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当上将军的,不一定是交际中的人精,但智商方面一定不差。
木村中将一句话里,给陈浩设置了两个坑。
第一是内容上的坑,知不知道真田熊的死,还有真田熊是死于爆炸的假信息。
如果是幕后黑手,那就应该知道真田熊死了,但却是死于飞刀这样的冷兵器暗杀。
幕后黑手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肯定是着重于疑惑真田熊的死法,而不会再真田熊是不是死了上面惊讶。
复杂的信息无疑是需要仔细思量的,一个回答不谨慎,就会露出破绽,成为怀疑的突破口。
木村中将设置的第二个坑,就是急切的追问,不给他反应时间。
所有人都死盯着陈浩,看他的第一反应。
因为人的第一反应是本能的自我展现,是内心深处最直接的想法。
它是最真实的。
而后的各种反映都是经过理智加工的。
最简单的例子,当别人叫你名字的时候,你的直接反应就是答应一声。
倘若不犹豫直接回答,不管内容是什么样子的,他们都会相信。
只要稍作犹豫,就有编故事的嫌疑。
木村中将有理由怀疑他有嫌疑,派人加大机监视的力度,并且派人加大力度调查。
对于一个靠伪装吃饭的人来说,一旦被敌人的谍报机构盯上,就离彻底暴露目标不远了。
除非陈浩真的非常干净,否则总能查出些问题的。
“真田熊将军什么时候来的?是不是我在卫生间……他怎么就死了呢?”
陈浩把听闻消息后,错愕,茫然无知的好奇、疑惑表现得淋漓尽致。
彷佛他真的一直在卫生间,全部错过了整件事情,对此毫不知情。
这当然不是他第一时间正常的反应,只是他已经在卫生间里提前想好了的。
被捕后的反讯问,也是特种兵要学习的一个科目。
跟间谍被抓后的反讯问有异曲同工之妙。
特种兵不只是拿起武器的兵王,还要学各种稀奇古怪的的技艺,许多技能到死都用不着,但就是要学。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遇上了,立刻拿得出来派上用场。
几位日本的将军,完全不知道他们面前这位“日本商人”,是何等多才多艺。
扔到影视圈,都能当半个老戏骨。
把陈浩的第一反应看在眼里,他们转转脑子想了想,觉得山本一木应该是不知情的。
清泉少将见陈浩洗清了一半的嫌疑,替他说:“都督,山本君我是了解的,他对帝国十分忠诚。
前几日还跟我说,要拿一批物资犒军,给帝国的勇士们改善伙食增加营养,让勇士们更好的为帝国效劳。
如此忠诚于帝国的商人,居然还有人怀疑他,我看是某些人调查是假,借调查的名义发财是真。”
此言一出,无疑是在指桑骂槐,给真田熊扣了个大帽子。
指出真田熊一直要见山本一木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敲打震慑,为后面的下手敛财铺垫。
真田熊念念不忘的目的一旦被混淆,山本一木就是受害者。
他又表现的完全不知情,被蒙在鼓里的样子,要怎么可能加害真田熊?
身上的嫌疑自然洗清了。
陈浩在心里面都给清泉少将竖起了大拇指:“高明,实在是高明。要么说贪官奸呢,这斗争技能都点满了。”
他觉得就凭刚才那一番话,黄金钞票没白送。
陈浩配合着清泉少将演戏,脸上流露出迷茫疑惑,木村中将询问起来,他就一番表态。
拿出自己银行发展离不开帝国在满洲的统治和支持,有心要为帝国分忧,发现其他的都做不了,只能拿出物资犒劳军队的勇士们。
事实上,他提出的这番观点颇有市场。
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简称满铁
是日本在日俄战争获得了俄国在“南满”铁路及附属地的利益,为了“经营满洲”,而1907年设立的国策会社。
会社的性质是半官半民的,资金和人事任命方面都是。
满铁的经营范围非常庞大,除铁路外,还有港湾,矿产、林畜产,及文化电影业。
名义上是个公司,实际方便日本在中国资源获取和输出,同时获取商业和政治经济情报,就是一个庞大的殖民集团。
这个庞大的殖民集团,完全依附于日本在满洲的统治。
如果关东军失败被赶出了东北,满洲不复存在,满铁的利益就无法得到保障了。
人是绝不可能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除非他根本意识不到。
两个人配合的天衣无缝的应对,把不知情的木村中将说服了。
当然其中还有另一重原因。
奉天上层的人都知道,清泉少将跟山本一木走得非常近,是他在军方的靠山。
刚才的袭击者,对清泉少将发动了无差别的袭击。
干掉敌人说的通,有干掉自己靠山的人吗?
