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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6 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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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出殡的日子在头七之后,刚巧是帅府同叶家结亲的日子。

风水先生说,老爷子走的匆忙,对人世有很多羁绊和牵挂,出殡之日当让他看看生前最长去的地方,走过习惯走的那些路,方能安眠。

马车拉着黑木雕花的棺椁穿街过巷,林老爷平生乐善好施,灵车所过之处,曾受过他恩惠的百姓自发加夹道相送,林晚婧跟着捧牌位的哥哥走在队列最前,刘瑾则驱车跟在队伍末尾缓缓行着。行至闹市,送葬的队伍忽然停下了,却见百米开外的路中间横着一辆扎着红绸大花的喜车。迎娶的喜车最怕的莫过于与送葬的仪仗队相冲,若是真的碰上了,理当喜车让道仪表对养生者的尊重,可眼下,横在路中间的喜车并没有要让道的样子,反倒开了车门,走下个凤冠霞帔的姑娘,阔步到送葬的队伍跟前,展开双臂做出拦驾的姿势。

林晚婧无奈,长叹了口气,直走到新娘跟前:

“今日是先父出殡的日子,先人已逝,还望叶小姐留些尊重,让条去路,免得误了时辰。”

“笑话!”叶秋珞冷哼一声,“一介嫌犯,还要什么尊重!”

“叶小姐,我敬你是将帅之女不与你计较,方才的话我只当不曾听见,还望叶小姐自重,口下留德。”

“你让谁口下留德!”叶秋珞气的满脸通红,抬手便要扇林晚婧耳光,可手刚抬起来,手腕便被扼住了。那人该是用了十成的气力,骨节分明的手掌抓的她腕子生疼,几乎要痛到骨头里去,她转眼去看哪个无礼狂徒敢对她出手,目光刚触到那人的面庞,惊喜即刻将愠怒取代:“云柔哥……”

冷面立在叶秋珞面前的男人正是刘瑾,便是听见叶秋珞喊他,那神情也并未流露出半点怜惜。

“云柔哥,你终于肯见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叶秋珞这样说着,眼角飘起零星的泪光来,但她的哭诉被刘瑾冷漠的打断:

“今日可是叶小姐大喜的日子,这个时辰出现在这儿,只怕是不和规矩吧,弟媳?”

“什……什么弟媳……”叶秋珞的话音颤抖着,“云柔哥,你是跟我开玩笑呢吧……”

“我还没有无聊到用这种事开玩笑。”

“我怎么可以嫁给韶勋那块儿木头疙瘩!”

“有什么不可以?”刘瑾冷哼一声,“你不是做梦都想当帅府少夫人吗?”

“可你明知道我想嫁的人是你!由始至终想嫁的都只是你!”

“可我从来没有承诺过会娶你。”刘瑾用力将叶秋珞的腕子甩开,“回去,别在这儿给我刘家丢人现眼。”

叶秋珞含泪的眸子在刘瑾的面庞上扫视,企图寻找些许转机,但刘瑾是这般决绝的,神色里不带半点怜惜,她怒不可遏,指着林晚婧骂道:

“是你!你个狐狸精!到底对云柔哥使了什么迷魂药,把他迷的神魂颠倒连家业都不要!你究竟要把云柔哥祸害到什么地步才肯罢手!”

“住口!”刘瑾厉声喝住她,“你侍宠成娇狐假虎威,滥用私刑枉及无辜!这马车上的人命难道不是因你断送?你还不知悔改,在这里口出狂言!”

面对刘瑾的斥责,叶秋珞颤抖着一句辩驳都说不出,眼睁睁看刘瑾柔声劝慰林晚婧继续往城外去,不要耽搁了时辰。远处传来嘈杂声,叶江雄派来寻找她的人马终于赶来,领队上前来,恭敬劝道:

“小姐,请跟我们回去吧。”

叶秋珞醒过神来,几乎是哭喊着向刚到的近卫师下令:

“林家上下窜通谋反,给我拿下,一条狗都不许放过!”

“谁敢动!”刘瑾拔出配枪,将上膛的伤口指向叶秋珞:“在我刘云柔面前,何时轮到你发号施令?”

“云柔哥……你竟然拿枪威胁我?”叶秋珞难以置信道,见他态度决绝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绝望的冷笑一声,“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统统拿下!”

领队自是辨得出是非,谨慎劝道:

“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若是将军怪罪下来……”

刘瑾不再同她多话,向棺椁深鞠一躬:

“晚辈失礼,还望您见谅。云柔这就为您开路,请安心上路罢。”

语毕,刘瑾将枪口指向长空,郑重三声枪响,马车缓缓起步,停滞了许久的队伍终于又继续前行,往城外去,渐渐将叶秋珞的哭嚎抛在身后。

封门砖一层层堆叠起来,终于将墓门内外隔成两个世界。

山雨落得这样急,带着初秋的寒意,打在身上像细密的针尖,猝不及防的扎得皮肉生疼。

礼毕,众人在雨中鸟兽散去,只剩林晚婧独自在新立的墓碑前杵着,轻薄的素纱被雨水浸的透湿,连日来的操劳与神伤已将她折磨的憔悴不堪,苍白如纸的肤色将紧抿的双唇衬出骇人的绛红色,仿佛随时能渗出血来。刘瑾打了伞到她身后,将大半的伞盖覆到她头上,可她似乎对此毫无察觉,既不回避也不回应,神色呆滞像樽人偶,冥烛跳动的火焰映在她眼里,似燃在寒夜的深林,又像沉进了无光的湖底,静得没有一丝生气。

“晚婧,今日伤你的人,他日我定让他们百倍奉还。”

这句话似乎对林晚婧有了些许的触动,却见她长密的睫毛微扇,薄唇轻启:“如何还?以命还命,以血偿血?”这样说着,她回转身面对刘瑾,又道:“那日我问你,若有一日,你须在我与江山之间做个抉择,你该如何取舍。那日你说,你选这江山。倘若我今日问你同样的问题,你的回答会改变吗?”

