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斩天只看了一眼,便心中有数:“这是……准备发往幽州边境的粮草?”
再加上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大小姐对于此人的别样,更是妒火中烧,然而,曲斩天却好像一点儿都没有察觉他隐隐的敌意一般,反而让老徐心里没底了。
“是彻底的无视吗?”
老徐心中悲哀,作为曲图的心腹爱将,甚至可称为半个老师的存在,能够无视老徐的人,还真不多,可眼前的曲斩天,无论是在刑邦心目中的地位,还是本身的实力,都有无视他的资本。
然而,面对任务,两人却又站在了同一条阵线上。
“情况查清楚了吗?”
关注着粮车阵列的曲图却对老徐的心思没有丝毫察觉,只是压低声音问道,老徐赶紧收回散乱的心神,凝重的点了点头:“证据确凿!”
曲斩天虽然已经知道了一些情况,但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曲图瞅准守卫松懈的一瞬间,飞速向着粮车方阵冲去,曲斩天自然紧随其后,身后也传来了冷漠的风声,老徐也不甘示弱般的冲了出来。
那些只是微微打了个哈欠的兵丁,只感觉耳畔风声一过,便什么异样都没有察觉了。
三人兔起鹘落,瞬间将身形隐没在了粮车方阵当中,警惕的看着周围,老徐有些气喘吁吁,连曲图的俏脸也有些泛红,可看曲斩天依旧一副犹有余力的样子,老徐又是一阵气闷。
可曲图却有些等不及了,抽出腰间的匕首,轻轻划开了身旁一个粮车上的粮袋,顿时,沙沙声响中,一些黄澄澄的粮食,就出现在三人的眼前。
曲斩天看得眼前一亮,可其他两人却眉头皱了起来,曲斩天非但没有管理过军粮,便是连粮食都没有种过,五谷不分,可谓彻头彻尾的“粮盲”,只能看着两人发呆。
“果然如此!”
曲图恶狠狠的咒骂一句,随手又划开了旁边的一些粮袋,脸色更加难看了,看出曲斩天一脸迷茫,曲图这才压下心头的怒火,沉声解释道:“根据老爷子的规定,大军出征前准备的军粮,必须是新入库的精粮,保证战士们的战斗力,可眼前的这些粮食……非但是陈粮,更是用糟糠代替的,这让准备出征的将士们怎能放心?”
曲斩天这才明白,原来这些粮食,都是要由他带往幽州,稳定民心军心用的,顿时也上了心,他曾经提出要用幽州难民充为民夫,也正是要将这些粮食带入幽州和辽东。
然而,这些救命的粮食居然被以次充好,就算曲斩天军事知识极度匮乏,也看出了其中的险恶用心,猛地伸手,从粮袋的底部抓出了一个大洞,摊开手掌心一看,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这是……沙子?!”
曲图也凑过来一看,险些怒的跳起来,非但以次充好,更掺了这么多沙子,这是要断绝大军的所有活路啊,曲斩天的脸色更是黑沉沉的,他可以想到,一旦这些粮食随大军出征,只要某些人稍微煽风点火一下,那大军恐怕就有哗变的危险。
到那时,可是比辽东生变更恶行的事件,就算刑邦再怎么器重曲斩天,曲斩天也逃脱不了罪责,恐怕一辈子都和权力中心无缘了。
曲斩天虽然不在乎手中能握住多少权力,但他在乎随军将士的性命,如此动摇的军心下,还怎么和匈奴蛮子拼命?
“哼,为了一己之私,这帮家伙,连唇亡齿寒的道理都不顾了!”
现在匈奴扣边,可谓是整个汉室江山最要紧的大敌,可那些隐藏在暗处,动手脚的家伙,简直只能用丧心病狂来形容。
想到这里,曲图一个没忍住,就要站起身,表明身份,下令彻查这些粮车,却突然被一双大手按住了肩头,曲斩天冷静的眸子就在她的腮边,顿时让她的俏脸染上了红霞:“别冲动,打草惊蛇了就不好了。”
“就……就是,要是让那帮权贵有了准备,保证能在一个晚上之内,将所有粮车都换成精粮,反倒让大小姐您……枉做恶人……”
老徐也赶紧劝道,可他说话却是咬牙切齿的,似乎在痛恨那些无耻的权贵,可盯着曲斩天放在大小姐肩头的双手,恨不得把他的爪子剁下来,但也只能想一想而已。
更让他心情复杂的是,大小姐居然丝毫没有反对,两人亲密的动作,更是让老徐心中翻江倒海,恨不得就此死去才好。
曲图也恨恨的咬牙,只是把俏脸别过了一边:“那怎么办,难道就看着他们为所欲为?”
