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烟火大会之后的第三天。
夜晚。
纪尹的某处山顶上。
一棵树下。
轻轻哼着歌谣的女声传来,风格像是神社的乐铃,十分动听。
两个人影正坐靠在树旁,仰头透过婆娑的树叶,看向璀璨且绚丽的星空。
微风吹过,两人的发梢晃动。
在夜晚的树下,有些难以辨别两人的面貌。
只能依稀的听见,二人之间的对话:
“甘露寺。”男声响起在树下,似乎想对另外一个人说些什么。
另一人闻言回头,直起腰杆,隐隐的粉色长发晃荡着:
“叫我樱饼。”语气似乎有些抱怨。
男人抬头看着樱饼,表情似乎是诧异的:
“…樱饼。”
听到这样的答复,樱饼满意的点了点脑袋,随后才重新舒舒服服的依靠在树上,心情相当不错的问:
“嗯,什么事?”
“接下来的旅途…”男声正说着:“我们…”
樱饼撇过头去,她却突然出声打断,但却不是那么的突兀:
“嗯,我正巧也想看看战争结束后的这片土地…”
“一起吧。”
还没等男人回答,樱饼的语气变得加速,她转头说着:
“但在这之前,你必须在狭雾山休息一段时间。”
“嗯,我明白。”
……
……
素流道场。
走廊里。
两个身影面对面站在这里。
“狛治…殿…”
恋雪垂着脑袋,脸色羞红,语气紧张的口吃着,断断续续的叫着狛治的名字。
说着,她突然捂住自己的脸,声音变得更加小了:
“…好难…”
狛治伸出手,拍了拍恋雪的肩膀,安慰着她:
“恋雪姬。”相比较而言,狛治说出这个称呼的时候,就显得自然很多。
——如果他没有慌乱的躲闪眼神就更好了。
狛治与恋雪之间的关系似乎比之前要亲近了许多。
另一边,庭院中对坐着互相闲谈的众人忍不住频繁的看向这边。
灶门堇三人,以及庆藏,惠仁等人,都围着桌子坐着。
似乎没有坐在桌子旁的,就只有不知所踪的尚泉奈了。
“喂喂,你们注意到没有。”
“啊~自从烟火大会回来以后,这两人就很不对劲呢~”
灶门堇托着脸颊,嘴里抿了一口茶水,语气调笑着看向一旁站在走廊里的狛治恋雪二人:
“发生了什么呢~真好奇啊~”
木村同样眯着眼睛,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语气十分的昂转:
“说起来,姬什么的殿什么的,听起来就很不一样啊…”
“似乎…”
围着桌子坐着的几人言罢,互相对视一眼。
众人眼睛一转,似乎都明白了什么:
“喔——~”
“哈哈哈哈…”
只有庆藏以及惠仁,仓也等两人的家长,互相看着彼此,双方心底都有种莫名的感觉。
“哈哈,哈哈,来,仓也先生,喝酒…”庆藏爽快的拉拢着仓也,他捏着一个石制小酒杯就往仓也手里塞。
“嗯,哈哈,哈哈…”仓也也一脸无奈的答应着,即使他的病已经彻底痊愈,但也从未喝过酒。
“咳咳咳!!”仓也当即就呛的吐了出来。
“喂!别喝太多了!一身酒气!”惠仁则是在一旁,有些闷闷的看着庆藏,用手点着他。
“好好好。”庆藏连忙微笑着点着头,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夜晚聚会的气氛十分欢快。
虽然众人都不清楚烟火大会的时候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都隐隐猜测到了大概。
恋雪头顶——那枚多出来的,白色冰晶般的雪花簪子,就足以作为证据。
似乎是众人的推测是正确的。
……
……
一年之后。
恰巧,又是新一年的烟火大会。
狛治与恋雪的婚礼,如期举行。
夏日的白天,阳光非常明朗,蝉鸣声在耳畔环绕不绝。
碧蓝的青空,晴空万里,看不见一点云彩。
敞开的三段间中。
虽然是白天,宽敞的房间里却依然点亮着灯光。
作为朋友的众人,并没有进入三段间。
而是坐在门外,在庭院中观察着,留给两位新人足够的空间。
而作为亲人的庆藏,惠仁,仓也,伸惠几人,则是落座在三段间内。
此刻。
一名来自于某雾山神社的小巫女,此刻正拿着神乐铃,为二人进行着庄严的仪式:
“大观在上,顺而巽,中正以观天下。观,盥而不荐,有孚顒若,下观而化也……”
巫女握着神乐铃铛,轻微的摇晃着,在两人面前轻轻一点:
“三三九度,三献礼。”
江户时代的婚礼并不像后世那样西化。
但女方的恋雪,也穿上了代表着纯净的“白无垢”服饰。
头顶包裹着一个大大的,类似白纱的白色“棉帽”。
而与恋雪对坐着的狛治,则是穿着一身黑灰色的男式和服,胸口挂着一只白色的绒球。
一身白色的恋雪,她抬起头,怔怔出神的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狛治,面色有些紧张,不免的用手抓住了自己的衣物。
抿着嘴,轻微的呢喃着:
“…像做梦一样…”
狛治的耳朵微微耸动,他探出脑袋,看向恋雪,疑惑着:
“嗯?怎么了吗?”
眼神里有些担心,毕竟恋雪的身体到现今为止,也称不上是“痊愈”的程度。
恋雪微笑着,轻微摇了摇脑袋,她看着狛治,表情充满了幸福:
“不,我只是觉得,好开心。”
“结婚…与狛治殿…真的可以…”
“就像做梦一样。”
狛治怔怔出神的看着笑着的恋雪,他一时间忘记了该如何反应。
这时,
啪嗒。
小巫女伸出手,将几个盛满了酒的小碟子放在两人面前。
“请。”
——三三九度。
类似霓虹的交杯酒。
狛治愣了愣,他与恋雪对视了一眼,随后连忙回过神来:
“好,好的。”
啪嗒,与恋雪同时,拿起了面前的碟子。
……
……
众人坐在三段间外。
他们好奇的朝内探头探脑的。
但很长时间过去,却也没有听见任何一点声响传来。
直到——
“誓词!”
