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钟没能拦住流光,即便这次东陵帝君不在她的身边,号钟还是没能拦住。流光铁了心的要进芮水之心。以命相逼。
流光踏进那个山洞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三个人。
桀虞一脸的平静,长荀一脸的平静,连号钟,都是一脸的平静。不平静没有它法,流光能平安无事走出来的几率几乎是零。
桀虞和长荀毕竟不是九天之池的人,可是号钟知晓,芮水之心何其霸道。嘴角勾出一丝苦笑,自己要再一次的失去妹妹了。
以流光的话就是,横竖都是个死,自裁好不过重回芮水之心去试一试。
所以当东陵帝君拼死闯进来的时候,洞前的三人并没有多大的力气去关注他。当然,东陵帝君见着这个洞口,脸色也是瞬间白了下来,他能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音儿,音儿最终还是选择要重回芮水之心吗?她偷偷的从昆仑之境跑出来就是为了这个吧。
东陵帝君看不见那个娇小的人影,他看不见。一瞬间,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崩裂一般,她就这么走了,自己终究是没有能见到她最后一眼。
“要对流光有信心。”长荀突然说了一句。
东陵帝君意外的朝他望去,那人立着,眼神一瞬不瞬的盯着入口处,神色依旧是往日般的俊朗。东陵帝君收回目光,相信音儿,也许是自己现在能给予她最大的帮助。
流光进了芮水之心,并不恐慌。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她都没有畏惧之心。这些时日,她身为自己,已经渐渐的有了不解之心,要说因着什么不解,当然就是自己存在的意义。她明白,洞外等候自己的那几个人,自己的决定,无疑是令他们担心的,尤其是号钟,流光扯扯嘴角笑了,那个她不记得了的大哥,总是对自己这般的好,好到叫流光有些难过。还有长荀,那个男人啊,一直就是这么陪着自己,他对自己的心意,如今流光已经明白了些,可是却从来没有对自己袒露过,哪怕东陵没有出现的时候,一千年的时间啊,他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掠夺之意。还有东陵......
流光独自的坐在黑暗中,周身是芮水巨大的漩涡之流。东陵那个男人,流光这时才敢放开自己的心思,才敢肆意的想想那个男人。从绿林中遇见他开始,一直想到自己见着他的最后一面,无数片段时光闪过,流光忍不住,她不知道怎么的,眼里就是有了泪,想哭了。
直到这一刻,流光突然有些心虚,那个男人此刻定是已经发现自己不见了吧?当自己不见得时候,他会不会焦急,会不会伤心啊?流光于黑暗中撇撇嘴,他会的吧。
“小娃娃,你在哭什么?”
突然,黑暗中倏然响起一个声音,干净的好听,流光蓦地止住眼泪,朝四周警惕的望一望,这芮水之心里还有别人?!
正在流光惊疑之时,黑暗的四周忽然亮了起来,一个高挑的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流光诧异的望过去,一张干净的面孔,束得整整齐齐的长发整齐利落,一双大眼睛明亮着,倒是与着四周的昏暗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流光惊疑的心在见到来人的那一瞬间就被打消了,没有来得,她对这个男人好感甚重。
“你是什么人?”流光想了想,还是问道。
男人看了一眼流光,皱了皱眉头,却又突自的叹了一口气。
流光被男人这番举动弄得有点迷惑,突然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你也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吗?”流光觉得疑惑,着芮水之心哪能是什么人就能随随便便进来的?能再这芮水之心的,那不成,这个男人是九天之池的某位琴神?不能吧,焦尾上神也不长这样啊?
“上次你过来的时候,我还在沉睡,只是感觉到你进来了,却没能出来见见你。没有想到,才时隔千年,你又进来了。”男人说道。
流光听了睁大了眼睛,这个男人是什么意思?他见过自己?
“你身体安好,这次进来是想做什么呢?”男人突然问道。
流光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己以前定是认识这个男人的。
“我忘记了以前的事,我要想起来。”流光照实说。
男人的眉头没松下来,“以你现在的珍珠本体,想要寻回以前的你,危险太大。”
流光心里一跳,“你都知道些什么?你、你认识我?”
男人看着流光一瞬间的反问,突然笑了出来。
流光被他突然的笑弄得有点懵。
“我当然认识你,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是我送你进来的,第二次来的时候,是我助你出去的,第三次的时候我还在沉睡修养,没有见到你,如今,你这是第四次进来了。”男人靠近流光,修长的手摸摸流光的头,温柔的说道。
流光却是被他这一番话给震惊到了。当然,经过了这么些日子,流光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是大致上还是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的,也就是想了没多久,流光的脑子突然形成一个猜想,是的,她觉得自己可能猜出眼前这个男人是谁了。
“太古遗音上神?”流光小声的问道。
太古遗音笑了,“倒是比以前聪明了些。”
流光还在为男人的承认而震惊,下一秒就被太古遗音轻轻的拥在怀里,僵硬了一下之后,流光想要挣扎,头顶却传来男人的声音,“绕梁儿,让父君好好抱抱你吧。”
流光挣扎的身子又僵硬了下来,简直欲哭无泪,父君?父君!流光简直想要店头出去这诡异的芮水之心了。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早早就神陨的太古遗音上神会出现在芮水之心啊!为什么会温柔的抱着自己自称父君啊!为什么自己会有种很幸福的被父亲怜惜的诡异感觉啊!
