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徐妙锦回到徐府,便坐在屋子发呆,她的贴身丫环跑过来道:“小姐你是不是病了?”
“不是,小环,我有事问你……你有没有被男子碰过。”
“?小姐,小环当然没有和男子那样那样过。”
“不是啦,是碰肩膀那样。”徐妙锦脸色微红,解释道。
“啊?谁呀?”
“我一个闺中……密友。”
“嗯……让那位小姐报官。”
“若报官,会论罪的?”徐妙锦手指无意识的在桌上画圈,大明律法她也是知道的。
“小姐,官府肯定还会打死他。”
“不能将人打死。”
丫环道:“小姐,你那个好友是哪家小姐,不能打死他么?”
“不想那人被打死。”徐妙锦嘟囔。
小丫环道:“小姐,此事我已经明白了,你那好友定是爱慕那男子。”
徐妙锦眼睛微微睁大:“这……绝无此事。”
“那便不知道了呢。小姐,我先去忙了哈。”小丫环抱着盘子跑出去打扫院子了。
自己爱慕吗?怎么会,顶多是他的话本挺好看而已,吃过馄饨算不算?骑木行车碰过手算不算,今日他喝了自己常用的水囊。
说到水囊,徐妙锦才想起那是徐达留给她的水囊……不管了。
她心乱了,从未经历过如此为难之事,想不通便不想罢,反而提笔在纸上写汉代才女卓文君的诗句: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她要找的人是一心一意,绝不是朝三暮四的人,妻妾成群她做不到。
朱元璋是第二天来的。
当时周乾刚从周长平家后院的藕粉作坊回来,又去租了院子做白糖。
他把白砂糖的过程和藕粉都告诉给周长平,两人五五分的事刚安排好,院门口就来了两人。
蒋瓛和朱院长进来,带上门坐到树下说话,阮宜良泡了茶过来:“狄老爷子,请用茶。”
“阮姑娘不必多礼,周乾呢。”朱元璋眼睛看向四周,没找见周乾。
“他在后院做纸呢。”阮宜良说完便开始帮周乾清洗衣服,宛然一副小媳妇样。
朱元璋看见这姑娘,心想这便是周乾的小相好。
后院,周乾在研究白纸,和现在一样白无杂质的纸,他为了这事,还专门寻找为国子监供纸的师傅。
大明如今用的最广泛的纸是元末印书的麻纸,宋朝的黄麻纸也有,最常见的是罗纹纸。
桑皮纸也有,竹纸泛黄。
宋人蔡襄说,今世之纸出南方,如乌田,古田,由拳,温州,惠州等各地皆有。
北方多产麻纸。
迁安纸白,始于汉代,明朝到了永乐和宣德年间,桑皮纸作坊越来越工艺精湛起来,各种纸开始发展。
目前明初,很多纸都会由一些杂质的,雪白无杂质的纸很难得。为了雪白的纸,周乾已经实验过很多次了。
他用起来也顺心,便摸索着给自己做几张出来用用。
朱元璋走进后院,里面有个大木盆里是白如豆浆的液体,周乾正在那里用筛用。
“你这是做什么?”朱元璋看到周乾后问道。
周乾转头:“今日休沐,我便回来做几张纸用。”
朱元璋心道,我当然知道你今天休沐,不休也得让你休。
两人谈论几句后,没多久周乾便把之前做的五六张纸给他看。
明朝不缺纸,缺的是光如肌肤白如雪的纸。对于朱元璋来说,各地的纸都是用过的,所以也不会大惊小怪。
朱元璋也没多想,拿起纸细细的摸了起来,入手触感如女子肌肤,光滑细腻的很,如鸡蛋壳一般光滑,完全是将他给征服了。
这种纸没有那麻纸,蚕茧纸上面的粗糙和细纹,像北方的雪。
朱元璋终究是人,他就算是用过各地贡纸的皇上,也不由得对周乾的纸惊讶,这种纸让他有种想要在上面写字批阅的快感。
摸了良久,朱元璋终于是将手收了回来,但是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在这里面加了什么?”
