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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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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谁啊?发错了吧?”陶斯咏把手机递给宁菲。。。

宁菲看到短信,闪过一丝不明显的惊慌,“你好,这是陌生短信,你发错了吧?”她回复。

“对不起,发错了。”那头也迅速回复了。

然后宁菲把短信都删了,一干二净。

“那我以后是叫陈君月,还是贺君月,还是苗怡啊?”卿卓灼看着他俩,她感觉宁菲更倾向于陈君月这个名字,这也是她最初的名字,宁菲有愧于她的父母,之前一直叫她君月。陶斯咏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直很霸道的说她是贺君月。

“你喜欢哪个就叫哪个。”宁菲温柔地说。

“不行”,陶斯咏一脸霸道,“不管是陈君月还是苗怡,命运都不好。”他是真的想让卿卓灼姓贺,也真的喜欢君月这个名字。这些年他都习惯了。

宁菲打了他一下,“让妹妹自己选。”

“哎,我也不知道啊,先不改名吧!”卿卓灼苦恼地摆摆手。

4

“我不知道。”我这样告诉他,也这样告诉我自己。

他笑了,似乎相信了,他苦涩地说:“你这么傻,他怎么会喜欢你呢!”

我没再问陶斯咏,他是谁。

“他叫官官”,陶斯咏并不打算放过我,说出了我不想听的故事。

“他出现十七年了,今年十七岁。”

“他是我的另一个人格。”

我冷眼看他,身体已经被击打得麻木了,没力气反抗他。

“我和他一直相处的很和谐,直到你的出现。”他看着我,目光却是穿过我落到我身后。

“我生气他不经我同意,就和你在一起了。所以就开始跟喜欢他的女孩上床想报复他,但等我发现你深爱他的时候,我就改变主意了,我要让他看到如此卑微没有尊严被我折磨的你,让他知道惹我不高兴的后果。”

“我们彼此共存多年,他出现的时期早就有规律了。他晚上,我白天。你看到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都是白天。梁霏霏出现后,他发现了我白天都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就尽力调整了出现的时间,为的就是不再让你伤心。”

“今天,他本来还在我的身体里,陪客户吃饭。突然之间他走了,留我一个人在那里。我看了他最近的行踪,他给你买了两套房子,还刻意和你疏远距离。我就知道,他真的走了。他怪我和你睡了,还让你伤心,所以连句告别都没有。”

他苍凉疲惫地说。

我和他都累了,早就坐到了地上。

“所以他从来都没有背叛过我,陶斯咏和官官是两个人。”我有气无力地说。

“所以他说要给我在净水有个家,因为他知道自己要走了。”我想到那个矛盾点,有他的地方才是家,好端端的,怎么让我有别的家?

我把头放在膝盖上,不由得抱住了双腿,只有这样,我才觉得自己安全了一点。

“他死了。对吗?”我的眼泪无声划过脸庞。

他痴痴地看着我,似乎第一次想到这个,眼睛通红,“我不知道”。

我上前抱住他的头,“不会的,他可以衍生出来,他是生生不息的,只要你还活着,他就不会死。”

我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在了他的头发上,心里很疼,只有紧紧抱住他,我才能好过一点。

他猛地推开我,扶住我的肩膀,头抵着我的头,坚定地说:“不,关键的是你,他爱你,只要你在我身边,总有一天,他就会回来的。”

他一手按着我的后脑勺阻止我向后靠,一手放在我的背上。

我俩像雪地里报团取暖的人一样需要着彼此。我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缓解一下心里浓的化不开的悲伤。

在最后的时刻,我猛地推开了他。他也反应过来了,拿起床边的睡衣走进浴室。

我茫然地看着我身下的床,已经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被抱到这里的了,我看着散落在床下的衣服,有些心虚。

陶斯咏和官官是两个人啊!我和陶斯咏睡觉,不就是背叛官官了?

以前不知情,现在知道了,怎么还能这样?