“还是……先汇报给丞相,暗中调查才好。”
老徐的意见中规中矩,可曲图却皱紧了眉头,她绝不满足于这种但求无过的态度,特别是在她的地位越来越低落的时候,她更无法做出这种找家长、打小报告的窝囊举动。
曲图刚要反驳,可一转头,刚好对上曲斩天的脸,又是一阵羞赧,可很快,她就被曲斩天脸上狰狞的神情吓到了。
曲斩天死死盯着那些热火朝天的搬运工,可他们却丝毫不知道,他们夺走的,却是一条条同样平等的生命,不由恶向胆边生,冷冷说道:“你说,要是粮仓里走了水……会不会很有趣呢?”
犹豫了半晌,站在老者身后的另一名老者,还是开口了,脸上现出了惶恐的神色,仿佛只要是和主公的意见不一样,就是一种罪过一般。
“嘿嘿,曲图那个黄毛丫头,就算发现了又能怎样?难道她还有魄力放把火把粮仓烧了?最多也就是向刑贼告状,大家扯皮而已。”
主公轻蔑的语气,让身后的老者略微安心,可一想到在军粮中掺假这样卑劣的手段,还是忍不住说道:“可这军粮要是被运到了幽州,那幽州前线的战事……”
“与我何干,那是刑贼的事,再说了,不过一些愚夫愚妇而已,死干净了才好!”
对于家奴几次三番的质疑自己的决定,主公脸上闪过了不悦的神色,眸中更是一片冷漠,似乎他说的并不是涉及到数十万百姓的生死,而是数十万头猪羊而已,那名老仆又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他全家人的性命就是在乱军中统统葬送的,一想到那些幽州的百姓也将遭遇如此可怕的灾难,心中就一阵不忍,可是,看着主公坚决孤傲的背影,他也只能将肚子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而此刻的主公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事情越大越好,越乱越好,看刑贼还怎么护住你,你这头养不熟的曲斩天崽子!”
旁边昏暗的灯光在阁楼顶上的寒风中摇曳,突然一涨,这才看到,却是那名因曲斩天之事被抛弃的皇帝幕僚,此刻的他,脸上一片狰狞,似乎整个世界都欠他的一样。
“什么……什么?你疯了!”
听了曲斩天的话,曲图和老徐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心中更是惊惧非常,曲斩天这都不是捅马蜂窝了,而是在老虎的屁股上狠狠捅了一下,和找死没有区别。
然而,曲斩天却依旧没有任何改变主意的打算,依旧冷冷看着那些还在忙碌的众人,心中恼火非常,为了某些人的私欲,人命就可以这么轻易的牺牲吗?
他倒要看看,事情闹大了,那些躲在背后的人,怎么收场!
“既然他们不怕把事情闹大,咱们还怕什么,一旦火起,你们就推一辆粮车走,相信,刑邦会对这里面的东西非常感兴趣的。”
说着,曲斩天的身影一闪,便已经消失了,曲图伸出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中,没有来得及阻止曲斩天鲁莽的举动,一旁的老徐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原本,老徐看到曲斩天拦住冲动的大小姐时,还有些佩服,可现在……
“他……他简直就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
曲图也是一阵沉默终于还是咬了咬牙,扛起一包一人多高的粮袋,就向着后方的阴暗处走去,老徐也只能无奈跟上,虽然还没有参透曲斩天要偷这些掺假的粮袋做什么,但还是本能的遵从的大小姐的决定,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其实是在执行曲斩天的命令的。
而在另一边,曲斩天已经轻飘飘的落在粮仓墙边了,看着笔直向上的粮仓木墙,曲斩天的脸上显出了一丝兴奋,似乎每个男人对破坏都有着异乎寻常的兴奋。
他只是伸出手,轻轻在木墙上一搭,身体便仿佛离弦的箭,向着木墙顶端攀登而去,等他的速度降下来之后,他又是轻轻一掌,整个人便又蹿升而上了。
三两下之后,曲斩天便已经到了仓顶,刚一探头,顿时赶紧缩了回来,只见鼓包一样的仓顶上,居然也站着两名仓丁模样的人,四下巡逻着,手中还端着刑邦一方最先进的劲弩,可见刑邦是怎样重视粮仓的安全了。
只可惜,家贼难防,刑邦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视若命根子的粮仓,早就被某些硕鼠给掏空了,剩下的,只不过是一代代糟糠沙子而已。
曲斩天眼神一冷,那两名仓丁根本不会放在他的眼中,可一旦被他们发现,整个计划也就曝光了,看了看不远处另外两座大粮仓,曲斩天还是决定,要暗中进行。
手轻轻从仓顶边缘伸出,那名刚刚巡逻到旁边的仓丁只感觉脚脖子一紧,整个人就突然悬空了,他顿时惊慌的想要大叫,可就在这时,一只铁钳一般的大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的惊呼完全堵在了咽喉当中。
他只不过是稍作训练的仓丁而已,怎么可能和曲斩天这种身经百战的战士相比,手中的劲弩都忘记发射了,猛地一松手,劲弩居然向着下方掉落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