“这都是为什么啊......”流光苦着脸。
抱着半晌,太古遗音终于放开了流光,见着自家姑娘小脸上的纠结之色,太古遗音暗叹。
“绕梁儿,放心吧,父君不会让你出事的,你会安然的寻回你自己。”
流光刚刚还在哀叹的心此刻活络了起来,什么?这男人说他能帮自己安然无恙的活下来?
“你......”流光有些不知所措。事实上,她还不太能接受、或者说是不太能相信眼前男人的身份。
太古遗音看着流光微微睁大的眼睛,那双眼睛,同自己的一模一样,他想了想,还是将流光抱在了怀里,再抱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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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水之心外,三个大男人和一个红衣女子已经等待良久。
几日过去了,里边依旧是没有消息,静得犹如一潭死水。
有好几次,号钟都受不了这种死气沉沉的压力,转身就走,但是不久之后,还会回来,一言不发。
桀虞一开始的期待也渐渐的便的沉默,她不敢想象,若是那个人再也出不来了,她会怎么样。明明,一开始就是三个人的,却无奈的,不可抗拒的,一个一个的离开自己的身边。
长荀一直没有回东海,这几日里,他就安安静静的在一旁,守着,流光出不出来不要紧,关键是他相信她,催眠着自己,相信她,她已经经历过这么多了,再一次的进入芮水之心,照例是能出来的。
东陵帝君只如一个雕塑一般,几日间就如同一个木头庄子一般戳在那里。他想了好多,也想起了好多。
这么些年了,以前遗落在历劫之时的夏东陵的记忆,他依旧是没有完整的找回来,只不过,在心情起伏波动剧烈的时候,会想起来一些片段,比如上一次音儿身毁即将神散的那次,他也是如这般在外边守着,守着守着,那些零散的片段就依稀被记起来。如今,东陵帝君也在脑海中寻找那些片段,他像再多记住音儿一些,多记住一些。
忽然间,芮水之心大动,漩涡急速旋转,流光溢彩。
四人身形皆是一震,只见一个娇小的人影逐渐的清晰明朗。
自芮水之心而出,一双大眼睛明亮有神。
号钟在那一刻软了腿脚,什么事失而复得?就是现在这种感觉,在一个人即将离你而去的时候,她却明晃晃的站在了你面前。他听到那个姑娘脆生生的朝着自己叫了一声,“大哥。”
号钟的泪滚了出来。
余音一出来,第一眼见到的是她的大哥号钟,她开口就是一声大哥,她想,大哥想这个称呼已经想到心疼了吧。不出所料,自己开口的那一瞬间,大哥哭了,余音几乎没有见过自己大哥哭过,大哥那般顶天立地的上神,怎么会哭呢?余音见着号钟哭,自己的心里也是不落忍,便直直的上前扑进号钟的怀里。
蹭了一会儿大哥的怀抱,余音将目光望向那个一身红衣的女子,她一直在哭,自余音出来起,却是流泪的无声。余音离开号钟的怀抱,上前握握桀虞的手,颤抖着。
下一刻,余音发现自己落入了一个怀抱,不用多说她也知道,是东陵,她的东陵。怀抱紧紧的,东陵帝君的两条有力的手臂要将余音勒死了一般,可是余音只是觉得不够,想要她的东陵再用力些,用力揉成一个人,就再也不用担心分开。
“东陵,我回来了。”余音的话软软蠕蠕的,鼻音很重,像是哭过一般。
东陵帝君脑子里一片空白。
长荀见着久久不能分离的两个人,一个高大,一个娇小,看着是那么的般配。他笑了,却不是苦的,那个丫头安然无恙,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长荀,阿音都记起来了,阿音不能再遵守约定了。”
忽然,一个声音唤醒长荀,他抬眼看去,那个男人依旧紧紧的半抱着余音,可是余音的目光却朝自己望来,嘴里说的,让长荀想起些什么。
是了,七万年前,那个小琴女岁数还不大的时候,自己就很喜欢那个姑娘了不是吗?
九天之池,云间长流,长荀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那时惊为天人。他想,怎么会有如此美妙绝伦的人儿。一眼万年,沦陷都沦陷的无话可说。
自己曾与那个人有一个约定,一个美好的约定。
那时,小姑娘不懂情爱,觉得那是世间最傻的东西,所以两个人约定,都不要有喜欢的人。
长荀一直遵守着,却也一直没有遵守着。他想,他就只喜欢小琴女一个。
可是如今啊,小琴女的约定守不住了。
那个他守了整整七万三千八百一十三年的姑娘,被自己守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