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其昌听到朱常洛已经帮他查出结果来时,他脸上真的是火辣辣的。
他都忙活了这么久了,都没一点头绪,到最后居然还要靠着皇太子才能把事情办好。
“臣死罪。请殿下责罚!”
董其昌惶恐的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但是,这次朱常洛并没有去扶他了。
朱常洛淡淡说道:“好了,董师傅,术业有专攻。查人的事情本就不是都察院的长处。但是,孤还是不希望再有下次了。”
“现在你也已经担任右副都御史兼礼部侍郎,在朝廷的地位也算是位高权重。而且,徐作已经老了,都察院的大旗,早晚也得需要一位忠心可嘉,能力过人的大臣担任才行。所以,孤对董师傅的期望还是很高的。希望,董师傅也肩负起孤的信重。”
董其昌听到朱常洛说到这些后,他呼吸都粗重了不少。他也四十出头了,这个年纪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正是可以作出一番成就的年纪,谁不愿意手持权柄,指点江山呢?
所以,董其昌立刻拜道:“臣对殿下的忠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表。只要是殿下的旨意,臣一定鞠躬尽瘁, 万死不辞!”
朱常洛道:“董师傅有这份忠心,孤心里很感动, 而且, 董师傅的忠心这些年孤也都看在眼里, 记在心里,也懂董师傅的忠心。所以, 孤才会跟董师傅说了这些话。希望,董师傅可以再接再厉的把孤交给你的差事办好办漂亮。”
董其昌道:“臣一定不辜负殿下的期望,一定会办好差事的。”
朱常洛看着董其昌如此信誓旦旦的样子, 他满意极了。
朱常洛也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所以,接着朱常洛说道:“以往的都察院虽然有风闻奏事,监察百官的职责, 但是,在事实调查上,这一点一直也都是都察院的短板,这也导致很多官员并不服都察院的御史弹劾参奏,更有甚者,都不把都察院御史放在眼里。为了弥补都察院的这个短板,孤决定在都察院下成立一个专职调查官员贪污犯罪的部门。这样以后都察院的御史们再参奏某些违法乱纪之徒时,就可以有的放矢,有据可依了。”
董其昌听着朱常洛的想法,他心里更激动了, 这是在扩大都察院的权力呀。这种好事, 他能不喜欢吗?
董其昌道:“殿下思虑周全,臣拍马不及, 臣一定为殿下鞍前马后,办好这份差事。”
朱常洛点点头,继续说道:“这个职权部门, 暂且叫做反贪司,你需要什么样的刑侦调查人才都可以到大理寺或刑部抽调。到时候孤会让内阁下一道命令,让他们配合都察院的工作。而你则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个骨架拉起来。到时候,再办几个像样的案子, 把脚跟站稳。当然, 办案的时候,一定要讲究人证物证俱全且铁证如山, 不要为了功劳, 就搞出那种牵强附会的株连大案。”
董其昌立刻回道:“臣遵旨。”
朱常洛道:“那就去吧, 就从王阁老被造谣污蔑恶意中伤一案开始吧。把事情办的漂亮些。”
说完这话后,朱常洛突然看到手边张维贤的奏折,朱常洛又叫住了董其昌。
朱常洛道:“这份奏折你先看一遍,看完以后,回去好好想想。然后,想个方案交给孤。”
董其昌接过张维贤的奏折看了一遍,看完后,他惊住了,这事太大了。
他小心的抬头看着朱常洛,朱常洛感受到他的目光后,朱常洛说道:“英国公一片拳拳的报国之心,孤不能辜负。但是勋贵缴纳田赋在本朝还未有过,所以,这件事就劳烦董师傅为英国公想想说辞,让天下人都看看英国公的忠义之举。”
董其昌弱弱的回了一声:“臣记住了。”
然后,董其昌立刻就回到都察院开始着手搭建朱常洛说的反贪司一事,还有英国公主动缴纳田赋的事情。
因为,直觉告诉董其昌,这事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所以,他必须慎重起来。
