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温言到医院的时候念安正睡着,叶唯安和苏文萱待在病房外面,一站一坐。叶唯安皱着眉头来回踱着步子,苏文萱则坐在长椅上哄着念唯玩。看到景温言,叶唯安三两步走了过来,“你们可算是来了!”她说着看向景温言身后,然而景温言身后却空空如也。“温言,程诩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程诩……”景温言低声轻喃着程诩的名字,难过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去言说。“程诩他……”
“哥,你怎么了?”看到景温言状态不太对,苏文萱关心地问:“发生什么事了?你昨晚不是说去程诩家陪他喝酒吗?程诩呢?”
“程诩……已经不在了!”景温言几经酝酿,才终于说出了这个噩耗。
“不在了?不在了……是什么意思?”叶唯安一愣,向后退了一步!她仿佛明白了景温言是什么意思,却又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他竟是那个意思。
“死了!”景温言叹了一口气,干脆直接将话说得明了!他走到苏文萱面前,微蹙着眉,苦涩而又无奈地说:“文萱,你总说让我念着亲情,念着那个人对我的恩情做事留点余地!我处处都给她留了余地,可是她呢?她可曾给我留过半分余地?你知道程诩死得有多惨吗?他死在爆炸里,尸骨无存!如果不是程诩,现在在那个仓库里被炸成渣的人就是我了!她这样做,可曾念过一点点亲情?”景温言激动地大吼着,他也想冷静,可是每每想起那个爆炸后一片狼藉,已成废墟的仓库,他就无法平复自己的心情!
“你们干什么呢?这里是医院,病人还要休息呢!你们要吵架回家吵去!”路过的护士出言制止了他们。
“抱歉抱歉,我们会注意的。”叶唯安连忙道了歉。
“哥……你在说什么呀?你说清楚!程诩到底怎么了?到底是谁做的?”苏文萱放下了念唯,站起来摇着景温言的肩膀,两行泪水顺着她的脸颊落了下来她却浑然不觉。只是听到程诩死了那一瞬间,她感觉整颗心都被掏空了。明明她昨天才见过程诩!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景温言也流下了泪水,向后退了一步,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声音干涩地说:“是顾巧容。顾巧容要杀我!依然生前在小野家偷听到了这个阴谋,她在临死前就把这个阴谋告诉了程诩。从那个时候开始,程诩就已经存了死志,决定替我去面对顾巧容的阴谋!结果……文萱,你让我怎么去原谅她?”
苏文萱闻言大惊失色,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半晌才目光呆滞地轻喃了一句,“是我妈……害死了程诩?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一句怎么会这样,仿佛一台损坏的复读机!最亲近的人害死了最爱的人,这样的事情苏文萱无法接受却不得不接受。
此时此刻的景温言也没有心情去安慰苏文萱,只淡淡地说了一句,“那个人……她现在就在警察局。你若是不信,可以去警察局问问。”他说完,走到叶唯安面前,从衣兜里掏出了程诩交给他的那封信说:“唯安,这是程诩留给你的信!你看看吧!”
叶唯安咬住了唇,颤抖着双手接过了景温言递过来的信,却没有勇气去拆开。程诩离开的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突然到让她难以接受!叶唯安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拆开了那封信,却是只看了第一行就泪流满面
唯安:
唯安,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这世上了。你不必为我难过,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这是我欠你和景温言的,同时,这也是我所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最后的最后,让我说一句,我爱你,从未变过!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那时候我们十岁,小学四年级的秋天,你在老师的带领下走进教室,做自我介绍。那时候的你始终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羞涩的不得了!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是从那时开始的!之后的十年,一直在你身边的人是我,可惜,陪你走到最后的人却不是我!
我究竟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呢?这一点连我自己都说不清!只是高考之后,看到你投入宋逸然的怀抱的时候,我心中说不出的苦涩!我这样说你可能会不高兴,但是你和宋逸然分手的时候,我是有点开心的!我以为我终于有机会走进你的内心了。可是你又遇到了景温言!那个你经年重逢,即使失了记忆却依旧一眼万年的人!为了他,你不断去探寻那一段被叶琳阿姨尘封的过往!我怕你受伤,一直在拼命调查!我查清了一切,你却深深地爱上了他,也让他深深地爱上了你!揭开尘封的过往,掀开结痂的伤口,非但没有将你们分开,反而将你们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让你们修成了正果!
