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鸟欢腾,配合着笛声悠扬,似乎晚春早至,山河台上,鸟语花香,仿若仙境…
林曦双眼轻闭,全身心投入在笛曲之中,对于外界一切,恍若未觉。
笛曲悠悠,终于在拔上一个高音之后缓缓落下帷幕。只是笛曲已逝,余音犹存,天空之中的鸟群非但没有因此各自散去,反而飞上了更高的天空,盘旋着鸣叫不休,似在回味。
缓缓睁开双眼,林曦清秀的脸之上也不禁闪过一丝愕然与惊喜,他也没想到会达到这种效果,中年人的琴曲造诣之高,确实超出了他的预料,加上在溯凤的王者血脉牵引下,百鸟和鸣,早已不似人间凡曲,林曦虽然自信,却并不自大,在这样的压力之下,不知不觉间便将整个心神全都投入到了笛曲之中,不曾想竟然达到了这等效果,当下心头也是连呼侥幸。
“我输了…”中年人无奈的叹息一声,修行几百年了,他却从未有今天这般震撼过,虽修界之中并非没出现过这种奇事,但以林曦的年纪,曲艺就能达到这等境界,是天才,都有为林曦憋屈。
听到中年人的感慨,林曦也是楞了一下,没想到这个中年人脾气虽然古怪了些,但为人倒也爽快,当下微微笑道:“先生言重了,子也只是侥幸而已,先生在古琴上的造诣子也是自叹不如的!”
“这样么?”中年人心头暗自嘀咕一声,虽然承认输了,但是对于输给这么一个半大的娃子,他心底其实还是有着些许不服的,在听到林曦所言之后,倒底是有了些宽慰,当下不禁笑骂道:“败了就是败了,老夫并非输不起的人,你也不用找些不着边儿的话来宽慰我!”
“呃…”林曦厄尔,无辜的看着中年人。天地良心,他可是完全出自真心,哪里是什么安慰的话。
微微整理了一下心绪,中年人脸上露出些许不自然的神色,再次开口道:“作为刚才狂妄的代价,老夫便答应你一个条件,只要老夫能办到,必定倾尽全力!”
“不过就是一场比试,先生又何必这么较真…”
林曦一愣,便要回绝,然而便在这时,天地间却忽然响起数道愕然的惊呼,数百道灌注着灵气的双眸几乎同时盯上了天空中的鸟群,灵识更是交错着向这个方向探来,不过瞬间,便有不下数十道紫青色人影从不同方位闪掠而来,甚至在天空之上,亦是有着十几道包裹着浓郁的各系灵气的五阶以上的强者。而在最前面的,赫然便是两道身着金色衣装的天一宗长老。
“惊动天一宗的人了么?”林曦有些无语,谁曾想不过吹奏了一曲,山间鸟捧场也就算了,便就连天一宗的强者,也被吸引了过来。
“哼!”
淡淡的瞥了一眼空中的十几道身影,中年人忽然单手一挥,浓郁的绿色灵气,猛然自天地间爆出,竟是将整个望月阁包裹了进去,一道淡淡的冷哼声,也适时自其嘴中发出,夹杂着如山般的威压,向着奔来的人流狂压而去。
这股气势威压之强,就好像深入灵魂一般,直接使得闪掠而来的修者们一顿,僵在了原处,一些修为过低的后辈弟子,周身灵气更好似冻结了一般,在坚持了几息之后,便直接被这生猛的威压压制的动弹不得。
“阁下何人?这里乃是天一境地,阁下虽然修为惊人,但也容不得你在此撒野。”
瞬息之后,一声冷喝陡然自天一宗众修者中曝出,两道身着金色衣装的天一长老身子同时一震,围绕在二人周身的灵气也是猛然暴涨,形成一道蓝黄相间的天幕,将一众天一宗修者全数包裹进去。
位于左手边的长老,周身闪烁着几如实质的蓝色灵气波动,他单手一挥,制止了天一宗弟子的继续靠近,与另一位长老相互对望一眼,两对充盈着灵气的双眸中各自闪过一丝隐晦的骇然。
他们二人此时已是修为全开,但才勉力挡住了那道如山般的威压,可以想像,对方的修为,比起他们可是高了不止一个阶位。
彼此互望,两人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凝重,修界之中九阶为尊。两人以至九阶多年,放眼整个东玄,能与其比肩的强者虽不少,但是只凭威压便就使得他们两人用尽全力方才抵消的,在东玄之内,绝对不会超过十个,这等修为,怕是天一宗主也不过如此而已。
对于天一宗长老的喝问,中年人似是并未当做一回事,他回头看着震惊的林曦,慵懒一笑,道:
“林子,我的条件依然有效,你不妨好好想想,等我打发了这些家伙再来问你。”
完他也不等林曦回答,便是再次转过身子,望着数里之外的天一宗众人,眉眼之中闪过一丝淡淡的不耐。对于林曦,他能和颜悦色,但是天一宗的人,似乎还入不了他的眼睛,至少现在在这里的,不行。
“嘿,天一宗么,好大的架子!我是何人,你们看看便知…”
话落,一道闪烁着淡绿色光芒的铁牌缓缓自其手中飞出,好似有着自己的意识一般,飞至两位金装的天一宗长老身前,兀自转动不休。
铁牌正面,是一个大大的“玄”字,而在背后,则是雕琢着一把古琴,惟妙惟肖。整个铁牌虽无半灵气波动,却好似有着莫名的压力,直看得天一宗两位长老心中震荡不已。
“是琴玄令!”
