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郎儿瞄着萍儿身影,就慢慢来到了花舫的层;也不必问竹月大家的方位,因为一缕琴音正从层的凉台泻下。
大郎儿定神细细品味,不觉一呆,竟然是水调歌头:把酒问青天!这首词当初是自己在韩家后院有感而发,被田继业听见,从此就在北国流传起来;不想南国的竹月姑娘竟也能弹出,由不得大郎儿不暗自心惊,尤其在这种场合听到。
难道是这位姑娘的有意为之?不会吧。
听琴声渐渐急切,显然姑娘心中的凄切和词中的意境发生了冲突,突听砰的一声,琴弦儿断了,那竹月月姑娘呆呆然望着断琴发呆。
“姐姐,难道这词儿就这样难?竟难住了姐姐。”萍儿上去轻柔的为竹月按摩后背,只知道,无论何等残破的古曲,都很少叫姐姐这样为难的。
竹月叹口气,道:“这首词难的是意境,姐姐还悟不透啊。”
那竹月转过身来,淡淡的望着大郎儿,问:“先生可否为奴家解惑一二?”
萍儿惊讶状,嘴里嘀咕“问他?一个时不时发呆发傻的一个厨子。”
大郎儿也是一肚子的惊讶,不过也有准备;今早发现自己的包裹被人家动过了,里面有刘源的身份证明,本来是自己以防万一留在身边的;看来这位jīng明的竹月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当然是刘源的身份。
大郎儿故意沉吟,慢慢道:“在下孤陋寡闻,恐怕姑娘问道于盲了。”
竹月莞尔一笑,给大郎儿的感觉,就如雨后彩虹,顿时满凉亭都生动起来了;不由暗叫厉害,就听竹月淡淡的道:“每人心境和经历不同,对同一种事物都会有自己独到的见解的;请先生就直言论事。”
“姑娘果然大家,就这份见解都别出心裁,在下佩服!刚才姑娘之所以弹不下去了,乃是心境不同罢了。”
竹月面露讶sè,定睛问道:“何解?”
大郎儿慢慢走到断琴一旁,抚摸着崩断的琴弦儿,:“虽不知道此词儿是谁所作,但此人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高情绪,不齿于世间的龌龊浑浊,想脱身域外又苦于置身其中,自然也是心中苦意难排,只有把可怜的希冀寄托于虚无缥缈的明月。而姑娘虽表面上风光无限,可是静月独坐,自会有一份年华流逝的无奈,戚嘘月圆月缺的无常,感遇自己的前途,自有一肚子酸苦;所以弹起此曲,就把姑娘的心结打乱,难于心静了。”
竹月肃然起敬,立马站起来给大郎儿行礼:“先生高明,一句话就解开了奴家的困惑。”
萍儿歪着脑袋问:“傻子,你很聪明啊。”
大郎儿淡然一笑:“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姑娘只是深陷其中而一时困惑罢了。”
那竹月马上又换了一幅嘴脸,瞪着大郎儿喝问:“先生如此大才,又有着秀才身份,还是前年的一路解元,为何屈身到这里甘心做一个厨子?请先生为竹月解惑。”
果然如此!一定是在昨晚下水狂荡时,这竹月姑娘悄悄派人调查了自己的身份;可如何自圆其啊。
萍儿更是气愤,眼睛都红红的呜咽:“你.你个傻子,原来还是个骗子!”
大郎儿对她诡异的一笑:“谁叫萍儿姐姐如此美艳,叫我这个傻子不由自主的就找个借口混到船上。”
萍儿立马脸红似锦,低着头嘟囔:“你瞎,奴家哪有姐姐漂亮。”
可竹月姑娘的脸sè已经暗了下来;大郎儿暗骂自己,又凭空招惹是非作甚!那个虞姬和妖女还不是教训?
大郎儿向竹月一行礼:“刚才在下冒犯了,其实每个人都有他的无奈的,如果我是想搭乘姑娘的花舫去东京,姑娘信否?”
竹月还是满脸的狐疑,问:“就不怕传出去坏了你的名声?”
大郎儿笑了,眨着眼笑:“人嘴两张皮,也许,到时候大家还会笑骂:这家伙为了垂悬美sè,竟然屈身为奴!嘻嘻,也算一个香艳的笑话。”
竹月也板不住脸儿笑了:“看着人模狗样的,其实一肚子坏水!行了,看在萍儿妹子苦苦为你求情的面子,就不把你赶下船去;不过以后可得规矩些,尤其不要再挑逗萍儿丫头,她可是个死心眼。”
大郎儿望了一下低着头搓衣角的萍儿,默默头就离开了。
望着大郎儿离去的背影,竹月对着萍儿叹气:“这个人比那个韩公子还心机深沉,平和之中又霸气十足,比起韩公子的自怜自傲又可怕一些儿,萍儿你看上了他,可不知有幸还是不幸了。”
萍儿兀自犟嘴:“那个傻子,谁个会看上他!姐姐笑了。”
竹月只有叹气,象是劝萍儿也像是自言自语:“姐姐这是为你好啊,要知道,既然入了咱们这个行当,最忌讳的就是情义两个字;就这两个字,有时候会叫你粉身碎骨的。”
可惜,只要是人,谁能彻底的抛弃情义二字?人非圣贤,又有那个能真正的勘破这两个字!
大郎儿回到厨房,迎接他的是一屋子嫉妒又敬佩的眼神;能够被高高在上的竹月大家亲自接见,这可是这里独一无二的待遇!
一个伶俐马上屈着身子讨好的问:“老大,那竹月大家都和你些啥子?她对你笑没笑?”
大郎儿毫不在意的答:“没啥,只是姑娘近来胃口不好,向我交代一些儿可口的饭菜。”
马上有人暗自嗤嗤笑:“都姑娘一项守身如玉,不想这回儿被那个韩公子中了大彩,想来是有孕在身了;只是姑娘正火,会退身嫁给那个韩公子为妾?嘻嘻。”
无论市井还是上层文士,这八卦心思都是习俗,千年不变的;大郎儿不想自己一句随口之言,竟然给竹月和韩公子惹出这多绯言绯语,也只有暗自苦笑了。
花舫就这般又行了两rì,就来到一个两岸风景秀丽的所在。逐月动了下船游玩的心思,就叫大船靠岸了。
按照大郎儿的估计,到青州府还有三天的航程。
船上人都憋了好些时rì,一听到可以下船游玩,自然是欢呼一片;厨房里还得到了吩咐,要带上厨具和必要的吃食,今儿就在外面野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