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席的氛围混乱又激动,冠军的宣布在八月盛夏点燃了一把烈火,惊天霹雳的呼喊声与嘶吼声如浪潮涌来。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采访啊?”
记者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抱着摄像机往场内走去。
比赛结束后,所有的车辆需要进行称重。
根据华-国锦标赛规定,赛车(包括车手)的重量不得低于630kg。
简行望着外方气势汹汹的媒体,决定先行离开。
华朵箭步上前抓住简行,满脸兴奋:“兄弟!卧-槽!你这么牛的吗?冠军啊!”
他要是拿不了冠军,他也甭开赛车了。
但简行还是“嗯”了一声,小声道:“我要先走。”
在赛车称重前离开,简行必须前往技术代表处称重,华朵一路挽留,简行光“嗯嗯嗯”作答,前往技术代表处的脚步就没停下过。
技术代表看了看数据:“65kg,对这个体重数据有问题吗?”
简行:“没问题。”
虽然这段时间作息不规律,但锻炼、饮食都有严格控制,他的体重没有上升。
另一边同样在称重的人,侧目往这边瞧了瞧。
这人不看还好,一看华朵就来气。
华朵叉腰冲上前:“慕远卿你tmd会不会开车啊?不会早点退出华赛行不行?”
“裁判都出示蓝旗了你还搁那儿慢悠悠?你是在赛道上表演老年广场舞?”
简行轻松拉过华朵,比赛都结束了,他也不想追究比赛前的事。
他只知道,自己拿到冠军了。就这样足够。
华朵夸张地作出个表情,提高音量:“你该不会是把旗帜术语记错了吧?”
慕远卿的脸突然煞白。
简行见对方惶恐,眉头逐渐加深。
身为赛车手,就算只是玩票性质的赛车手,把比赛规则、旗帜术语分清楚是最基本的。如果连这都没有搞明白,上赛道是对赛道、以及他人安全的不负责。
裁判先是出示静止蓝旗,这时候慕远卿身为被套圈的慢车,理应提早做好让车的准备。可慕远卿就像没看到似的,蓝旗摇晃,他还搁那儿加速。
“妈的要不是我这兄弟拦着我,我铁定揍死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反正你也被套圈了,积分也拿不到。看到别人要拿下冠军肯定眼红得不行吧?”华朵鄙视极了,“所以你故意不让车,故意让我兄弟撞车,想着‘死’也要和冠军同归于尽。我说的没错吧?”
“你们don车队怎么这么损啊。”
这样的例子简行还真听说过。
之前f1的某一场赛事中,慢车被快车套圈,最后被迫让车。
慢车确实让出了赛道,但让得缠缠绵绵极其不舍,最后两车碰撞,快车失去唾手可得的冠军。
在赛后两人为此大打一架。
简行确实看不起这种因为比不过别人,就设计别人一起完蛋的肮脏行为。
但简行看慕远卿脸色苍白、一脸委屈,总觉得他没那么多心眼。
简行再一次拎小鸡似的拉回准备重拳出击的华朵:“说不定他就是不懂旗帜术语。”
不知为何慕远卿的脸更白了。
简行摆明了要息事宁人,华朵也乐意给他一个面子,他谄媚地恭维几句,旋即冷眼瞥了一眼慕远卿:“修车的就好好修车。真是晦气。”
华朵一边掏出简行的手机,异常狗腿地递给简行,简行快速打开某二维码页面。华朵心中舒坦,这小兄弟和他想一块儿去了。
华朵正打算要个对方微信,方便日后联系呢。
华朵扫了扫,刚准备发送好友申请,看到手机屏幕上的画面,迷茫地眨了眨眼。
这是转账页面??
所以刚刚简行给他的二维码,不是好友码,而是支付宝收款码?
华朵脚底生风冲去,他今天一定要拿到这位小兄弟的微信号。突然,他脚底猛地刹住,并连续后退了两步。
华朵的脸色也转为难以言喻的复杂,旁边的慕远卿像是久旱逢甘霖的干地找到了希望。
简行依旧戴着头盔,隔着护目镜,兰珩的五官依旧俊美无俦,每一个棱角都透着冰冷的寒意。
简行侧头看了看华朵,不明白华朵为什么要躲。
兰珩比他略高,加上冷漠如冰封的神情,像是来找茬。
简行:“让让。”
兰珩没有说话,他动了动唇,半晌又抿了回去。微拧的眉头仿佛凝结了一层久冻的寒霜,他静静地望着简行,是出奇得认真。
简行有些不耐,指了指华朵:“不管是找茬、还是要给你队友出气,你都应该找他,而不是找我。”
华朵:??
这小兄弟怎么这么无情?
瞧瞧,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兰珩像是门神卡在门口,让人不得进出,最关键的是,这人还不愿意和人沟通。
简行刚想以蛮力撞开这人,华朵手疾拽过简行,简行没有防备脚底一个踉跄。
有力的手稳稳搀住简行的右胳膊,仅以单手之力,就能够让简行全身保持平衡。
简行又想到对方在赛道上的急速控车,一般的臂力可做不到。
简行刚想说谢谢,对方先一步开口。
“谢谢。”
简行:?