陶斯咏穿着睡衣出来了,头发湿着。

“你洗冷水澡了?”我关心他。

他脸色难看,点了点头,似乎真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太越界了。

“以后不可以再那样了,我不能对不起官官。”他很郑重,很懊悔。

我很累,我当然不想背叛官官,可是我在绝望恐惧之际看到和官官共用一副身体的陶斯咏就忍不住想用亲密接触的方式消除那些可怕的感受。

“我想走”,我累的话都不想说了,“这屋子里到处是他的影子,我一看到就想到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皱眉看着我,“不要走,我也害怕。”

他难得地温柔,眉间却满是悲伤,“你才认识他半年,可我认识他十七年。他走了,我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孤独你能理解吗”

我想了想,万一官官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是不能走。万一陶斯咏又作死,跑去滥交,感染上艾滋病怎么办?万一陶斯咏出什么意外,身边没人,死了怎么办?那也是官官的身体啊!

我们在希望和绝望的交叠中过了半年,官官还是没回来。

我和陶斯咏的关系前所未有的好,他不再看不起我,嘲笑我,我也不再对他毫无耐心,冷嘲热讽。

我总是在想,要是是官官,我一定不忍心那样对他。

陶斯咏从厨艺小白变成了家常小菜不在话下的煮男。因为官官的梦想是每天下班了可以在家里为喜欢的人做饭。

他买了架钢琴在书房,他说那是官官从前喜欢的,可是他小时候学多了嫌烦,不让官官买。

陶斯咏精心地护理自己的皮肤,打理自己的身材,每天健身,他想万一官官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老了,官官看着衰老身材变胖的自己会不会嫌弃。

而我,一开始处于我爱的人是别人的人格的震惊中无法自拔,我害怕,我觉得不正常,但最后也开始悲伤。。。。

我不再吃芒果,一看到它,我就想起曾经有个手指如葱白的少年转动着刀给我削去果皮,把果肉切成小块,放在白色瓷盘里。

看到手好看的男孩子,我会很想认识他们,我忍不住去想要是官官的灵魂寄托在他们身上了呢?

我一直在铁板烧店工作,因为我记得官官走的那天是店长的生日。有时她都忘了自己的生日,我还记得,买了生日蛋糕和慕斯,故意让偷袭我的店员得逞,喝了一样的果酒,带着酒气和黏糊糊没洗干净的脸回家,希望打开门那瞬间有人再唤我“清清,你回来了,快过来。”

我和陶斯咏的关系真是世界上最不合常理的关系,在我22岁的某一天,他突然身穿黑色西装跪在地上跟我求婚。

只要你在,官官就一定回来的。

两年前他坚定地说。

“你认真的吗?我无所谓,官官要是在,他肯定希望你幸福,而不是为了他牺牲自己。”我也好想有个家啊!我好爱和官官长的一样的这副身体。

“认真的,他回不回来还是其次,主要是我不能看着我最亲的人深爱的女孩嫁给别人。”他眼睛亮晶晶的,笑着说。

我正想反驳自己不会嫁给别人的,他又继续补充,“孤独终老也不可以,官官会担心的。”

我们就这样做了夫妻,我想一定是世界上最奇怪的夫妻。

陶斯咏去了,他说如果有孩子,就好像真的把官官绿了。

我二十六岁的时候,某一天突然从床上醒来,我跑到陶斯咏怀里,撒娇道:“你叫我声姐姐啊!”

陶斯咏还迷迷糊糊,怕我纠缠他,就叫了声“姐姐”。

我的心一下沉入谷底,身体僵直。

片刻,他反应过来什么,睡意消去,与我四目相对,眼神清明,却带着恐惧。

“我爱上了你的副人格官官,为了等他,我们才结婚,之前为了报复他,你跟喜欢他的女孩子上床。这是你的说辞,但你没说的是,我和这个身体第一次上床的时候,里面的人是你。我爱上的人,是你,不是他。”

“因为他比你更受欢迎,所以你装作他的样子撩我,让我爱上你。我是你的第一个试验,到手了就被丢弃了。后来你又如法炮制在其他喜欢官官的女孩身上,然后你发现官官爱上了我,总是安慰我保护我。而我误以为他就是我当初爱上的人,你着急了,你杀了他,再利用我对他的爱把我留在你的身边。”

