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娘娘的手忽然伸到了莫道难的眼皮下，那枚轮回之心静静的躺在上面：“好孩子，我将这轮回之心赠予你，如何？”
莫道难疑惑的看着她，目光闪动间，忽然淡淡一笑，推开平心娘娘的手说道：“娘娘，若是说我没有一丝欲念是假的，可是我不能要，也要不起。“
平心娘娘收回自己的手，似乎毫不意外的说道：“孩子，为什么？难道你还不清楚这枚轮回之心的力量吗？我说的再详细点，这轮回之心，其实就是道祖鸿钧证道法宝造化玉牒的碎片所化。“
造化玉牒，但凡稍微点耳目聪明的修士，谁不知道它的大名？这可是传说中开天辟地以前就存在的法宝，凌驾于一切法宝之上，就连道祖鸿钧也要靠它才能证道。
它的碎片，传出去，就算是诸天圣人也会为之打破头。
若是说莫道难之前还对轮回之心的来历和力量有一丝怀疑的话，那么现在完全的烟消云散了。
可是他依旧还是笑了笑，给平心娘娘倒了杯茶说道：“娘娘，您说的我都懂，可正因为如此，我更加不能要。”
顿了顿，莫道难不等平心娘娘追问，继续说道：“原因有四。第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再逆天的法宝，也得看谁去使用。上古天帝手持混沌钟这等先天灵宝，最后不也是落得个形神俱灭？小子深知自己的能力，所以不敢妄想。第二，轮回之心关系着整个地府的运转，一旦易手，恐怕会造成非常大的影响。小子虽然自问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愿为了一己之欲造成生灵涂炭。何况，若真的发生了，那因果业力当场就能将我毁灭。第三，这枚六道之心乃是道祖所赐，若无他老人家同意，小子还没有那个勇气接手。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枚轮回之心就是您的证道法宝吧？您镇守地狱，使得六道轮回独立于一切势力之外，靠的就是它。给了我，您怎么办？偌大的地府怎么办？”
平心娘娘低头不语，望着手中渐渐荡漾出涟漪一般青色光芒的轮回之心，轻轻的叹口气：“孩子，你能够拒绝我，我不知道为你高兴还是叹气。”
莫道难摸了摸鼻子：“呵呵，娘娘，您还是把它收起来吧。我怕呆会我就会后悔这个决定，到时候您就真的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叹气了。”
平心娘娘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当即笑了起来：“罢了，是你的终究是你的，我太心急了。”
她手掌一反，轮回之心就恢复圆盘模样，出现在他们二人的旁边，缓缓的旋转着。
莫道难感觉到自己的眉心一跳一跳的，他心念一动，“定道轮”飞舞出来，围绕着轮回之心不停的打转。一道道神秘的花纹从它外面上浮现，然后凝聚成线条，飞速的缠绕在圆盘之上。
轮回之心似乎没感觉到一样，依旧是按照原本的频率，缓缓的转动着。
而“定道轮”却出现了些许的变化。原本外圆内方一片漆黑的外表上，涌出了无数古老的图纹，这些图纹就像是活过来一样，不停的变化汇聚着，最后分别占据六芒星的方向。
“那个是？”莫道难疑惑的望着依然在不停变化着的图纹，原本无数个古老图纹，此刻就像是江河入海一样，彼此汇聚交融，等到最后，形成七个看起来有些模糊的图纹。
这七个图纹看不出来是什么玩意，有点像是抽象画，有点像是符咒。其中有六个组成了六芒星的六个角，它们彼此模样和颜色都不一样，不过有一点却雷同。就是六个图纹的外围，都分别有一个黑色的圆圈。
第七个也就是最特别的图纹，则是在图纹的正中心位置有一个很小的圆圈，圆圈里面还有诸多的图纹。而这个图纹的特殊就在于，它不仅仅位于其他六个图纹的正中心，还是长条状的。
“定道轮”就好似大补一样，转动的速度在慢慢的减小，最终和圆盘保持一样的频率。
莫道难分明能够看出来，每旋转一次，“定道轮”上面的七个图纹都会发生细微的变化，似乎变得清晰了。而轮回之心，光芒会有所黯淡，随即恢复。
