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狛治看着面前的恋雪,他微微摇了摇头,动作轻柔的站到她身旁,将竹竿夹在手臂之间。
双手轻轻的放在恋雪的双肩上:
“好了,你就先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这样的小事交给我来干就没问题了。”
“诶…但是…”恋雪抿着嘴,她抬起头,抱将双手抱在胸前,感觉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没事的没事的。”
“看,这件事是庆藏先生安排我做的,本就是我的任务,对吧。”
“说不定会是什么细微掌控力量之类的秘密训练呢。”
说着,狛治不给予恋雪任何一丝想要反抗的意思,直接轻轻帮她转过身,带着恋雪一同朝着房间内走去:
“好了好了,走吧。”
“嗯…”恋雪闻言,因为病情尚未痊愈而有些涨红的脸上浮现出羞涩的神情,低下头去,眼神瞥向一旁的地面。
这时。
狛治注视着恋雪脑袋后,团起来扎好的头发,凝视了一会。
发色黝黑,在晴朗的天空光线之下,显得有些微微褐色,鼻尖时不时传来花朵的芳香。
直到将恋雪送回到房间门口,两人即将挥手告别之际,他才收回目光。
——最近,马上就要到烟火大会了。
——果然…
“再见,恋雪。”狛治微笑着朝恋雪挥了挥手。
“嗯,狛治先生。”恋雪则是转过身,垂着脑袋轻轻点了点头。
在简洁却富含感情的告别之后。
狛治目送着恋雪进入房间,他缓缓转身,再次握住手臂之间夹住的竹竿。
抬起头,看向天气明朗的青空之中。
——还是去找人,给恋雪打一把簪子吧。
——当作…庆祝能够自由行动的礼物。
——毕竟,第一个自己亲自见证烟火大会,要隆重,认真一点才行。
狛治想着,暗自用力攥紧了手中的竹竿,再次轻轻拍打起面前的被褥起来。
“烟火大会啊…”
“晚上的风,会很冷…”
啪啪。
狛治拍打着被褥。
他自言自语着:
“嗯…薄被也带上一件吧。”
就在这时。
砰!
不远处的宅邸的围墙外,突然传来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伴随着的,还有轻微的埋怨声。
隐隐约约,这样的声音传入狛治的耳朵中:
“哎幼…哎幼,好疼…”
这道声音,瞬间就引起了狛治的注意力。
他扭过头,眼神变得锐利,直勾勾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有人。
砰!啪!冬!
随着一阵比刚才轻微的响声,围墙外逐渐归于平静。
狛治踏着草坪,缓缓走过土地,来到了围墙前。
啪嗒。
抬头,伸出手指,捏住围墙上的瓦片边缘,手臂勐地用力。
咯吱……
肌肉瞬间曾绷紧。
狛治以一种难以理解的方式,将自己拽了上去。
他另一只手微微撑在瓦片上支撑身体,目光望过围墙,凌厉的眼神扫视着四周。
左边…没有人。
右边…也没有。
正前方…没有。
奇怪……熘掉了么?
就在狛治心中感到疑惑,准备翻越围墙,自己去彻查一番的时候。
“狛治——!”
“来——!狛治——!”
庆藏的呼喊声,从身后不远处宅邸中的另一个方向传来。
嗯?
狛治听到后,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庆藏大概位置的方向,但又感觉就这样放任这件事,有些不安全。
顿时有些犹豫。
但接着,庆藏的呼喊声一声接着一声传来:
“狛治啊——!”
“狛治——!”
“快来啊!狛治——!”
“狛治——!’”
狛治脸上浮现出一丝纠结与担忧,他转过头,从围墙上面跳下,身子转向了庆藏声音传来的方向。
眉头微微皱起,嘴里疑惑而轻声的都囔着:
“是出什么事了吗…?”
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个微笑着的庆藏,正不断朝狛治招着手的模样。
“不,以庆藏先生的性子…不,实力。”
“大概,不会有事的吧。”
狛治自言自语着。
啪嗒,啪嗒,啪嗒。
念及于此,狛治踩在泥土上,缓缓离开了这附近。
……
在狛治离开不久后。
围墙外。
不远处,一个干草垛里。
“呼哧…呼…哈…累死了……”岩近笃哉正躺在这个干草垛的背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穿着上身白色下身黑的剑道服,满脸大汗,腰间也没有挂刀。
“呼…那家伙…没有追过来吧。”
在过了好一会后,他才缓缓从干草垛外探出脑袋,悄咪咪的看了一眼素流道场的方向。
从素流道场的方向看向他,正好被干草垛挡住,从而无法被发现。
岩近笃哉隐藏在干草垛后,他仔细的观察着四周。
——没有人。
——很好!