我冷冷地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他面目表情。

“六年前,我只和一开始爱上的陶斯咏说过我喜欢昆水。可是官官却知道,那么原因只有一个,你冒充了他。”

“在他交代我不要给你开房门的那天,你就把他杀了。后来我们不怎么见面,是你在调整状态,想模仿他,想让我感动,相信官官爱我,才方便你把我留在你身边。”

“当然,最重要的是,我只爱过你,只和你上过床,现在我又爱上了你。那种始终如一的感觉让我终于想到了原因。”

“我对明明自私霸道却装温柔的陶斯咏的爱是真的,被他背叛后的痛苦是真的,即便官官也是温柔的,但我知道我不爱他。。”

“那又如何?你已经和我结婚了。知道我曾经背叛过你,知道我本来不爱你只是被官官激起了占有欲,知道我为了留你在身边设计你,你还能离婚不成?”他无赖地说。

我低下头,不想和他说话,“更何况,你这里已经有我的孩子了。”

他摸了摸我的肚子。

“我下那么大血本,从小没进过几次医院的人,为了让你好好和我过日子,相信我,跑去,你觉得我会血本无归吗?”

“一年前我出差两个月,就是做了术。”他吻了吻我的嘴唇,很冷。我的例假已经推迟了三个月了,他给我找了家庭医生,医生说只是忧思过度让我食疗,现在想想吃的都是保胎的食物。

“我就知道一个官官的保质期不长,那就生孩子吧,一个不够生两个,两个不够生三个,你总会生的眼里只有我,忘记以前那些不愉快的过去的。”

我摇头,“你知道我不是为了孩子就被捆住的人。只要我不想要它,你有办法吗?比如我从今天开始不再进食,你有办法吗?”

他手捏在我下巴上,愤怒道:“你以为这些年只有你难受吗?我看着你误以为你爱的人是别人,我他妈跟舔狗似的陪在你身边,随时都要装作不想碰你,跟你结婚还要以别人的名义,自己给自己戴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还去结扎,就因为你不想生孩子,我不想为难你。”

我闻言,疑惑道:“那你怎么改变主意了?”

“一年前你雇私家侦探调查我小时候的事,以及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睡过的那几个女人,我还不知道你在怀疑我吗?当时我就想,哪怕你发现了要离开我,我也要让你给我留几次血,生孩子的血也行,打胎的血也行。”

一年前我确实调查了他,但最终也没有怀疑他,因为调查结果和他说的符合。让我怀疑的是,慢慢发现他和我当初爱上的人是同一个,上床的感觉也一模一样。以及昆水的那个细节。

“你真是变态。”

“我变态?我刚刚没忍心告诉你真相,我老婆好不容易聪明一次,我不想让你扫兴。装温柔去撩你是真的,但睡别的女人不是为了做试验,而是因为你不是处,但我是。”

我听的目瞪口呆,陶斯咏这种新新时代的男人,当初居然真的是处男。

“就告诉你真相吧!我当初是真的喜欢你,你是第一个我喜欢,我想上的女人。可是你不是第一次,我很失望。就睡了别的处,本来我挺乐意和你过下去的。谁知道官官爱上你了,而你居然还沉迷其中。我的女人和我的副人格搞上了,舍不得伤你,我只好杀了他。,,”

“把你囚禁在身边当然很容易,可是我不屑于那样做,我只好想办法洗清背叛,让你误以为你爱的是官官,一是当时你真那么以为,二也是我没办法,你爱的是我,那我的背叛也就真的是做实了。”

我想到那些细节,他问我是不是第一次,他带回家的女人身上的血,原来早就有预示了。

“所以,你最好给我好好地保住这个孩子,保不住也还有下一个,我当年结扎的时候就想好了,一定让你为我多疼几次。”

我听的浑身血液倒流,愣在那里。

我的眼泪流了下来,不知道是为了自己悲哀,还是单纯害怕他居然如此心机深沉。

他摸了摸我的眼泪,“还是给我生个儿子吧,不然像妈妈那么懦弱,老是爱哭怎么办?哄都哄不过来。。”

他把头靠在我肚子上,“你说他是男孩还是女孩?你喜欢什么?我们多生几个好不好?”