“娘娘，不可如此。”莫道难虽然不明白究竟，但是也能看出，轮回之心在牺牲自身造就“定道轮”。
轮回之心由平心娘娘控制，若是没有平心娘娘的控制，“定道轮”怎么可能获得这种好处？
平心娘娘摆摆手，打断莫道难的话。她抿了一口香茗，素手轻扬，周围的环境悄然化作星空。诸天星辰在头顶上熠熠生辉，给人一种辽阔的感觉。
“孩子，你觉得这片星空如何？”
“很美，我从来没有见过。”莫道难老实的回答，他确实被这片星空迷住了。
现代社会，空气污染严重，再加上地球上霓虹灯闪烁，城市的夜生活造就的光芒，已经挡住了星光。
现在人已经很难看见星星了，即使可以看见，也是寥寥几颗，哪有这种诸天星辰就像是芝麻一样普遍来的痛快？
莫道难是修行中人，确实可以施展法诀破开外物领略美丽的星光，可是即使这样，他感受到的，也没有今天仰望头顶星空来的震撼。
这片星空，真的很美，很纯净，很耀眼。
“这个啊，是本尊尚在时，记忆中的洪荒天空。”平心娘娘用回忆的口吻说道，有些萧索，有些哀伤，还有些回忆。
“那个时候，妖族管天，巫族管地。本尊和其他十一个祖巫经常坐在祖巫殿里看着满天星辰。那个时候，他们就在想，凭什么这么美的景色要被妖族占领？可是后来，巫妖两族打的天崩地裂，连洪荒大地都差点碎掉，更不要再说那片星空了。纵使后来道祖以大法力恢复一切，可是那片星空，却终究是不一样了。”
平心娘娘娓娓道来，当年的秘辛，那场惨烈的战斗，就像是洪荒的星空一样，消失不见。
莫道难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给平心娘娘续了杯茶。
平心娘娘朝他淡淡一笑，眼中捉摸不透：“孩子，你要知道，这世上很多东西，就像是这片星空，只有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可是，失去的终究是失去了，勉强找回来，也不是曾经那个让你魂牵梦萦的东西了。就如同这星空，无论它和我记忆中的如何相似，可是我心里很清楚，它不是我最想要的那片星空。”
天空一下子暗了下来，诸天星辰在刹那间消失不见。
听了平心娘娘的话，莫道难眉色一动，平心娘娘似乎话里有话。失去的？
“娘娘，难道你不想重新找回那片星空吗？”
“我想。只是，这个世界上，除了这片星空外，还有很多我喜欢的。我曾经没有珍惜那片星空，那么现在，我首先得珍惜其他的。你懂吗？孩子。”
莫道难摇摇头，坚决的问道：“难道，您就没有办法使得那片星空重新恢复吗？”
两人的对话就像是打哑谜，可是不论是平心娘娘还是莫道难，他们都知道对方想要表达的内容，星空，只是一个比喻罢了。
“道祖或者天道循环。”平息娘娘吐出这几个字眼，迟疑了一会，终于把话说完：“孩子，我之前和你说过，每个人的命运都是他一个一个脚步走下去的。你面对着的是无数条路，你也有无数个选择，所以你的命运，没人能够掌控。可是，有些事情确实注定的，可能和不可能。当面对不可能的选择时，我们不应该去执着，你说呢？”
莫道难低下头，一言不发。当初他询问有关田二妞复生之时的时候，平心娘娘便说过，要么道祖出手，要么等待天道循环。
这两种可能性都是微乎其微，近乎于飘渺。可是他却依然选择了那一线可能，寄希望于那一线可能。
可是今天，从平心娘娘举例星空开始，她的话里透露了一个很明白的意思，她希望自己不要执着于田二妞的事情，不要执着的想要田二妞重生。
为什么她会这么希望？必然发生了什么事情促使她，亦或者，第一次的时候，因为某些原因，她没有说完想要说的话。
“娘娘，”莫道难深深的吸口气，抬起头，目光炯炯的望着平心娘娘：“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只要有一线可能，我都会去争取。娘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真的做不到。”
“做不到太上忘情，你如何证道？”平心娘娘叹气。
