧真进了屋内,屋内就只有简陋的几张桌椅,还有一些做为椅子的大石块。
萧真拧眉:“再穷,桌椅这些总还是有的吧?”实在不行,上山弄几根树削一下也可以做成桌椅啊。
“不是没有,而是这里的村民觉得读书那是有钱人读的,因此对学堂并不重视。阿真,”韩子然突然说道:“咱们把学堂办起来,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