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件事后,端木影再也没见永琰,虽然他也不止一次的来储秀宫求见,均被拒绝,望着她日渐憔悴的容颜,小楼觉得她身上已经找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
于是,她向皇上请旨要求回娘家探望,乾隆欣然应允。
从皇宫出来,小楼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姐姐,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这次出宫只当散心好吗?”
偏脸看她,端木影眼神空洞,神情木然。
无奈的叹气,小楼第一次觉得,原来她的心是这般脆弱。
一进府,便见全家人守候在门边,便连二夫人何绮清也在,只是没有了往日的嚣张跋扈。
“恭迎娘娘……”呼啦啦的跪倒一片,小楼忙扶起阿兰泰,“义父,您年纪大了,别行大礼,各位都起来吧。”
感激涕零,阿兰泰将她们迎往前厅,众人则尾随其后。
进厅后,大家寒喧了一阵,小楼见满箫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端木影身上,而姐姐一直痴痴呆呆,不觉忧心。
“娘娘,只要您心里还有这个家,老臣心满意足!”阿兰泰的话里透着真诚,小楼掩不住感激,笑言,“义父,您言重了,在我心里您就是我的父亲,都别见外。”
“娘娘言重了,”苏紫儿忽然开口,“老爷经常说,娘娘在府上暂住时我们没有照顾仔细,他心里愧疚得很,还请娘娘包涵。”
“哪里,四娘言重了。”小楼轻笑,见何绮清坐在长椅的最后排,忍不住问,“二娘,怎么一直不说话?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没有,只是现在四妹当家,我也没什么资格说话了。”
“哦,”小楼恍然,难怪她被放出来,原来是交出了当家的位置,不过苏紫儿看似柔弱,其实绵里藏针,倒挺合适执掌这个大家庭。
众人又是一番闲聊,见时已正午,阿兰泰提议到京城最好的酒楼用餐,小楼见端木影始终面无表情,便婉拒了,然后带着她告辞离去。
马车在长街上摇晃,小楼柔声问,“姐姐,你想去哪里吃饭?”
混乱的思绪稍稍放下,端木影强颜一笑,“随便吧。”
“那我们去潇湘茶居好吗?”
“潇湘茶居?”端木影怔住。
“是啊,马车刚刚经过那里,我见门开着,所以想去看看,你介意吗?”小楼握住她的手,柔声问。
端木影忽然想起那天和永琰、木绝期一起去潇湘茶居的情景,心下又是万分失落。抬头见小楼目光热切,她没有拒绝。
一同下车,踏进潇湘茶居时,殷红言赶紧迎上来,“咦,端木姐姐怎么来了?为什么不见他们啊?”
端木影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谁,不由心下一暗。
“你们认识?”小楼不解。
“这是永琰买下的房屋,由红言暂时代管,”端木影掩不住面上的凄楚,声音略为嘶哑。
小楼当即会意,不再多问,拉着她一起坐到窗边的位置。
殷红言见她心情不太好,也没有过来闲话,只是吩咐小二替她们准备了上好的茶水和点心,便自顾自张罗着生意。
台上,一对爷孙正在弹琵琶、唱小曲,曲声悠扬,飘摇过街。
端木影听着小曲,紧崩的心弦慢慢放松。
身旁忽然一暗,一条人影坐了下来,侧目见是满箫,她怔住。
“才一个多月不见,你怎么憔悴成这样?”眉头皱起,满箫抚了抚胸口的剧喘,抓起茶杯喝下去。
“你……你一直跟着我们?”小楼惊诧。
“是啊,我担心她,”满箫盯着端木影,眼里满怀关切。
“别这样,我不值得你这样,”端木影开始慌乱,手里的茶杯忽然滑落,摔在地上,砰的一响,裂成四片。
满箫和小楼同时愣住。
台上的音乐乍停,十来个客人的目光都转过来。
其中不乏有几个老顾客,见到林小楼均是一震,但见墙边两名侍卫守着,没人敢过来搭讪,只是议论纷纷。
“没事没事,摔烂个杯子而已,”红言含笑向众人解释,一边走了过来,将茶杯的碎片捡起来,她拍了拍端木影的肩。
内心的烦忧稍稍平息,端木影冲他们歉然一笑。
待红言离开,满箫才叹了一声,心痛的问,“这一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这么憔悴?这么死气沉沉?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端木影不语,拿出个茶杯倒满了,慢慢的品尝。
“端木,你……”
“满箫,”小楼冲他使了个眼色,当即会意,他们一同走了出去。
望着他们在天井里低声说着什么,端木影不以为意,继续听着小曲,喝着清茶。
清风吹来,拂起了她的发丝,一种舒适的感觉在心间流淌。
小楼和满箫返回时,端木影已经饮了三杯茶,小腹略有些坠胀,起身欲去方便一下,满箫忽然跟着她出来。
脚步停下,她疑惑的看着他。
“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满箫柔声问。
她不语,仍然看着他。
“让我照顾你,好吗?”忽然握住她的手,满箫的眼里充满了热情,“我真的很想给你幸福,让你快乐,你能给我机会吗?”