世上不会有那么蠢的人,山本一木也不是个蠢货,肯定不会干损己利人的事情。
山本一木身上的嫌疑,就第一个被洗清了。
把真正的凶手先排除掉,陈浩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实则沾沾自喜。
他坦然自若的坐在清泉少将旁边,关心的询问将军的伤势。
二十米的范围,陈浩甩出的飞刀是百发百中的。
削掉耳朵的那一刀,就是他故意的。可也不妨碍他关心将军,并对凶手的狠毒愤愤不平。
“一旦抓到凶手,不能让他直接死了,那太便宜他了。
应该投入到特高科审讯的大牢里面,让凶手尝尝那十八般刑具,让他生不如死,觉得死都是一种幸运。”
不得不说,陈浩绝对称得上是狼灭,发起狠来连自己都诅咒。
还编排着自己的死法,丝毫都不避讳。
效果确实是不错。
不仅清泉少将听了说好,就连其他几位将军听到了,也都纷纷赞同。
他们进一步觉得山本一木身上没有嫌疑。
不然这样咒自己,不怕自作自受啊?
一招苦肉计,又替陈浩挽回了些许印象分。
“报告,这是在爆炸现场发生的遗留物,可以肯定凶徒使用的是高烈度的TNT炸药。”
出外场的技术人员,拿着一小托盘碎片回来汇报。
加藤少将一直是负责围剿抗联的,对抗联的情况最为清楚:
“都督,抗联已经被我们围剿的食不果腹,据他们的叛徒所说,都要吃树皮充饥了。他们绝不可能还有烈性炸药储备。”
这一点,几位将军都有所耳闻。
木村中将听的却不是很满意,他侧过头皱着眉头问道:“真田熊原本要乘坐的车队遭遇抗联炮火袭击,这又作何解释?”
被上司的目光盯着,加藤少将惭愧的低下了头。
这一问题他确实无从解释,抗联得到了武器加强,作为剿匪司令连最基础的情报都没有搞清楚,又何谈剿灭抗联?
总而言之,辩解的理由再多,那也是他的失职。
“军队内部一定有蛀虫,此事少不了内外勾结。这是特高科的职责,要从快从速严查,尽早给我以及死者家属一个满意的答复。”
木村中将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的宣布可以说是定下了基调,左左木少将只有执行的份。
死者是刚从本土来的真田熊少将,可以确定上面会给予如大山般的压力。
吃个斥责还算轻的,怕就怕大本营往坏处想。
那对于木村中将的前途,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上司要是倒霉了,办事的左左木少将,可以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这一天,对于来四国酒店参加欢迎宴会的达官贵人们,绝对可以说是噩梦的一天。
被圈禁在酒店的房间里审问,没有吃的喝的,只能忍饥挨饿。
没有嫌疑的还罢了,第二天解除封禁就放出去了。
如果无法证明自己没有关系,没有人愿意为之作证,不好意思,特高科有请。
一个少将的死是捅破了天的。
放在往常,花个大价钱,找个有关系的中间人,还能把人从特高科里捞出来。
但在今时,想捞人,所有人都会避之不及。
那不是在捞人,是在给自己挖个坑,准备往里头跳。
被抓进去的达官贵人们,细皮嫩肉的扛不了两道刑罚,很快就成了你说什么我就应什么,只求少挨点打。
在此情况下,各种制造的冤假错桉数不胜数。
除了被冤枉人的家属,没有人在乎。
只不过特高科的恶名,更进一步在整个奉天流传。
他们所驻扎办公的三十五号街坊,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已然成为了魔窟。
陈浩美美的在酒店里的长包房睡了一觉,第二天就回到了王府家里。
他身上的嫌疑洗脱了。
最起码明面上,特高科的人不再对他进行监视。
暗地里,那谁又能说得准呢?
心惊胆战了一晚上的张明月,见到他回来煞白的小脸总算多了几分血色。
上去帮陈浩褪去了外套,她关心的询问起昨天事情的原委。
张明月知道的很多,此事是没必要瞒着她。
陈浩端着茶杯小口小口的抿龙井茶,诉说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啊!这也太令人担心了,一个不小心,就会全盘皆输,比走钢丝的危险。”
张明月轻轻的拍了拍胸口,缓解着心中的紧张。
那般的危险,甚至还会关系到她的生命安全,由不得不担心。
即使如此,还是被面前的男人解决了。
她看向男人的眼神中充满了崇拜:“亲爱的,也就是你,换了别人肯定不行。”
陈浩扫了一眼波涛汹涌的两座山峰,嘴角微微翘起,坦然自若的接受了女人的赞美。
换了别人还真没这条件。
“我是谁啊,我是日本的噩梦。”陈浩话锋一转,又讲到:“你准备一下,过几天我们去日本。”
“哦。”
张明月应了一声,有心想问原因。
心中一念百转,觉得没到那份儿上,便没有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