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也开不了,他们都堵在路中间了。”
龚俊说。
“你现在要去哪里??”
她问。
他警觉地看着她,不愿意说。。
她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是特别着急的话,你就走路,等走到另外那一边了,你再打车。”
“你再不走,等他们把钱捡完了,又要来这里围着你啦!还有啊,那边还有几个记者让他们拍到的话,这件事情传出去对你很不好哦。”
她指着远处说。
其实,记者也去捡钱了。
“你认识路吗?”
龚俊问。
“用地图啊!你快下来吧,快下来吧,我带你走,我知道哪里离路口近。”
他迟疑着打开车门,她指着旅社门说:“那你的后门就通向另一个路口。”
龚俊戴上鸭舌帽和口罩,跑向了旅社。
她在后面跟着,他忽然转过身,问:“你刚刚洒了多少钱?”
“10万。”
“啧”,他叹息,修长的手指扶着额头,说:“你还不如把那些钱给我呢!”
她一愣,说:“我现在也可以给你10万呀!只要你答应代言。”
龚俊笑了,怎么还有比他更傻的人?听不出来,他是在开玩笑吗?
“我走了。”
他指着门口说。
“走吧!不过你可要记得,今天是我帮了你。”
她认真地说。
花多少钱她都不心疼,但如果花了很多钱,却一点用都没有,那她就心疼了。
“记住啦!”
他说完就跨过门槛,在路边拦了一辆车。
到了晚上,卿卓灼终于等到了一句:谢谢。
她回复:“不用谢,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龚俊发了个笑哭的表情,说:“你怎么那么执着呀?”
“合同你看了没有啊?代言费你要增加多少?”
她问。
“增加20%。”
她大喜,说:“没问题。”
卿卓灼赶紧打电话告诉傅抱石这个好消息,又告诉了唐念怀,让他赶紧找律师改合同。
第二天,她坐飞机回到了江城。
在横店的这些日子太过忙碌,她都忘了自己马上就要订婚了。
二月十一日,订婚前一晚。
卿卓灼在台灯下,专心研究那份合同。
改代言费倒是不难,但是龚俊后面陆续又给她提了一些要求,她必须要好好检查一下有没有触犯到他的雷区,免得对方又不愿意代言了。
忽然她的手机响了,她看都没看,就随手接了起来。
那头传来低沉寒冷的嗓音:
“灼灼。”
“陶斯咏?”
她惊喜道,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打电话给自己,她以为他一直在生气呢!
“你不生气了?”
“嗯。”
那头似乎懒得张口,用鼻子发音。
“太好啦!”
他说:“出来。”
“去哪里?”
她看了看窗外,外面天都黑尽了。
但是有他在,她就安心。
“不知道,我想见你。”
他的话触动了她的心,让她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换了衣服,就出门了。
陶斯咏给她发来一个地址,她打了辆出租车就去了。
那是在湖边的一座亭子,她到的时候,陶斯咏已经在那里了。
“你怎么约我来这里?这里好冷啊!”
她缩了缩身子说。
陶斯咏看着她,眼中的光在黑暗中同样明亮。
“今天和那天一样冷。”
“哪天?”
“我送你回家的那天。”
在那一天,他被误认为是变态,被送到警察局,所有人都抛弃了他,只有她奋不顾身的赶来他身边。
“哦!你还记得啊!”
卿卓灼惊喜道。
陶斯咏已经脱下外套,罩在她身上,说:“我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所有。”
“你怎么那么冷的天还穿校服呀?”
她借着亭子屋顶的灯光看清了那是一件蓝白校服。
“我喜欢这件校服。”
这件校服是他和她唯一的共有的衣服。
卿卓灼耸耸肩,说:“你真奇怪!”
“再过三个月就是你的生日了,你想要的礼物还没有变吗?”
他扭头问。
她看着他,感到匪夷所思,她只说过一次自己想要息泽的那幅画,没想到他一直记着。
“都可以的。”
听到她这句模棱两可的话时,陶斯咏的心猛的一疼。
原来他倾尽全力想要送给她的,不过是她随口一提的。
卿卓灼把衣服脱了下来,站起来说:“我要走了,这里太冷了,我明天还要早起呢!”
“早起?是要和傅抱石订婚吗?”
他语气平淡,然而眼底都是寒意。
“嗯。”
看着他平静的样子,她有些害怕。
陶斯咏笑笑,跟着站了起来,指了指桌子上的一个盒子,说:“那是提前送你的礼物,把它拆了吧。”
她狐疑着打开了它,一股冲鼻的气体直逼脑门,她赶忙关上了,转过头说:“好臭啊!里面是……”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说不了话了,不仅是说不了话,四肢还开始变得沉重,最后脑袋一麻,什么也不知道了。
陶斯咏及时接住了她,手里是她柔软的身体,这让他感到十分兴奋。
一个人影从亭子上跳了下来,兴高采烈道:“怎么样?我给你弄的药有用吧?”