我气得心发颤,被他的不尊重和不当回事,仿佛回到了六年前,虽然知道他的轻快都是伪装的。颤抖着声音:“男孩女孩都好,但只要是你的孩子我都不喜欢,我不爱你,你这个卑鄙无耻,撒谎成性的烂人!没有人会爱你。”

他脸色骤变,他虽然委屈自己给自己戴了那么多年绿帽子,看着我为了官官嫁给了他。但他也知道,没那个谎言,没有官官,我根本不会和他在一起。

“不爱?没关系,多生几个就爱了!等你背上背一个,手里抱一个,肚里还有一个,你的人生都被我肖家的孩子缠住,看看还有哪个男的要你?”

我笑了,他其实一向修养极好,那些话他从不说,眼下说完全是因为知道我厌恶那些话,可见他心虚了。

“我为什么要男人要我?难道我除了换男人,就不能选择单身吗?我说了不会要这个孩子,你不让我打胎也好,把我关起来也好,我从现在不吃饭了,你有办法吗?”

他一下就颓废了,千算万算没想到因为他对我的算计,我狠心不要这个孩子了。

他把我的手放到我的肚子上,柔声道:“你摸摸他,他已经三个月了,已经有黄豆大小了,再过几个月,他就长出四肢了,看得出性别了,他是你的孩子,是我们爱情的结晶。再不济,你想想,他也是官官的孩子啊!!”

听到他又拿官官做说辞,我厌烦不已,这些年要没有官官,我怎么会信任他,对他产生好感直至产生爱呢??

“这个孩子我盼了四年,我刚刚说让你一直生,是故意气你的,我只要一个。等你生了,我就再去做结扎好不好?我也不在乎什么妊娠纹身材走样,我只要你。”他哀求道。

我坚决地摇头,平生最讨厌被人算计,何况我是悲观主义者,认为人来到世界上就是受苦的,又怎么会生下孩子? 他苦笑了一声,,“我要外面女人生的,我还需要编一个谎言骗你六年,又结扎又放开吗?”

当然我也不是傻子,知道他喜欢我,“你只是没有得到我,所以你想要,等你得到我了,就知道我和外面的女人没有区别。。”

他摇头,坚决道:“不,不是的,我没得到的东西挺多的,我从来没对它们花过那么多心思。”

我开始不吃饭,没办法,他找了两个壮汉和一个保姆看着我,我不能出去打胎,也不能去上班,只能待在房间。

保姆特聪明,做了我喜欢的红烧肉和烤猪蹄,放在我床边的桌子上。

我一开始想倒掉,免受诱惑,但很快发现,饿多了就真的吃不进去了。

陶斯咏一下班就进了我屋里,他看着桌子上冷掉的红烧肉和烤猪蹄,脸更冷了。

“你爸在icu一天得花一万吧!”他整理了衣服下摆,慢斯条理地坐在我床边。

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爸半年前进医院了,现在时不时还得进icu。自从我结婚,我和家里的关系就缓和多了。他拿这个威胁我,也是常理之中。

“没用的,你把他赶出去也行,我没意见。”我说的是真话。有钱治,没钱死,一直如此,当初我在外流浪,他们也没管过我。要是生病的是我,没钱治,他们也会让我死的。没必要矫情什么,他们本身对我精神上就没任何益处,让我觉得失去他们对我有多大影响那是不可能的。

陶斯咏脸更臭了,嘴上却说:“我知道我喜欢你什么了,就这翻脸不认人的个性,真是富有魅力,让人着迷啊!”

我看向他,要说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谁,对谁最心软最没有尊严,那不就是他吗?我们本可以好好的,有今天还不是他自己作的吗?

“你要怎么样才能留下孩子?”他疲惫地说。

我看的很心疼,不管是六年前还是现在,我爱的都只有他。但我不会再像之前那么傻,任他摆布,任他欺骗了,孩子生出来是塞不回去的,是要我负责他几十年的。我自顾不暇,怎么可能做一个好妈妈?