簌簌——
岩近笃哉俯下身子,趴在路边的水田中,顾不得身上的泥泞与衣物被水湿润,快速的朝剑道馆的方向爬去。
就在刚才,他挂在素流道场的围墙上。
露出一个脑袋,当他正幸福的笑着,欣赏着恋雪害羞的模样时。
“啊…恋雪…”
“实在是太可爱了…”
岩近笃哉那时,正如此发自内心肺腑的自言自语着。
嗯,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了。
却由于太过沉迷于恋雪最后的一个笑容,岩近笃哉一个不小心,从围墙上面掉了下去。
狼狈不堪的他,顿时吓得不轻。
——糟了!
——快跑!被逮住就完蛋了!
——和那晚一样…不要,那样的事情我绝对不要再经历第二遍了!
——快跑!!!
岩近笃哉面目瞬间因为恐惧变得狰狞,他不顾一切的开始朝远离素流道场的方向狂奔。
身为岩近一刀流的传人的骄傲,在此刻直接变得化作虚无。
能够压抑着恐惧,来素流道场附近,都已经是岩近笃哉的极限了!
两年前的那个夜晚,对他内心的影响,可是十分巨大的!
虽然,他已经有两年没有见过那个戴着斗笠的恐怖家伙了。
但对方给岩近笃哉留下的心理阴影,却仍然十分的沉重。
沉重到,也只有两年后的今天,他才敢压抑着恐惧,每天去观察一下恋雪的生活。
在连滚带爬的一路跑到了离素流道场较远的一处水田,并很好的藏匿了起来后。
岩近笃哉陷入了沉思。
他的脑海中,回想着的,全部都是恋雪的模样。
——恋雪抬头时的羞涩,垂下头时的乖巧,抱着双手在胸前时的请求…
那个女孩的样子,彷佛在岩近笃哉心底扎根了一般,不断回放。
“啊…果然,恋雪真的非常可爱,一定能过一个非常幸福的人生吧。”
岩近笃哉的嘴角上扬,他笑着,身体不自然的扭动,非常的诡异。
不过下一刻,他就停止了动作。
转而,一股浓郁的怨气缓缓笼罩了岩近笃哉。
“…但是。”
岩近笃哉的表情突然变得难受,就如同生吃了一坨大便一般,他用力揪住一旁的一把草:
“…为什么站在恋雪身边的,不是我。”
“为什么…为什么对那个家伙那么…”
没错,不论是恋雪羞涩的对象,亦或者是展露笑容的对象。
通通不是他自己!
而是那个让人嫉妒的家伙——狛治!
而他自己所想的……却只是将自己代入进狛治之后产生的幻想而已!
每每想到这里,岩近笃哉的心中就一阵一阵揪心的难受。
“啊!!…可恶啊!!”
噗嗤!噗嗤!
岩近笃哉咬着牙根,他在水田之间缓慢爬行,一路用力拔着路边的水草,以此泄愤。
他咬牙切齿的从牙缝中挤出几个模湖的字眼:
“狛治…!!狛治!!”
“你这个混蛋!!”
突然。
岩近笃哉手中的动作一停。
对啊。
恋雪表现的对狛治亲近,因为狛治每天都能够与她相处。
自然而然的,他们就会变成这样。
那么。
岩近笃哉的表情变得沉思,他坐在水田中间,低着头思考了起来。
——怎么让恋雪对自己产生好感呢。
——要从狛治的手里,夺回恋雪!
——那么作战计划壹…
他沉思着。
沉思着。
思着。
嗯。
脑子里却什么想法也蹦不出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从早晨到临近中午时分。
岩近笃哉的表情逐渐变得绝望。
心态也慢慢崩溃,画风都变得黑白了起来。
他仍然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水田里。
——一点想法都没有。
——不要啊。
——没有恋雪存在的无聊人生,那种事情绝对不要啊!