为此,董其昌就又想到的王锡爵,现在,不管是从哪看来,他和王锡爵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官场共同体。
所以,董其昌必须得找王锡爵请教一番才行!毕竟,王锡爵个子大呀!有他撑着, 就算天掉下来了,也不会直接砸到自己头上的。
而朱常洛之所以让董其昌组建反贪司, 也是为了官场反腐做准备。
如果,就指望都察院里的御史们在没有证据, 捕风捉影的攻击人, 虽然,这样一时的效果很好。
可是,长久看来,这种方式只会使得原来就不太和谐的君臣关系会变得更加紧张。更有甚者,可能还会因此巨大的党争空耗。
这样的结果,可不是朱常洛愿意看到的。
熟知明史的朱常洛知道在万历中后期之后,党争的苗头已经开始从国本之争转化成了各个派系之间的理念之争。
这段时间里,什么东林党,齐党,浙党,阉党都开始粉墨登场。
其中,闹的最凶的就数以顾宪成,赵南星等为首的东林党和魏忠贤为首的阉党。
这两个政治集团闹起来的时候,简直都是无法无天的,下起手来都是不死不休的。尤其是魏忠贤这边还整出来一本《东林点将录》,这花样玩的,一看就是不讲规矩的野路子政治倾轧。
不过,想想魏忠贤的出身和他的知识见识,他能这样系统性的整出一本《东林点将录》,也算是个不小的进步了。
毕竟,他的前辈们,虽然也疯狂,但是,在与文官集团斗争的时候,都是单枪匹马,靠着一股莽劲儿猛冲的。
而他还知道编个小本本,由此可见,魏忠贤还是很聪明的。
但是,这样剧烈的党争引起的后果,也是空前严重的。
先不说朝局会因此失控,就连大明两京一十三省的管理也跟着乱套了。
这简直就是要把已经病入膏肓的大明往死路上又猛推了一把。
所以,为了防患未然,为了将来可能纷争不断的党争问题。
朱常洛这时候必须得把都察院这把尖刀利器改造一番,然后牢牢的握在自己手里,防止那些牛鬼蛇神们利用什么乡党,同年之类乱七八糟的官场文化来利用都察院搞那些团团伙伙,整那些山头主义,进行相互的攻击。
安排完了董其昌的事情后,朱常洛就让魏忠贤把兵部尚书李成梁叫来了。
这段时间给李成梁的时间也不少了,相信他现在也查出来了不少东西。
李成梁听到朱常洛召见后,他心里一叹,然后,也没犹豫,直接就把自己这段时间收集好的材料整理了一下,准备一起带到宫里去。
到了慈庆宫后,朱常洛也没废话,朱常洛直接问道:“蓟镇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过些天就是蓟镇正式交由顺天府管理的日子。孤可不想蓟镇等军镇带病移交的。”
李成梁深吸一口气说道:“臣已经查明蓟镇问题,请殿下过目。”
李成梁高高的举起手中的奏折。
朱常洛看着李成梁举起的奏折,对着魏忠贤使了一个眼色后,魏忠贤就把这份厚厚的奏折呈了过来了。
朱常洛掂了掂这份奏折的重量,还不轻,看来这段时间李成梁是真的用心了。
对此,朱常洛比较满意。
李成梁这个老油条总算是把屁股坐正了,他终于想通了他应该怎么做才能做大明的常青树。
朱常洛说道:“这段时间你都查到了什么东西?”
李成梁立刻痛心疾首的回道:“臣都不敢相信,蓟镇居然糜烂至此!朝廷设置的卫所在蓟镇,简直形同虚设。蓟镇上下的武官们,他们串通一气,欺上瞒下,压迫军户为奴,克扣镇内士卒的军饷,而且,还倒卖军械给狼子野心的草原叛逆。遇到战事时,还杀良冒功,骗取朝廷的封赏。他们的种种罪状,简直就是人神共愤,罄竹难书!臣乞求殿下从重从严整顿蓟镇,给蓟镇饱受压迫的军民一个朗朗青天。”
朱常洛听着李成梁诉说出来的罪状,他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去。
他知道蓟镇的问题很严重,也知道卫所制早就名存实亡,也知道军户早就成了这些军头军痞的奴隶私产,但是,他真没想到在天子脚下,这帮人居然还敢倒卖朝廷发给的军械到草原上,还敢玩杀良冒功的罪过!
这简直就是罪不容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