两人本能的一惊,心中却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天一宗虽然底蕴丰厚,却也不愿轻易招惹这等巅峰级别的强者,若现在这位神秘人物是这个身份,那自然是不会和他们天一宗为难的,他们自然可以不用太过担心,当下便是齐齐躬身道:“不知使者莅临,多有得罪,还请使者莫怪!”
中年人哼哼一声,道:“老夫在此抚琴,一群扁毛畜生出来扰我兴致,现在倒好,你们可也是来凑热闹了?”
声音虽然不大,但这毫不客气的话语,却是清晰的传到了两位天一宗长老的耳朵之内。
“这…?”两人老脸一红,随即苦涩一笑,在别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天一宗,在这使者眼中竟成了畜生之流,他们二人何等身份,当着众弟子被如此训斥,心中自也是窝火之极,不过窝火归窝火,眼前这位,凭他们两个可还得罪不起,当下唯有苦笑道:“使者曲艺高超,一首笛曲引得群鸟为舞,我等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中年人俊脸也是一红,当即便是脸露愠色,衣袖轻拂间,抢先打断了天一宗长老的回话。这些天杀的畜生若是因他而出便就罢了,可惜却不是,他还没有这等本事。不过让他羞怒的却并非是这句话,而是在其身后的林曦,嘴角微微扬起的那么一微秒的弧度,中年人的灵识何其强大,虽未亲眼所见,但对于林曦那下意识的举动,在他灵识感应之下,就是比亲眼见到还要清晰数倍。
“你们加起来都几百岁的人了,难道还以为大白天出鬼了不成!!天一宗的脸面,真让你们丢光了,你们……”
一通憋了许久的怒气,便就这般倾泻在了天一宗的两位长老身上。原本还算人间仙境的山河台,顿时响起让人无语之极的污秽之语,使得在场之人无不捂耳皱眉。
“呃…”两位长老无言,脸上见汗,心头更是连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使者是这般难以伺候,还不如碰上个强大的敌人斗上一场来的痛快。
“呃…”天一宗一众修者更是彻底傻掉,哪怕是他们,被人如此辱骂也早已暴走,更何况还是高高在上的宗门长老呢。看着便是挨骂也还是一脸笑容模样的两位长老,一众弟子顿觉拍马莫及。
“呃…”林曦也是额头见汗,中年人在其心中的高人形象,更是直线下坠!若薛浩宇只是有些难缠,那眼前这位,怕就是宗师之流了。
……
“嘿,长老就是长老,这度量,没得…有修者一脸钦慕的望着空中的两位长老,眼中精光连闪。
“就是就是…”又有修者从呆滞中回复过来,一脸猪哥的附和道。
……
良久之后,中年人终于词穷,砸吧了一下嘴巴,他索性懒得再看已是一脸猪肝色的两位天一宗长老。挥了挥手,愠怒道:
“罢了,你们走吧,告诉释灵子,本使会去找他,至于什么事,他清楚!”