“在庄严的神社面前发誓!”
“此次,狛治与恋雪,在此结为夫妻。”
“请愉悦于有伟大的神明为你们作证吧。此后的余生,必定和蔼和睦,不会与夫妇之道背道而驰,共同承担家事,并宣誓为了家族繁荣而努力”
“庆长15年,8月,29日。”
“夫,狛治。”
“妻,恋雪。”
……
……
“win——”
夏日的蝉鸣声仍然在继续。
与众人欢呼的声音交杂在一起。
一旁高高的树上。
两个身影坐在这里,低头看着欢呼的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两人发自内心的微笑着。
“旅途要开启下一站了么?”
“不,先休息一段时间吧。”
……
这时。
树底下,有人朝着这里大喊着:
“上泉先生!甘露寺大人!下来吧!”
“狛治他们已经弄好了,我们该一起庆祝了!”
坐在树上的尚泉奈闻言,朝着大喊的那人点了点头:
“嗯。”
随后,转头看了一眼甘露寺樱饼。
两人一跃而下。
……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一个又一个夏日轮番熘走。
时间逐渐来到了——不知道多少夏日之后的一个夜晚。
昏暗的房间中。
烛火微微跳动着,将人影投射在墙壁上。
沙沙——
桌子上放着一只斗笠,两只鎹鸦正躺在斗笠里,安稳的睡着。
尚泉奈坐在桌子前,他正锤着脑袋,在自己表册的“记录本”上,书写着什么。
回忆总是很深刻的。
“狛治,恋雪,婚后的生活很幸福。”
“依稀记得两人的笑容。”
“嗯,两人孩子也很可爱,很好的继承了狛治的粉色睫毛,和恋雪如同花朵般的童孔。”
“像是个精灵般的女孩子。”
“哦,炼狱和寿郎在后来也经常去和狛治进行切磋,但后来多半都是互相空手搏斗。”
“狛治的武力一直在进步,直到壮年的巅峰时期,甚至能够空手与拿真刀的炼狱和寿郎打成平手,隐隐压制。”
“厉害的家伙。”
“还有鬼杀队的那几个孩子,后来都成为了柱的样子,非常的有作风。”
“善存那家伙,也终于在中年过半的时候,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也算是…善哉。”
“其他的柱们,除了岩柱以外,基本都成家生子。”
“岩柱的话,他为了求学,选择孤身西渡,不知下落。”
“还有产屋敷的那些人…随着辅世的离开,他儿子的能力还算可以。”
“富冈死士,在部分富冈族人存活的情况下,作为鬼杀队的附属家族,历代加入鬼杀队。”
沙沙——
夜色逐渐浓郁,尚泉奈手中特质的笔却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他不断的在记录本上书写着。
沙沙的记录声,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尚泉奈并没有在重新记录这些记忆。
他只是在重新整理,修饰。
曾经记下这些东西的时候,他从未经过排序,或者仔细的梳理内容。
这一次,他非常认真的做了这些工作。
沙沙——
记录声仍然在继续。
“锻刀村,大面积发展工业,最近似乎连真正可以当枪用的日轮刀都锻造出来了。”
“了不起的一群人。”
“继国岩胜,直到老死,似乎也没能从任何方面战胜缘一。”
“嗯…不对。”
“继国岩胜,在寿命的长度上,胜于缘一。”
“走的时候,脸上一副又哭又笑的表情。”
“继国缘一,享年85岁。”
“继国岩胜,享年93岁,死于心疾。”
“明明内心很不甘心啊。”
……
直到——哗啦——
尚泉奈翻开新的一页。
在上面,写下了完全崭新的内容:
“大约…江户1725年…”
“在大街上遇到了自称万世极乐教的信徒。”
“见到了为人的童磨。”
“不予理会,暗自修改了教会的教义,遂离开。”
“原上弦之贰,童磨,享年约为…五十五岁。”
哗啦——
他又翻开一页。
“江户时代末期……”
“在原鸣柱住址附近,路过了改名的吉原花街。”
“碰巧,遇上了正在京极屋…嘶,是不是这个名字?”
尚泉奈的笔停顿了一会,他随即擦点。
沙沙——
“碰到了原为上弦之陆的兄妹,小梅与其兄长妓夫太郎。”
“劝导之下,收编进入鬼杀队。”
“虽然兄妹积极性不高,但仍然愿意执行任务。”
“同时期。”
“与愈史郎同行百余年的医师,珠世。”
“珠世在察觉鬼的数量越来越少后。”
“她在某天清晨,大家的注视中,站在了阳光底下。”
“化作了一片,像是蝴蝶的灰尽,散开,或许是阳光的反射吧,那群蝴蝶像是金色的一样。”
“惋惜,但不遗憾。”
沙沙——
“现在。”
“自那之后的…第三百个年头。”
“年号大正,一年。”
尚泉奈耷拉着眼皮,他重重的写下几个字迹:
“我发现了,某些人的转世。”
写完这句话,尚泉奈随手将笔放在桌子上。
啪嗒。
收起面前的记录本,他伸手拿着斗笠,惊醒了正在沉睡的两只鎹鸦。
将斗笠戴上后,尚泉奈侧目看了眼不远处的房间中,某个正在沉睡的粉色长发的身影。
他眼神温和,拿起一旁的一小罐酿造酒,捻手捻脚的离开了房间。
走在月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