我想把肚子里的孩子活活饿死,肯定不是上策。太血腥了。还是应该采取怀柔政策,他想用孩子栓住我,那我就不能踩他的痛点,说不生他的孩子之类的话。

我挪动身体,钻到他的怀里,他的衣服很冷,他犹豫着用手环住我的背。

“我很喜欢小孩子的,这几年我也曾想过如果我们之间有个孩子会不会温暖有趣得多。”

“但是,我的人生一点都不快乐。我的父母非常让我失望,我实在没有多余的爱给孩子,我只能爱自己。”

这些话我从来没告诉过他,不管是陶斯咏还是官官。

他摸着我的头发,心疼道:“这些事你从来没告诉过我。”

“陶斯咏,你帮帮我吧,不要让我陷入到两难的境地。我不想做圣人,也不想做恶心的人。”

他就那样抱着我,什么都没说,良久吻了吻了我的发丝,“那你答应永远不离开我。”

我心中一酸,从前嚣张跋扈的陶斯咏居然会变得那么卑微,一个大男人想着用孩子捆牢一个女人,还央求她永远不要离开他。

“不会离开你。”我撒谎。

他松开我,与我对视,试图从我眼里看到什么。

随后泄气道:“你赢了,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现在?”我很惊讶,居然那么快。

“快走,不然我一定会后悔的。”

我们到了医院,先要确认有没有怀孕,验完尿以后,时间很晚了,医生让我们明天再来拿单子。

6

我和陶斯咏早早来到了医院,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正感觉到侧面有道黏糊糊的目光粘在我身上,就听到一旁的护士说:“解医生来了。”

我的心脏好像被人对着放了个巨大的烟花那样,砰一声,被炸得漆黑干枯,周围冒着黑烟,我僵硬着脖子转头看过去。

尽管xie也有可能是谢,尽管全国姓解的医生必定也不止他一个,但冥冥之中,我猜到就是他。

俗话说冤家路窄,情敌路窄,殊不知前任也路窄啊!

倒也不算路窄吧,有七年没见了。我也想过我们见面时的场景,也许我还是单身,他早已千帆过尽;也许我是服务员,他是顾客,我忙得焦头烂额脚不沾地的时候,他慢斯条理地给对面的女生倒茶;也许我又穷又丑又孤寡,他却风度翩翩事业有成,一如当年那样出类拔萃,让人一眼能从人群中看到。但没有哪种情况有眼下糟糕。

刚刚经历了一个男人的欺骗,在那段感情里被背叛,然后转折,最后还是背叛。现在再看到他,我的前男友,想到当年的不愉快,真觉得自己是被诅咒了,冥冥之中,我的卑微早有预示。

解缙一身白大褂,由于常年健身,身材早已不似当年的单薄了,不脱衣服我也能猜到他锁骨下方鼓鼓囊囊的部位是胸肌。只是眼下我心情实在低落,无心观赏。

他沉着脸看我,并不打算相认,随后将目光放到我身旁的陶斯咏身上,嘴唇抿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穿过我们,打开了诊室的门。

我正要跟进去,陶斯咏一把拉住我,黑着一张脸问:“你认识他?”

我看着他的眼睛,又暗又深,似乎能看透我的心,我连忙说:“认识。”

他眯起眼,嘴唇上扬,却是讥讽地笑着:“前男友?”

虽然我知道我不告诉他,他也会去查解缙。但我真怕他在这里爆发出来,连忙正色道:“不是,别乱说,快进来吧!”

“你没有怀孕,肖先生你可以先出去。”解缙拿着几张检查单,慢斯条理地说。

绕是刚刚处于见到解缙震惊中的我,眼下也不免被这个消息震惊了。

“跟谁你呀你呀的?管我叫肖先生,看不出她是肖太太?”陶斯咏愠怒道。

我诧异地看向他,怀疑他是个傻子加半聋子,这种情况下,他在乎的是解缙称呼我为你,而不是我没怀孕的情况?

解缙原先只是面无表情,闻言不禁皱眉,“这是医院,不是民政局。”

嗯,他一如既往地不喜欢直接骂人,却能怼到人。这不是民政局,他怎么知道谁谁是夫妻?

陶斯咏乐了,伸手搂过我,“一起看妇产科的还有别的人吗?”