岩近笃哉垂下头,双手紧紧抓住黑色的袴,将被水田润湿的袴攥出了几个褶皱。
阴影笼罩住他。
——好不甘心。
就在这时。
几个有说有笑的岩近剑道场的学徒,从水田一旁的路径上面路过。
他们正互相交谈着。
“喂,最近几天町上马上就要举办烟火大会了,你们要去桥上看吗。”
“那当然了!那可是烟火大会啊!!”另一人举起双手表示赞同,并用胳膊肘顶了顶自己身旁的第三人:
“你也去吧,我们三人趁着这次机会,一起好好放松放松。”
“不,我不去。”第三人的语气却意外的冷澹与僵硬!
“诶——?!为什么?!”
“那种事情只是身外之物,吾辈自强,当专心致志于手中的剑与自己。”
卡哒!
第三人握住腰间的刀柄,眼神十分凌厉。
“钱财,地位,都是身外之物。”
“自己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一刻都不能松懈!”
旁边的两人,纷纷用着诧异的眼光看向他。
“不…你也太认真了吧…”
这时。
路过的三人,终于发现了一旁坐在水田中心的岩近笃哉。
“诶?那是…”
一个人开口看向水田的方向。
啪嗒,
三人顿时停住脚步,纷纷诧异的看向岩近笃哉。
岩近笃哉缓缓侧过头,瞥了一眼路过的三人,脸色却丝毫没有变化。
——学徒么?
几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后,站在路径上的三人率先开口问着:
“岩近前辈?”
“为什么岩近前辈…会在这个时候…坐在水田里?”
那人直勾勾的盯着岩近笃哉,在察觉到自己说话似乎有些不礼貌时,也赶忙挪开了视线。
“啊,抱歉,岩近前辈,我有些失礼了。”
岩近笃哉看着提问的那人,他沉默了一会。
——说在思考怎么吸引到女孩的注意力,明显是不行的吧。
他就这样注视着那人,持续到对方心里都有些发毛了。
岩近笃哉才缓缓说出了一个还算正当的理由:
“没事。”
“我在感悟己身。”
他伸出手,捞了一把水田中的水。
哗啦——
清凉的水从指缝之间流逝,并转瞬之间化作虚无。
“在冰凉的水田里,更让人能够轻易的冷静下来,思考自己。”
“当整个世界只有你自己的声音时,你们就明白了。”
岩近笃哉看着路径上的三人,胡说一同。
这时,
站在路径上,刚才声称“吾辈自强”的第三人,对着身旁的同伴们得意的说着:
“看到了吧,岩近前辈这样才是真正正确的做法。”
“前辈为了努力前进,不拘小节,乃吾辈楷模!”
“像前辈这样的人,定然也不会去参加烟火大会的吧!”
嗯?
——烟火大会?!
岩近笃哉听到这个词语,他勐地抬起头,眼神锐利的看向说话的那人。
对啊!对啊!
在这一瞬间,似乎清凉的水真的起到了作用,岩近笃哉脑海中冒出了许多想法!
听说恋雪——非常的喜欢烟火大会!
那么,自己只要制造机会,邀请她一同去参加烟火大会…
岩近笃哉的表情突然凝固。
嗯…她会不会同意呢?
啪!
他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
明显的红印子瞬间在脸上出现。
——像恋雪那样温柔的女孩子!一定会同意自己的请求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岩近笃哉脸上逐渐涌出了欣喜的表情,他勐地从水田中站起。
哗啦!
袴上不断滴落水珠。
他抬起头,看向已经位于中天的太阳,感叹着:
“我明白了!原来是烟火大会!”
“这就去准备!”
说罢,顾不得一旁三人发懵的神情,岩近笃哉拔腿就跑,离开了水田附近。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嗯…你还是不去吗?”
“…在下…在下…”
“在下选择跟随岩近前辈的步伐!”
“我倒要看看,这个烟火大会是什么东西!”
“哈哈…哈哈…”
……
……
与此同时。
素流道场内。
狛治一路小跑,来到了庆藏身边。
庆藏手中正拿着一把小镰刀,头顶挂着一块毛巾,正蹲在地上除草。
他看到狛治的身影,抬起头,爽朗的笑着:
“狛治,快过来快过来。”
“麻烦你了,帮我一起除草!”
“哈哈哈哈哈哈…”
狛治缓缓停住前行的脚步,他微微低头,看向庆藏有些胡茬的脸。
…怎么觉得,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