“不会。”刘瑾决然道。

笑,染上林晚婧的嘴角,带着几分凄凉,又夹杂着些许绝望。他知她所虑,终于将初衷一并道出:

“我若是不要这江山,如何护得你此生无忧,一世周全?”

雨悄然下着,打在压枝的流苏花上,仿佛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林间有鸟雀掠过,惊叫着,打碎一片肃杀。马蹄声穿过山林,不多时便到了近前。

“云帅,大帅传话,说让您差不多便回府上去,说是无论如何,缺席都有失礼仪……”

刘瑾却不搭理前来传话的家兵,双目只是看着林晚婧澄澈的眼底泛起细碎的泪光,然后又在急切的马蹄声里,这泪光缓缓消散开去。

“你去吧,”她道,“今天谢谢你。”

“晚婧,我刚才说的话你明白吗?”

“明白。 ”林晚婧顿了顿,又道,“可我要的只是一位夫君,一个完整的家。”

大概是雨水浸透了外衣,寒意袭来,刘瑾只觉得自己站在冰雪里,全身僵硬的不能动一下。她的诉求是如此简单质朴的,可这样看似简单的诉求,却偏偏是他无法承诺应允的。

由始至终在远处立着的李凌瑞见二人谈话似陷入僵局,叹了口气,走上前来:

“雨急了,回吧。”

林晚婧应了声好,刚道了声告辞,刘瑾的手掌已覆上她的脸颊,她抬眼,四目相对,他的眼里却是她读不懂的坚定。

“等着我。”他道,“等眼下的事了了,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林晚婧却不应她,眸子里似是有话,喉头微动,但终究没有开口,转身离开。

雨确是大了,很快便在天地间拉起一道密密的雨幕来,风吹过,吹落枝头繁簇的流苏花,白色小花随风飘旋落下,林晚婧素白的背影走进花雨中像是融进了茫茫雪里。

三天过去,刘府的喜事尘埃落定,林家的丧事悲痛渐散,可林晚婧却惶惶终日,神色日渐憔悴,她始终觉得一切都只是开始,这短暂的平静就像暴风的间隙,她只是身在那似乎安宁平和的暴风眼中,不知真正的风暴何时来临。

大雨由天明十分开始,几乎未间断的下了整整一天,便是到夜深也未曾停歇,阿玲再三为林晚婧检查了门窗,刚道了晚安准备离开,起居室的门忽然被推开,撞在墙上砰的一声巨响。冲进来的男人扑通跪在林晚婧跟前:

“大小姐,出事儿了!您快跟我去档口看看吧!”

不安终究是应验了,但林晚婧未曾料想这种不安竟会来自万利行,一时间有些发懵。

“什么事你倒是说啊,愣在这儿干嘛?”阿玲催促他。

“是……是……档口来了好多人,说老爷问他们筹了许多许多钱。”

“筹钱?”阿玲与林晚婧面面相觑,彼此都是一脸疑惑,这便接着问道:“那些人可说了筹钱的原委来?”

“都是些乡野村夫,说是前些日子有人拿着万利行的章子和老爷的印刻去了村里,说咱万利行的产业要扩张,动员大家拿出钱来入股,许诺了六分的利,因为是万利行的名头,大小姐您又是少帅夫人,大部分村民都入了股。其实自打老爷去了,陆陆续续来过些人问这个事儿,我们打杂的都以为是些无赖,打发走了也没当回事儿,谁知道今儿白天忽然来了百来人,说要万利行还钱,还……”

“还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还把前些日子下葬的棺椁抬了出来,说是今晚要不还钱,便……便要老爷尸骨无存。”

耳际一声轰响,林晚婧只觉眼前发黑,身影晃了两晃便要倒下去,好在阿玲眼疾手快将她扶稳到沙发上坐下——林老爷是怎样的人,林晚婧再清楚不过,虽说万利行的生意她许久没过问了,但若要做出筹资入股这样的决定,也是决然不会瞒着她的,就算真要筹资,那也是问钱庄洋行借,断不会去乡间游说乡民,能拿到万利行的章子,还知道借她的名头招摇撞骗的,不用推敲她都能想到是谁。林晚婧只觉心中郁结,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巨石,沉闷的喘不上气来,好不容易呼出口气,却是撕心裂肺的痛,她想说话,刚张口,只觉喉头涌上一股腥甜的液体,不及回咽,已顺着微张的嘴角涌出来。

“天呐!小姐!”阿玲慌张拿了手绢掩她嘴角的血,回头对愣在门边的值班男佣嚷道,“傻愣在那儿干什么?!快去喊福叔,叫医生来啊!”

“不用了,我没事。”林晚婧摆摆手,“叫阿标备车,再让承泰去普陀寺,务必请主持大师领诵经的师傅们下山来。”

“少帅那边……”

“不必告知他了。”林晚婧垂下眼,却不再多说什么,她只觉得眼前的路仿佛要通向万丈深崖,而那深崖迟早要将她拉下去,坠进苦海炼狱里,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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