虽然,我很乐于让前男友看到我的婚姻和和美美的一幕,但眼下明显时机不对,我僵硬着身体勉强被他搂住,很是尴尬。

解缙冷眼看着我们的动作,温柔道:“不一定都是夫妻,有时也有小三。”

要是不听他说话,只是看神色,我以为他是在祝我们百年好合呢!

陶斯咏漂亮的剑眉皱在了一起,额上冒出青筋,我心想不好,这是他发怒的前兆。之前他怪向缙不叫我肖太太,虽然语气不好,但只算挑衅,没有真生气,但是现在就不同了。

我连忙握住他搂我的那只手,用黏的能腻死人声音娇嗔道:“你别老打岔,咱们有正事要问解医生呢!”

也许是我的示好和温柔平复了他的怒火,也许是我说到解医生时语气里的疏离,总之他紧紧回握了我的手,把我搂得更近,与我十指相扣。

解缙的目光从我的脸上到了我们的双手上,看不清他的情绪,我只是突然想起,从前他也是这样,主动牵我的手,然后十指相扣,用力握住。

“我老婆没怀孕是怎么回事?她明明三个月没来例假了。”陶斯咏霸道地问,明显是不想让我和解缙说话。

解缙依旧面无表情,解释道:“她是心神不宁,忧思过度,长期焦虑,导致内分泌失调,月经紊乱,但是没有怀孕。”

随后他看向我,关切道:“你是不是常常入睡困难,醒来过早?”

我正担心陶斯咏会不会生气,他却忽然松开了我,转头,一脸焦急地问我:“是不是?”

我点头。其实如果解缙不说,我自己都没发现,只觉得是偶尔。现在想想,确实持续很久了。

解缙低下头,唰唰唰写了一张单子,递给陶斯咏,嘱咐道:“睡前可以喝杯热牛奶,助眠”。随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嘴唇动动想说话,又放弃了。

我都看在了眼里,他想说的应该是“她不喜欢喝牛奶”。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睡眠也不好,他每天晚上给我送热牛奶,我既懒得从七楼下来,又心疼他在寒风中走十来分钟,就骗他说我讨厌喝牛奶。

他那时的神情挺失落的,眉头低着,我看着心疼,但那热过的纯牛奶确实不好喝,像有奶腥味的白开水,我又怕他感冒,只好继续骗他了。我对纯牛奶是不讨厌,也不太喜欢。

现在想来,他其实也有对我很好的时候,怎么我光记得他对我冷漠无情的时候了呢?

我和陶斯咏又去了男科,那里的医生也说他常年作息不规律,饮食习惯不好,压力过大,不适合备孕,需要调理。

我们回了家,陶斯咏屁颠屁颠地开车去医院给我选牛奶,当年做了他家的保姆以后,我仗着和他的不正当关系,常常偷喝他的牛奶,他看到空着的箱子,生气了几次,但也就以为我喜欢喝牛奶了。

其实我也不是喜欢,只是占便宜,只是报复他,看他大半夜要喝牛奶却没了的气急败坏,我心里就乐。

我坐在沙发上,不禁想起了解缙。

想起解缙,就不得不说我有一项超能力,一些不好的或者中性偏好的事,只要我郑重其事地说出来,或者在小说里写,那么它们就会发生。

我高中的时候和朋友说:“在大一的第一个国庆节,十月一号那天,我必须谈恋爱。”

我把日期详细到哪天,明摆着不可能,但还真的实现了。

不好的事就是我退学,我在两本小说里都写过主人公退学,以第一人称,后来我还真退学了。不过这个也算是预示,当我在小说里写,其实是结合实际真的有那种想法,后来发生了,也算早有根源。

解缙高中时是体育生,后来却学了医。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是武术队成员来新生班级里纳新。

我就记得那天他穿了个白T,不同于身边男同学的肥胖或者排骨,他是健壮又精瘦。

整个人站的挺直,头颈背腿成一条直线,直角肩,两条胳膊垂直着,无端就有一种气质,在众人面前十分不同。

他从讲台上走下来,每近我一步,我的心就颤抖一下。

又怂又爱帅哥的我,不敢跟他说话,眼睁睁看着他从我身边走过,都没看我一眼,我只好曲线撩汉,拉着一个看上去就好说话的学长——武术队的,装作对武术感兴趣的样子,问东问西,然后进了他们的群,又装作不经意地问他,那个白衣服的学长叫什么名字。