这番话,异常耳熟,端木影脑海里浮起永琰的脸。
曾经,他也说过这样的话,也是透着一样的真挚,但如今……
她黯然,慢慢抽出手,“对不起,我不想再谈感情的事,真的不想!”
“我和他们不同,我不会给你任何压力,和我在一起,你不会有任何委屈,任何伤心、失望,我发誓,我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个人,永不纳妾!”举起手掌,满箫神色凝重,仰天立誓,听得端木影呆住。
她看着他,说不出内心的感觉,只是有种淡淡的愁绪。
不知何时,小楼走过来,附在她耳边低声劝,“姐姐,满箫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如果你愿意,嫁给他吧,你的仇让我来报!”
目光震荡,端木影看着她。
小楼的脸色平静,眼里的坚决却不容置疑,恍惚间,端木影仿佛在她身上看见了曾经的自己,那时的她,一样的自信,坚定!
“嫁给我,好吗?”再一次恳求,满箫忽然跪下来。
端木影的目光有些迷乱,脑子里昏昏沉沉。依稀仿佛,她想起允善说的话,又想起永琰说的话,一时间,脑子里全是三个男人的声音,纠缠不清,几乎刺破耳膜。
抱住头,她的眉目拧在一起,痛苦的低喊一声。
“姐姐。”
“端木。”
小楼和满箫同时惊呼,便见端木影不断后退,瞳孔收缩,面容扭曲,额上冷汗淋漓,仿似痛不欲生。
是的,痛不欲生!她此刻就有这种感觉。
一阵剧烈的痛楚后,她眼前一黑,整个人昏了过去……
烟雾弥漫,朦胧的世界里白雾茫茫,端木影一个人在白雾里穿梭,寂静使她的心狂跳不止,她开始呐喊,声嘶力竭,“有人吗?这是哪里?有没有人?”
远远的,现出个人形,她欣喜的扑过去,抓着他的手臂问,“请问这是哪儿?我为什么在这儿?”
森冷的一笑,那人的脸在白雾中越来越清晰,渐渐汇聚成莫允善的脸,推开她,冰冷如霜的声音传来,“你以为我还会理你吗?你这个冷血的女人,你不会有好报,一定不会有!”
“是啊,她是个冷血的女人,没有感情,只有心机!”允善身后,忽然又走出一条人影,是永琰,居然是他!
端木影的瞳孔收缩,惊惶的往后退。
忽然,她撞在一个人身上,悚然回头,却是满箫,笑容满面的满箫。
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端木影喜出望外的挽住他的手臂,“满箫,快救我,他们想杀我!”
“是吗?”满箫的声音出奇的冷,“你以为只有他们要杀你吗?还有我,我也要杀你,你这个冷血、淫荡的女人,我杀了你!”忽然,他伸手掐住了端木影的脖子,双目猩红,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紧。
允善和永琰也狞笑着走过来,四只手一齐伸过来,掐向她的脖子,三个人,三种笑声在耳膜里不断响起,端木影仿佛听见死亡的脚步声,又仿佛看见地狱之门正向她敞开,牛头马面已狂奔而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