“还行,算你将功补过了。”
他一把抱起卿卓灼。
“咱俩半斤八两行吗?我想杀她,你想迷晕她,你也没比我好多少。”
路温不满道,又问:
“咱们怎么走呢?带着她也瞬移不了。”
昏迷中的人是不能带着瞬移的。
“先送到老地方吧!”
陶斯咏紧紧抱着怀里的人,生怕她被风吹到。
卿卓灼醒来是在三天后的中午,阳光透过窗户,折射出强烈的光,使她睁开眼后,依旧是一片白茫茫的。
她虚弱地躺在床上,仿佛四肢已经被人砍断,无法用力。
她听到外面传来人的说话声。
“路温,你在里面放了多少药?怎么她三天了还没醒来?”
“我这不是怕她那个时候晕不了,反而来怪你,你再来怪我吗?所以就多放了点儿。”
“你小子!”
说话的那个人似乎格外生气。
卿卓灼打量着四周,地上铺着木地板,墙上贴着壁纸,家具都是崭新的,阳光虽然能照进来,却十分阴寒。
“她醒了。”
陶斯咏惊喜地说,奔进来看她,坐在她床头边帮她掖了掖被子,问:“饿不饿?”
她一言不发,仿佛石化,不愿意看他。
路温调笑道:“师兄,嫂子生你气了。”
她看向说话的人,穿着红色衬衫,胸膛的位置是姿意绽放的扶桑花,露出藕节般白皙的两截胳膊,五官漂亮艳丽得像个女孩子。
“哎!这是我师弟,路温,你俩第一次……”
陶斯咏话说到一半,变了脸色,不再多言。
“嘻嘻,不是第一次见了。”
路温朝他挤眉弄眼地说。
他没好气地把枕头砸路温身上,说:“出去,出去,这里用不着你了。”
“哈!用得着人朝前,用不着人朝后。”
路温虽然不高兴,但还是捡起枕头,放在沙发上了,打开门走了。
陶斯咏听到门“吱呀”一声关起来了,有些紧张。
屋内只剩他们两个人了,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的责难。
卿卓灼冷冷看着他,两个人就那么对视着,谁都不说话。
他最先转过头,问:“真不饿?”
她冷笑,手指紧紧攥着被子,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发怒,她知道陶斯咏什么人,她疯了的话,他只会更疯。
但她还是忍不住,那份被她修改过很多次的合同一遍遍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就差最后一步,她就可以进入董事会了!
她就可以夺回爸爸妈妈留给她的公司了!
所有人都在帮她,唐念怀,傅抱石,龚俊,唯有口口声声说爱她的陶斯咏亲手把她推向深渊!
她想开口狠狠嘲弄他,侮辱他,可是却发现自己连这点勇气都没有。
她知道他什么人。
他能把她绑到这里来,谁知道他会不会发疯杀了她?
她怎么那么难呢?
再活一辈子,还是那么窝囊。
她忍不住呜咽出声,抱着自己,肩膀不停地耸动。
陶斯咏蹙眉看着她,他没想到她会哭。
真的,他以为她只会生气,朝他发火。
那样的她,他虽然害怕,却不至于手足无措。
不像此刻,她的哭声让他烦躁不安,她的哭声预示着他的失败和无奈。
他狠狠抓了自己的头发,不耐烦道:“别哭了!”
她依然哭,他擒住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他说:“我叫你别哭了。”
她本是泪眼朦胧,却在这一刻恢复清明,那是多么深刻的恨意!
她用力瞪着他,仿佛想把他剥皮抽筋,她咬牙切齿道:“滚!”
他整个人被那个字击溃,松开了手,眼眶泛红,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看着他受伤的模样,她感觉到了一丝解气,转过身背对他。
良久,在她以为他已经走了的时候,她听到他说:“不能嫁给他,你那么难过吗?”
她愣住,原来他是那样以为的。
她的眼泪越发流的厉害,这是多大的误会!
她要的是权利,他却以为她要的是傅谦。
他们两人之间永远有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走了,等会会有人来给你送饭,你不要想着逃跑,否则,我会把你的腿打断。”
他轻描淡写地说,实际上手不停地发颤。,那是他在极度悲伤的情况下的反应。
他最后看她一眼,就打开门出去了。
过了一会,路温拿着份外卖进来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眼尖地发现外卖上还有张单子。
那种单子一般都会写着地址。
她总要先搞清楚自己被囚禁在哪里。
然而路温一看她的眼神就反应过来了,把单子扯下来塞进口袋里,笑着说:“你真的就别想着逃跑了,你要是跑了,我师兄会发疯的。他疯起来,要死人的。也许是你,也许是我,也许是他。”
“拿出去,我不吃。”
她转过身背对他,冷冷道。
路温走到她床前,说:“别呀!小两口吵架,也别浪费饭菜啊!这几天你一直没醒过来,师兄都倒了多少饭菜了,刚刚我问他给你吃什么?他说点外卖,我都惊呆了。”
她转过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这人怎么话那么多?