我知道,余生能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景温言,不是我!我想要放下你,可是这一生的挚爱,岂是说放就能放的?就连我和依然的女儿,我取的名字都是念安!因为我这一生所念的,始终是你!这样的我,伤害了文萱,也伤害了依然,甚至受人挑拨,误会你,伤害了你!最后让我醒悟的人,是依然!她付出的代价,是她的性命!我没能救得了她,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结发妻子,我孩子的母亲在我面前死去!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
依然用性命换回的惊天阴谋,我也必须用性命去闯。这是为景温言设下的圈套。我知道,你的未来里景温言至关重要,我却是可有可无!所以无论是为了你,还是为了依然,这一切事情,由我来替景温言了结!在这世上,我唯一放不下的人就是念安,所以算我求你,看在我们十几年的情分上,看在依然是你妹妹的份上,替我照顾好念安!
从今往后,世上再无程诩此人,愿你和景温言可以好好的!勿念!
程诩
叶唯安双手紧紧地握着那封信,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纸上,她向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泣不成声。此时的叶唯安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嚎啕大哭着,像是一个未谙世事的孩子!泪流满面的她哽咽着说:“程诩,你留下这样一封信就这么走了,欠你的我应该怎么还?你这样为了我们所有人牺牲了自己,让我如何勿念?程诩,你回来啊!”
景温言长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把叶唯安抱进了怀里,一言不发地轻轻拍着她的背。一旁的念唯懵懂地望着伤心的三个人,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苏文萱去了警察局,她见到程刚,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明明程诩离开,她也很伤心,可是此时此刻面对程刚,她却觉得自己连一句缅怀程诩的话都没有资格说。因为她是顾巧容的女儿,她是害死程诩那个人的女儿!
“苏文萱?”程刚自然是认识她,她和程诩交往的时候,也经常去程刚家里做客。
“堂叔……”苏文萱像以前一样唤了一声,感觉不对却又不好再改口,“对不起……”思来想去,她似乎也只有一句对不起可以说!
程刚知道苏文萱的心思,他和蔼地拍了拍苏文萱的肩膀说:“孩子,你对程诩的心思,我知道。就算你是顾巧容的女儿,我也不会迁怒于你!至于顾巧容……她已经不在这里了,你要是想看她,去精神病院吧!”
“精神病院……”苏文萱诧异地问:“怎么会……”
程刚摇了摇头,无奈地轻笑了一声,“我也想问怎么会!害死程诩的人是一个疯子,一个连刑事责任都不用承担的疯子!程诩就这么白死了,我……”程刚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抱歉,是我太激动了。那个人是你妈妈,我该考虑一下你的感受。”
“对不起,打扰了!”苏文萱不愿再多留,向程刚鞠了一躬,打车去了精神病院。
苏文萱去前台问了顾巧容的位置,站在顾巧容的病房外面,隔着门上的玻璃,她看到顾巧容正睡着,据说是在药物作用下入睡的。有一个医生对她说了顾巧容那病的名字,很长的一串,她没记住,她只知道,这种病的人在发病时做了什么是不用负法律责任的。据说他们已经判定顾巧容在爆炸发生的时候就处于一种病态!
苏文萱静静地站在病房外看了顾巧容一会儿,她的手搭上了门把手,却最终还是没有转动门把手,转身离开了。
“你不进去看她一眼吗?”一个人从后面叫住了她,“你是……苏文萱吧!”
苏文萱转过身望着来人,她认识这个人,黎冬明,叶唯安的继父,曾经在叶唯安的手机里看过他的照片。她对黎冬明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不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该怎么面对她!她……就拜托你们照顾了!”苏文萱向黎冬明鞠了一躬,转身快步离开了医院。黎冬明站在原地,淡淡地摇了摇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