……
“使者吩咐,我等自会禀明宗主。”二人如蒙大赦,当即便是一躬身,而后对着身后的弟子挥了挥手,快速化成两道虹芒,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之内,独留下一众张大了嘴的天一宗弟子兀自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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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依旧,山河台上,随着两位长老的离开,那些天一宗的修者也是识趣的各自离开,。而当天一宗众人散尽,中年人方才轻挥衣袖,将弥散在山河台上的绿色灵气收入体内,不慌不忙地将有些凌乱的衣服理净,看了一眼陷入呆滞的林曦,他淡淡一笑,再次换上了一副慵懒的高人模样。
“林子,现在可想好你要的条件了?东玄之上,老夫给不了的东西,不多!”
“先生你真是,生猛啊!…”
愣了半晌,林曦方才回过神来,有些震惊的叹道:“天一宗乃是东玄第一大势力,先生就这么得罪了,不怕日后有什么麻烦么?”
略微摩挲了一下手掌,中年人淡淡一笑,右手轻抬,指着悬崖之巅,淡然道:“天一宗?呵呵,林子,当有一天你站在了这个位置便会明白了,现在与你了对你并无好处!”
“这样么…”林曦眼中闪过些许黯然,中年人所指的位置,应该便是修界端吧,那至少也该是九阶以上实力才有资格站上去的位置,他现在不过普通人而已,便是方才的一些低阶天一宗弟子,也并非是他现在所能匹敌的。当下无奈的叹息道:“先生若是真要我提一个条件才肯将此事作罢的话,那就告诉林曦先生的名讳吧!”
“嗯?”中年人一愣,万万没想到在他出那等话之后,眼前少年还是无动于衷,摇摇头,不可置信地再次问道:“林子你可想好了?”
林曦头,不再言语,不过眼角却带着毫不掩饰的玩味。
“呃?!”中年人愕然,林曦最开始便就问过他的名字,被他狠狠地训斥了一顿之后,才引发的这场曲艺比斗。
神色间出现了些许不自然,中年人忽然转身正面林曦,严肃地道:“林子你要记住,修界之中实力为尊,若非你在曲艺之上胜过老夫,加上脾气对了老夫胃口,此时你怕是早已陈尸当场,不过现在,你却有资格知道老夫的名字,因为,你胜了我!”
淡淡一笑,中年人的话林曦自然明白,弱肉强食,哪里都是这个道理,尤其是在崇尚力量的修界之中。当下他颔首道:“我明白的!”
见到林曦反应,中年人心头也有些赞赏,林曦的不卑不亢,以及那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洒脱淡然,倒是颇对他胃口,当下也不再扭捏,朗声道:“我名溪风!”
“溪风!?”林曦心头默念一番,随即眼神古怪的看着中年人,若不是刚才见识了他那骂人的本事,此刻倒也会觉得这名字与他匹配之极,然而此时……
见得林曦的反应,中年人先是一愣,继而俊脸便是再次有些发热,后者眼神中表达的意思,他自然是知道的,当下干咳两声,手掌一番,一块与之前传于天一宗两位长老一致的黑色铁牌便突兀的浮现在其手中,
“林子,这个令牌,你且收好,虽你没有提出什么实质性的条件,但是老夫也不能叫你吃了亏,这个铁牌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只要是在东玄之上,危急时刻,可救你一命!”
“先生要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林曦一懵,望着令牌上大大的一个“玄”字。溪风是何人他不清楚,但是能让天一宗两位长老那般对待,自然也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或许他所在的势力,甚至远在天一宗之上也不一定。那这块令牌的珍贵程度,甚至不下于一名强者的随身庇护。
“叫你拿着便拿着,男子汉大丈夫,这般婆妈作甚?”溪风眼中闪过不悦,抓过林曦的手,将令牌塞了进去,
“林子,你莫欺少年穷,老夫便期望下次见你,你能验证此话。哈哈…,我也很想知道,数年之后的天一宗,是否将是你的天下!”溪风洒然,再次笑道:“老夫此次来天一宗,也是为了办事而来,这就走了!”
完他所处的区域内突然怪异的一阵扭曲,而他的整个身形,也是随着空间的扭曲慢慢的消散在天地之间。
“先生,你便看好了,我林曦定不负所望!”
有些惊愕的看着逐渐恢复的空间,林曦在心底咛喃一声,随即心念一动,那一枚黑色玄令便自其手中消失不见。
清风袭过,山河台上,只留下笑声回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