“绝食是没用的,我和他都会打葡萄糖,不可能因此放你走的。你快吃吧!”
路温体贴地帮她打开了饭盒盖子,饭菜香味充满了整个房间,勾的她饥肠辘辘。
他拿出一次性筷子,放到她手中,说:
“快吃,快吃!”
她缓慢地坐起来,手里拿着筷子,看他还知道把饭盒端到她嘴边,不由得对他生了些好感。
她吃了几口米饭,恢复了力气,问:“今天几号了?”
“十四号。”
嗯,十四号,错过了股东大会两天。
“这是哪里?”
她问。
路温一愣,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说:“别问了,别试图逃跑。我师兄真的会打断你的腿的。”
他指指自己的胳膊,说:“这就是我把他惹生气后,他用画笔伤的。”
“他那么变态,你为什么要和他狼狈为奸?”
她纳闷地问。
路温笑了,还是第一次有人把他当做好人呢!
“我比他变态多了!”
卿卓灼撇嘴,说:“也对!你俩一个师父教的,都是一路货色。”
路温忍俊不禁,说:“别给我师父听到了,不然他能气死!”
她本来随口一说,听到他的话,又燃起希望,说:“能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你师父?让他管管?”
年纪大的人再怎么没脑子,也该知道个轻重的。
如果有人能劝止陶斯咏,她就可以出去了。
“管不了。我师兄认定的事,天王老子来了,也改不了。你就乖乖待在这里吧!”
她眼底泛出厌恶的神色,说:“不可能的!我要出去,我要报警,抓他坐牢!”
“为什么呢?他对你那么好,那么爱你,你有什么看不上他的?”
路温百思不得其解。
她蹙眉,奇怪地看着他,陶斯咏对自己好?
“他为了你……”
路温刚要解释,门外传来一声暴呵“路温,出来!”
他站起身,说:“知道了。”
他指指门口,示意“我要出去了”,她点点头。
房间又重新恢复了寂静,她走到窗边,这里很明显是郊外,空旷极了。
周围的几座建筑物她都没见过。
她感到绝望,难道自己真的要被关一辈子?
不,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
该想什么办法呢?
有什么办法见到别人,向他们求救呢?
忽然,一阵尿意袭来,她脑中灵光一现,连忙去敲门。
“陶斯咏!开门!我要上厕所!”
门很快被打开了,陶斯咏黑着一张脸,说:“你可不要耍什么花样!”
她说:“我要上厕所,卫生间在哪里?”
“跟我来!”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毫不怜惜地拽她进了卫生间。
短短几秒钟内,她看到了这房子的布局。
应该是三室两厅,一百多平米。
这样的布局太过平凡,她根本不可能辨认出这是哪个小区。
她感到心烦意乱,而陶斯咏关上卫生间的门,倚靠在门上看着她,根本不打算出去。
她不耐烦地说:“出去啊!你在这里干嘛?”
“我怎么知道你在里面会不会一个人逃跑?”
“你有病啊?我怎么逃跑?从这里跳下去吗?”
她愤怒地指了指窗户。
“呵!最好不要,否则……”
“你把我的腿打断。”
她打断了他,说。
他笑了,一脸嚣张,说:“不是。我跟你一起跳下去。”
“神经病。”
“这辈子,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你都得跟我在一起。愿意最好,不愿意我绑着你也可以。”
他神色平静,却语气偏执,说完就开门出去了。
她愣在原地,他这么有病!
怎么她一开始没发现?
不,她发现了。
但是她贪图他带给她的那点温暖。
卿卓灼看了看马桶,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上完厕所就出来了。
陶斯咏系着围裙在开放式的厨房里做着什么,听到她出来,都没转过身来。
她感到无所适从,问:“你不怕我跑了?”
他转过身来了,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沾血,指着阳台说:“门锁死了,你要出去,只能从那边跳了。”
她看向那门,很想冲过去试试,最终还是没有不自量力。
“回房间吧!你在我背后,我怕你突然拿刀捅我。”
他说。
“不是说死都要在一起?我杀你,你应该开心啊!”
她想起他刚刚的话,故意嘲弄他。
他挑眉,说:“开心啊!但是想到你接下来就会去找别的男人,我就觉得,还是带你一起去死比较好。”
她瞥他一眼,丢下句“神经病”就走了。
陶斯咏耸耸肩,继续处理那条活鱼。
她喜欢吃糖醋鱼,他记得的。
他难得陪她,她难得让他陪,不管明天如何,他应该珍惜。
他囚禁了她,她会恨他很多点,他坦然接受。
他容忍不了她嫁给别人的,哪怕只是订婚,只是演戏。
哪有什么演戏的?男人对女人,不就只有一种心思吗?
傅抱石那家伙,不比他年轻,不比他爱她,有什么好?
他会尽力去做,让她爱他很多点,去掩盖住她恨他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