好说话的学长叫刘波,他立马看穿了我的心思,噗嗤一笑,告诉了我,我也加了他。

当时的我从来没谈过恋爱,胡乱看了网上的什么倒追攻略,聊天技巧。就纠缠着解缙聊天。

是的,纠缠。若干年以后,我终于明白,那就是纠缠。其实也不用若干年,大二时,我头发养长了,开始有追求者了,看着他们每天发来的无关紧要的消息,充满了想要引起我的关注,显得自己与众不同的内容,我就知道那有多烦了。

我发过什么“你吃馄饨是先放葱花还是香菜”,他回“我不喜欢葱花”。我说“你的名字和明朝编写《永乐大史》的解缙一样哦”,他回“我一直知道。”

多亏他,我才知道帅哥喜欢说自己丑。某天我发现他的朋友圈的自拍和第一次见他有点不像,我焦急地问他“那天穿白体恤的是你吗?”他回“是啊”,我心中舒了一口气,生怕自己认错了。开玩笑道“哈哈,你现实比照片上帅”,他回了个“不不不,都很丑。”等我想到新的话题,想要和他聊天的时候,他突然发了句“没事别聊天,我女朋友会吃醋。”

不知怎地,我这次明白了,他没有女朋友,只是拒绝我的托辞。

少年人总是自尊重过一切的,忽略自己给对方带来的麻烦,我嘴硬道“我也有男朋友啊!他就不介意。”然后飞快把他微信QQ都删了。

嗯,现在回忆起来,当年的我就是个憨批。

我气了半天,突然收到一个学长的消息,这段时间和他经常聊天,包括学校食堂最好吃的菜是什么,几个月前的高考经历。

他问我“你现在有空吗?”

我有些疑惑,想到自己确实约了室友去逛街,马上到约定时间了。

就回:“我要去逛街,学长你需要什么东西吗?”

他回了个“不需要,我在食堂呢,你路过的时候来找我一下。”

我忽然想到他刚刚发了个朋友圈,说自己吃不下饭,于是问“我楼下有小吃店,我给你带点吃的吧!”

他回“不用,你来食堂找我吧!”

我从来没见过他长什么样,突然熟悉起来,是某天QQ提示他生日,我随手发了个生日祝福,他居然认真回复“谢谢你,只有你一个人给我生日祝福。”

我一时觉得他可怜又可贵,过生日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是可怜,明知道我随手发的还那么认真是可贵啊!

正好当时我在班里的合唱团,就组织大家唱生日歌,还录了个视频发给他。

他激动得跑去公路上骑自行车,跟我说他的心为我荡漾。好吧,回忆到这里,他的表现和我的行为都很异常,我没事做啥好事。为啥一颗心全放在解缙身上,以为别人不会因为我的行为自作多情。

到了食堂,他还迟到了,我等了一会,他突然发了段语音。他的普通话非常不标准,一股土味,明明声音粗,还故作轻快,反正莫名其妙地让我难受,好像被人用弯曲的刀扎了心脏一样。

他说:“我是兔子,我是兔子”。我很懵,心想他是发错了吧。

抬头就看到一个蓝色的兔子人偶。他走到我面前,摘下了头套,发出和微信语音里一样令人难受的声音,“你是孙清清吗?”

再傻我也知道什么情况了,硬着头皮说“是。”

我的目光连忙移向别处。我活了快二十年,从来没见过那么让人窒息的脸。

他和我一样高,头齐平,食堂旁的路灯照到了他的脸上,眼睛周围的几条鱼尾纹又深又明显,眼球凸出。鼻梁塌陷,鼻头又塌又宽,一张又宽又肉的脸,黑黑的肤色。往下看,厚厚的人偶服也遮不住他浑圆凸出的肚子,好像足月了的孕妇。

我的头皮发麻,,嗓子眼被堵得难受,想要吐出来,强忍着不适,,直到他说“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我飞快回了句,,“让我考虑一下。。”

然后拉着在另一边小吃摊的室友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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