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距离纪尹很远的地方。
一处山脚下的小城镇里。
三个身影与两只乌鸦正奔跑在街道上,速度越来越慢。
街道两侧的人们,都朝着一旁呈现被掀倒的动作,并且表情十分茫然。
像是一瞬间,被什么东西从旁边冲过了一样。
啪嗒,啪嗒,啪嗒。
此刻,在三人领头的,那位高马尾的女剑士,正仰起头,大口的呼吸着。
“呼!呼…呼…累死了…”
灶门堇无力的垂下头,缓缓弓着身子,正不停的喘息着,表情充满了疲惫与疑惑。
她艰难的直起身,回头看了眼自己身后互相搀扶的木村与炼狱和寿郎。
神情难以言喻,灶门堇皱着眉头,她张了张嘴,又叉着腰,缓缓合上。
最后,还是忍不住对身后的同伴询问着:
“…刚才。”
“上泉大叔,为什么突然跑的那么快…”
“呼……”她长长舒出一口气,才缓解了刚才试图跟着尚泉奈一块跑所产生的疲惫感。
“…不知道,但是,应该是有合理的原因的。”木村垂头丧气的摇着脑袋,他被炼狱和寿郎扶着,整个人快要虚脱的状态。
“没错没错…呼…”
炼狱和寿郎气喘着点了点头,他在尚泉奈奔跑的第一时间跟了上去。
甚至在被带动之下,他前两步甚至无意识的超越了自己之前的极限,勉强跟在了尚泉奈身后的不远处。
咯吱……
他低下头,攥紧了拳头,心中充满了欣喜。
“噶!噶!”北海太郎落在一旁的屋檐上。
北海太郎旁边站立的,是尚泉奈的鎹鸦。
在尚泉奈冲刺的一瞬间,来不及反应的他,被从兜帽底下甩了出来。
被迫跟在了三人身后。
此刻。
“噶!”北海太郎正凑在尚泉奈的鎹鸦旁边,不断的拱着脑袋,嘴里嘎嘎的叫着。
“…唉。”
在刚才,
尚泉奈正带着他们三人,一同行走在前往纪尹的路上时。
前一秒几人还有说有笑。
下一秒,尚泉奈的脸色骤变,紧接着就是一声不吭,突然化作肉眼难以捕捉的残影冲了出去。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木村灶门堇三人还是下意识的选择跟上。
但刚起步,几人就明白了。
——根本跟不上。
随着几声音爆与冲击波的传来,尚泉奈彻底在三人眼中消失。
似乎是冲向了很远的地方。
灶门堇依靠着一旁的木板,她胸口微微起伏着,咳嗽两声,平稳住呼吸:
“是发生什么要紧的事情了吗…?”
在恢复了一会体力后,灶门堇转过头,拍了拍自己的手,让木村与炼狱和寿郎打起着精神:
“啪啪!”
“清醒一点,休息好,趁着天亮,赶紧出发。”
“接下来,就得我们自己前往纪尹了!”
……
……
纪尹。
素流道场外。
地面上。
狛治与庆藏二人,正在仔细的查询恋雪的脚步。
“…这是…!”
狛治蹲下身子,拳头用力攥的发白,他平定着内心的急躁,仔细辨认着地上的脚印。
参杂着水,被印成泥巴的沙土混合在脚印中,并且脚印十分的杂乱。
“…可恶!”
砰!
狛治咬着牙,眼睛盯着地面上朝着前方蔓延的狼藉脚印,一拳砸在了地上。
缓缓抬起头,眼神顺着狼藉的地面,一路看向前方。
不出意外,这个脚印,就是恋雪与那该死的贼人的!
蓝色的童孔里,此刻充斥着与其代表着平静相反的愤怒。
“我找到了!”随后,狛治大喊一声,站起身子就朝着脚印的方向狂奔而去。
脚下的步伐敏捷,与庆藏学习了两年素流的他,实力突飞勐进。
就连庆藏,在切磋实战时,时常也会和狛治打出平手。
他身后,庆藏缓缓转过头,他的妻子此刻正满脸担忧的站在门口。
庆藏看了眼狛治奔跑出去的背影,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后强撑着笑容,转头对着妻子说着:
“…不必担心,惠仁。”
他缓缓睁开自己一直微笑眯起的双眼,眼神中充斥着温柔:
“等我回来。”
说罢,他也跟上狛治的步伐,一路奔跑了过去。
在惠仁担心的注视下,迅速消失成一个点,在道路的尽头。
……
……
但两人没来得及跑出多久。
就看见了,迎面跑来的另一个人。
——尚泉奈。
尚泉奈的怀里,正躺着嘴角溢出血迹的恋雪。
“快!道场里有没有药!”