莫道难耸耸肩膀，淡淡的说道：“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的道在哪里，如何证道？而且，如果要得道就必须太上忘情的话，我宁愿永远无法得道！”
“轰隆隆！”这个神秘的空间里，原本寂静无声，却随着莫道难这一句掷地有声的话语，响起了阵阵雷鸣声，电光闪烁。
平心娘娘面色一变，瞪大了眼睛：“天道誓言？！”
天道誓言，就是一个人说了什么话被天道感应。当年诸天圣人成圣的时候，都出现过天道誓言。
这玩意，出现的频率比功德金光还要少。连地藏王菩萨立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誓言时，天道也只是有感降下功德金光而已。
天道誓言，这玩意有好有坏。好处就是，一旦你完成了这个誓言，那你得到东西包括修为或者其他将超出你的想象，比起诸天圣人成圣一样。而坏处就是，若是完成不了誓言，最低是你终身修行无法寸进，更惨的会遭到天道的惩罚。
平心娘娘担忧的望着莫道难，将什么是天道誓言告诉他。她这一下子惊呆了，也后悔的很。若不是她担心莫道难的修行会因为田二妞之事有所阻碍的话，也不会引得莫道难说出天道誓言！
莫道难却无所谓的耸耸肩，安慰平心娘娘说道：“娘娘，放心，我这个誓言肯定能够做到。无非就是绝对不会太上忘情，这本来就是我希望的嘛。娘娘，我很谢谢您，我知道您今天劝解我的目的是为了我好。只是，有些事情明知道不可为，我们也会去做。”
“是啊。”听他这么说，平心娘娘一下子明白过来。因为不仅仅是莫道难啊，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苦苦的等待亿万万年，精心算计，为的，不就是一个情字吗？
“哎，孩子，我不劝你了。只是我要告诉你，道祖出手和天道循环都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我不知道你身上还有多少的秘密，但是我很清楚，道祖既然定下天道，就绝对不会自己去违背或者破坏它，绝对不可能。哪怕你跪在紫霄宫门口求上亿万年，也不可能。”
莫道难垂下眼帘：“那，天道循环呢？”
平心娘娘目光复杂的望着深邃的黑暗中：“你知道什么是天道循环吗？天道循环，就是天道崩溃，世界重新回到混沌，万物寂灭，就算是诸天圣人恐怕也无法避免。之后，万法重新生成，天道重新建立，天地将会再次被打开，世间万物将会重新繁衍。这就是天道循环，先死后生。”
莫道难咽口口水：“想等到天道循环，就得先度过天地重归混沌的关卡？”
“嗯，”平心娘娘点点头：“上一次我没有告诉过你，诸天圣人都没有把握渡过这一关，所以他们使用一切手段，都在避免这一天的到来。天道循环的开始，也就是无量量劫的到来。从天地初开至今，三次天地大劫，无数的大神通者殒身。孩子，这条路，比起道祖出手，还要艰辛万倍。”
莫道难再次沉默，静静的坐在蒲团上。
平心娘娘苦涩的一笑，闭上了眼睛。
她不想打击莫道难，只是如若不说清楚，这恐怕会成为莫道难证道之路上的心结。
她自问注定要对不起这个孩子，那么，能弥补一点，就一点吧。
只希望，这个孩子能够明白干系，能够醒悟过来，顺利解除这个心结。
只是心结易解，天道誓言难全啊！
白驹过隙不知岁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平心娘娘忽然眉头一跳，诧异的看着眼前的莫道难。
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从他身上弥漫开来，他眉心处的紫色纹路中忽然生出一根白色晶莹的毫毛，在外面一卷，似乎裹着七彩流光回到眉心中。
莫道难忽然睁开了眼睛，望着头顶，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的道，不违本心，不忘情！”
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