“你那白糖知道不,比之前的那种颜色白,方才咱过来,看见周家铺子写着今日白糖三百斤,已经售光。”
“你小子行啊!”朱元璋眼里都是对他的的喜爱,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蒋瓛伸手接过放屋子时,自己也忍不住摸了下,确实光滑。他在宫里那么久也从未见过,今日竟然见到了。
这个皇长孙果然不一般啊。
龙种就是龙种,在泥里也有做龙的潜质,比允炆长孙厉害多了啊,实在是佩服。
朱元璋不由得目光跟着那几张纸跑远了,说道:“你这纸……给咱几张,咱出银子买。”
他知道这白纸做起来不易,光是看到后院这些器具,就知道,便目光热切的看向周乾。
“不卖!”周乾摇头笃定道。
“为何不卖,咱给钱的,就是喜爱你这纸。”朱元璋道:“大孙子,你便卖给爷爷几张。”
“老爷子你当我周乾是什么人,我是爱钱,但还不至于给你要钱,你要的话就拿去,这些都是做出来看看成果的东西,还需要改进这些器具和工艺。”
朱元璋微微愣住,这孩子对自己还是很真诚嘛。
随后他便看着周乾在那里细细的搞着纸,询问了关于城外修辅渠的事情和进度。
下午时,天依旧热。
朱元璋拿起茶杯,看到满头大汗的周乾,又笑呵呵的端过去:“来,大孙子,喝口茶,咱帮你干。”
周乾:“我不喝茶。”
朱元璋搅着纸浆,道:“你不喝茶你喝什么。”
“我喜欢喝白水,味道寡淡,却十分解渴。”周乾进屋,将昨天带回来的水囊拿出来扬了扬,道:“这个。”
看到水囊的那一刹那,朱元璋有些愣,犹豫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走到周乾身边道:“这个水囊如此精致,让咱瞧一瞧怎样?”
周乾点头,将水囊递过去,又去看纸浆了。
此时,朱元璋笑意凝固,眼里露出一丝疑惑。他和蒋瓛互换了眼神后,便将水囊底部翻起来,上面赫然是一个徐字。
朱元璋眼眶有些红,他似乎想起以前的事,这是徐达的水囊,是徐达当年北伐时用顶好的皮做的,保存的特别的好。
可是这水囊怎么会在周乾手里。
蒋瓛表示自己不知道,他苦着脸腹诽,陛下你昨天没让我跟着他啊,不过之前他和徐小姐认识,会不会是徐小姐送的。
想到这里,蒋瓛便隔空写了徐妙锦三个字,朱元璋眼睛转了转,说不定真是徐家那姑娘的。
朱元璋嘿嘿笑道:“小子,咱看你这水囊不错,哪里买的?”
周乾道:“这个……一个朋友忘在我这里了。”
“什么朋友啊,你问问,还有没有这种水囊。”朱元璋故意道:“你都舍得把白纸给咱,那水囊也给咱吧。”
这当然不给了,周乾果断的拒绝着道,说下次给狄老头买个新的,但是这个水囊绝对不能送人。
“小气。”朱元璋笑。
“爷爷啊,这个不行。”周乾果断的摇摇头,徐妙锦的东西,他潜意识是不想送人的。
皇帝老子来了也不行。
朱元璋明白了,这孩子一定是想女人了,不过他这年纪也大了,要真是徐家这姑娘,倒也可以。
就是他跟徐达同辈,想到这里朱元璋也不管那么多了,与周乾同龄的那几个皇子王爷,孩子都已经读书了。
若是能让自己这大孙回到自己的身边,自己做什么都是好商量的。这十多年的分别有些怕了。
咱是皇帝,天下事咱说了算。
“对了,狄叔呢,最近身体好些了没有?”周乾询问道。
朱元璋想到今天,朱标也说自己来看看儿子,但老朱的势大,直接压到了小朱,最终还是他来了。
“他有些头痛,咱想问你之前那种都有什么药。”朱元璋有些担心他自己这个儿子。
“好说,您先留下吃饭,待会儿我去洪武大街的药堂问问,他们家有。”
朱元璋点头,说自己在周乾家里睡一会儿。
蒋瓛也跟着去了。
到了下午时,阮宜良那双桃花眼看着纸道:“你……好厉害。”
“我当然厉害。”周乾站在那里看着纸张是否合格。
阮宜良拿着蒲扇,顺便把她的两截胳膊露出来。
“你露玉臂作甚?”周乾看了她白皙的胳膊一眼:“你这是想诱惑我。”
要是徐妙锦和阮宜良一同侍候,这该多好。周乾又觉得不现实,徐妙锦这人太有主见,总想着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被她知道,那是会闹的。
不对,自己想这么多做什么,太早了。
“别诱惑我啊。”周乾继续摆弄白纸,被诱惑容易出差错的。
阮宜良眼睛笑的弯起来:“我才没有呢,蚊虫来咬我吃饱了,才不会去咬你。”
周乾微微愣了下,难怪她昨晚坐在自己屋子里,到了自己睡觉时,才离开了。
原来是提早喂蚊子。
这法子太笨了,不好。
院门咯吱一声,开了,是上江湾村的里长,他拿着一份发黄的麻纸,走进来道:“周公子在家吗。”
听见院门响,蒋瓛警惕的看向院门方向。
周乾道:“我在,有事吗。”
“周公子啊,这是名单你瞧瞧。”
“好,你们村受损的田,朝廷核查后会补偿银钱和粮食的,凉国公他们在江边,你可以找他。”
里长跪下来道:“我找你,这次还要多谢您。他们想加入您说的那个农学社,您看可以么?”
“先坐下说。”阮宜良倒了水,自己便进屋去烧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