尚泉奈极速的奔跑着,他从两人身旁掠过,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狛治感受着吹拂过脸庞的风,他愣了一下,随后连忙转头大声喊着:
“有!!就在门口放着!!”
嗖——!
话音刚落,尚泉奈就再一次化作残影消失在了二人面前。
看着尚泉奈消失的身影,狛治愣神,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了一会。
随后。
“走吧,看来事情已经解决了。”庆藏有些诧异和庆幸的语气从一旁传来:
“精准的控制力……还好…这位及时赶到了。”
狛治闻言,缓缓转过头去,朝着庆藏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视野里,庆藏正默默注视着远方山坡下的田垄。
狛治下意识的跟着看去。
在视线解除到远处田垄模样的一刹那。
“这是…?!”狛治皱着眉头,童孔因震惊而骤缩。
原本平整的水田地里,
此刻,已经出现了一道贯穿了所有水田的深深且宽阔如同大路的沟壑,笔直的沟壑一路通向不远处的另一座村子。
并恰好的,沟壑痕迹在村子跟前戛然而止。
看着面前的场景,狛治又想到了刚才掠过的尚泉奈,这很难不让他产生联想:
“…怎么做到的。”
在狛治的印象里…尚泉奈真的只是单纯的医师而已。
而看见面前的场景,他能想到的,也只是或许尚泉奈采用了某种方法,创造了这样恐怖的破坏力。
“狛治。”
庆藏转过身,他朝着素流道场的方向走去:
“我们一定,要好好的感谢人家。”
“嗯!”
……
另一边。
尚泉奈正抱着恋雪狂奔。
至于为什么不背着。
背着的话,恋雪可能会被奔跑时强大的风压吹动,导致身体不稳造成二次伤害。
为了保护恋雪不被自己的速度影响,尚泉奈特意放缓到恋雪身体能够接受的速度,并平稳着身体。
而且,用着澹澹的血雾薄膜,笼罩住了恋雪,彻底断绝了受伤的可能。
几个呼吸间。
哧!
尚泉奈来到了素流道场门口,他勐地刹车,一眼就看见了随意丢落在门口的一些药材。
站在门口的惠仁看见尚泉奈,微微一愣:
“你是…”
尚泉奈眯起眼睛,看着怀里恋雪逐渐微弱的心跳,他清楚自己并没有太多时间了。
没时间解释。
哒哒哒!
他进入素流道场,轻车熟路的将恋雪放在房间中躺下,他才回来拿起药材,
随后,
——医疗,现在开始。
……
不久后。
狛治与庆藏二人,也一路奔跑着回到了素流道场。
狛治连忙推开道场的门,顾不上身体的休息,他直奔恋雪的房间而去。
踏踏踏!
来到了恋雪房门前后,
他犹豫了一下,随后缓缓推开门。
哗……
接着,
尚泉奈轻松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哦,来了啊,挺慢的。”
“这两年没怎么长体能么?”
狛治闻言,并没有做出什么意外的表情,他立刻焦急的将眼神看向屋内的恋雪。
不出意外的——恋雪安静的躺在榻榻米上,正沉稳的睡着。
狛治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虚脱般的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砰!
直接就坐了下来。
——刚才的暴怒让他有些头脑晕乎乎的。
尚泉奈看着狛治的眼神,他解释着:
“她接下来需要好好静养,刚才是病症发作了,恰好又碰上较为剧烈的运动。”
“导致了缺氧…总之,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
狛治看着坐在一旁配着药材的尚泉奈,他合拢粉色睫毛的双眸,已经颇为成熟的身体缓缓俯下:
“真的…感谢。”
就在狛治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
“不,这些话也应该我来说。”庆藏从他身后走了进来,他看向尚泉奈,轻松的微笑着:
“又见面了,上泉阁下。”
“嗯,或许以后见面的次数会更多呢。”尚泉奈随口接着。
……
在两人闲谈中,庆藏趁机表达谢意的时候。
狛治看着一旁的恋雪,他沉思了起来。
在发现恋雪被带走的一瞬间,他承认。
自己在那一刻,甚至处于暴怒失控的边缘线。
两年间的相处以及照料,还有家人之间的来往沟通。
狛治早就把庆藏与恋雪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甚至在暴怒的某一瞬间,狛治甚至诞生出想要将带走恋雪那人抽筋剥皮,再……的想法。
他皱着眉头,对自己被怒火冲昏头脑后的模样,感到一丝后怕。
那种狂怒的情绪,就彷佛不是他自己一般。
并且,就算是得知恋雪已经得救的此刻,他心中的怒火仍然没有平息下来。
念及于此,他看向尚泉奈,语气迟疑着:
“上泉阁下,我还是想说…请问,到底是谁…做了这种事情。”
说着,狛治攥紧了自己的武道服袴,努力的沉稳着呼吸,即使语气有些颤抖。
手也在颤抖。
但这并不是害怕的颤抖。
而是——准备好出击的准备,兴奋的战栗。
尚泉奈瞥了一眼狛治,他眯了眯眼睛。
他一眼就看出来狛治想干什么。
这孩子,现在正在气头上。
估计想好好的狠狠打一架。
于是…
尚泉奈朝他抬了抬下巴,痛快的回答着:
“是隔壁那个岩近剑道场的岩近笃哉干的,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正在逃。”
狛治闻言,垂头微微沉思了起来,眼神也慢慢变得认真。
——岩近笃哉?
是那个剑道场场主的儿子么。
此刻,尚泉奈低下头,挑拣着药材,他的声音再次传来:
“但是……如果你想报复的话,那恐怕是找不着他了。”
“为什么?”狛治一愣,连忙抬头问着:
“是让他侥幸跑了吗?”
狛治表情焦急,他是真的打算去全力狂扁一顿岩近笃哉。
“狛治,冷静。”一旁的庆藏伸手,拦住了想要起身的狛治,他对着狛治缓缓摇了摇脑袋。
狛治看着庆藏摇头的样子,他缓缓坐了回来,无奈的垂下头:
“…我…”
“我明白了。”
庆藏注视着狛治,他收回眼神,看向恋雪。
此刻的庆藏,也十分的想去岩近剑道场讨要一个说法。
但…看那里的破坏程度。
岩近笃哉是否活着都不一定。
似乎也不必去上门讨要说法了。
而这时,
尚泉奈却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岩近笃哉么,他已经死了。”
“你现在去找报复对象,恐怕也只能找到一堆灰。”
尚泉奈撇了撇嘴,他内心一直不想对人类下手。
他害怕有了第一次的开端之后,就没有结束了。
但现在,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感觉。
狛治怔神,他诧异的抬起头,看向尚泉奈。
“…死了?”
“没错。”
愣了一刹那后,狛治反应了回来。
虽然这样一听,似乎有些惊讶。
但仔细想想,死人这种事情,在现在,发生的似乎并不少。
并且,那个家伙。
该死。
事情,好像突然就变得正常了起来。
“死的好。”狛治说。
“嗯。”庆藏点了点头。
……
时间逐渐过去。
慢慢的。
一天过去了。
夜晚降临,
房间里,
恋雪也慢慢恢复了意识,她逐渐苏醒过来。
睁开朦胧惺忪的双眼,恋雪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心中一阵安稳。
“咳咳…嗬…”张开嘴,轻轻的咳嗽了两下。
啪嗒。
在恋雪咳嗽的瞬间,狛治凑在一旁,一杯温热的水就缓缓递了过来,放在了恋雪的嘴边。
恋雪看着狛治,她眼角微微一湿润,抿着嘴,嘴角微微下咧着,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怎,怎么了,恋雪。”狛治一慌,他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么久了,他还是不会应对哭泣的恋雪。
“狛治先生…刚才我做了一个好可怕的噩梦…”恋雪用手擦拭着眼角,声音带着哭腔说着。
狛治听着恋雪的话,慌乱的动作一停。
他轻轻伸手替恋雪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