兰珩的眸光明亮,紧紧地落在简行身上。
盯了半晌,他像是想说许多,但终归只化作了简单的祝贺:“恭喜。”
围观已久的方诺哲嘴巴几乎能塞下鸡蛋,慕远卿好不容易好转的脸色也蓦地下沉。
在他们有生之年,居然能听到兰珩主动说话?
真是奇了怪了!
兰珩说完恭喜后就让开道路,仿佛这四个字耗费他浑身精力。继而他转过身背对简行,似乎在极力克制什么。
简行莫名其妙地离开。
华朵依旧觉得这事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小兄弟等会我给你安排几个保镖吧,兰珩今天的行为很不正常啊。”
简行换好了常服,问:“哪不正常了?”
华朵:“兰珩这人冷得要死,他的脑残粉都喊他什么‘冰人’、‘冰美男’、‘冷酷小王子’,想想都恶心。”
“兰珩也算是华赛的常客,我和他见过那么多次,但我们一句话都没说过。他怎么第一次见你就说话,还主动和你说话?”
“他说话也是一个字两个字,从没听过完整的语句,跟残疾人似的。”
简行戴好口罩,指了指手机:“记得结算工资。”
华朵:……?庸俗!
华朵给简行大方转钱,接着发送支付宝好友添加申请。
“你的车手徐松明又哭了,你不去瞧瞧?”
周志成环着手臂,一脸幸灾乐祸。
谁不知道未来车队的赛车手徐松明是个哭包,受委屈了哭、比赛输了也哭,反正什么事都能嚎上俩嗓子。
周志成是华汽联主席,也是国内顶级车队华升车队的赛事总监。
黄飞听到这事就无语,他搞不明白,一大老爷们哪来那么多眼泪?
黄飞摆摆手:“他也就知道哭了,之前花大钱让他和齐连宇上节目,想用这个机会宣传下赛车文化。结果这俩人厉害了,一个拉肚子、一个第五十四名。”
“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白费那么多钱。”
黄飞是银州市国际赛车场有限公司的总经理,他凭一己之力掌握华国赛车场地的所有硬件资源。同样第一个推出f1概念车队——未来车队。
他希望可以创造中国职业体育市场的经营奇迹,以赛车运动的方式。
只可惜,未来车队基本排名末尾。
黄飞想到这就叹气连连,倒了杯茶:“你呢?你怎么不去看比赛,你们华升车队的尤里卡·琼斯不是可牛了?次次冠军得主,多厉害啊。”
周志成也叹:“在华国主场靠他国人拿冠军,想想都丢人。”
但也是没法子的事,华升车队作为华汽联的官方车队,要是像未来车队一样垫底,那得多丢人?
就算是花大价钱往水泥地上贴金砖,也要把表面功夫给做好了。
周志成突然来了个电话,是尤里卡·琼斯的,黄飞扬了扬眉梢,酸溜溜道:“哟,报喜来了。”
周志成对尤里卡·琼斯拿冠军这件事已经麻木了,他点了接通打开扬声器——
“我要向赛事组举报!有人恶意干扰比赛!”
“这个冠军是靠作弊拿来的!失去了比赛公正性!”
“我们一定要向赛事委员会举报,这个冠军原本是属于我的!”
周志成和黄飞俩人一头雾水,尤里卡·琼斯说话断断续续的,且中文不熟练,说一半就蹦出几句英文。
俩人的英文水平还行,但也架不住尤里卡·琼斯混乱的表达。
但是大概意思他们听明白了,尤里卡·琼斯不是这次的冠军得主。
虽然尤里卡·琼斯是周志成管理的车手,在听闻有人拿下冠军,他比尤里卡·琼斯拿了冠军还兴奋。
周志成:“你说什么?你不是冠军?这也太好了!”
尤里卡·琼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开心,他闷闷道:“是的。有人作弊,我要举报!”
周志成激动:“你快给我说说具体情况。”
但具体情况尤里卡·琼斯也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颂凉车队请了外援,而且没有经过赛事委员会的同意擅自更换车手。
这是违规的。
一开始尤里卡·琼斯只是同情对方,对方为了拿下冠军使劲浑身解数,像极蜉蝣撼树的可怜。
可他不曾想到,这人竟真的夺下了他的冠军。
他一定要举报颂凉车队。
尤里卡·琼斯又叽里呱啦了半天,俩中年人听得是肝火烧起,周志成敷衍地“哦哦哦”了一声,挂断电话反手打给了比赛解说。
周志成道:“这次的冠军是谁?!”
解说几乎是吼的:“不是尤里卡·琼斯!天啊!这位车手真是绝了、绝了!”
周志成也吼道:“我知道不是尤里卡,我问的是冠军是谁!是华人吗?”
黄飞不动声色往门口挪移,一旦确定冠军姓名,他就要开始去挖人墙角了。
能够与自小开卡丁车的尤里卡·琼斯竞争,并且成为第一个打败尤里卡·琼斯的华人赛车手……
他一定要抢到手。
哪怕高薪挖人。
“当然是华人!”解说喘着气,“是颂凉车队的赛车手,是路阳……”
哐当一声,周志成和黄飞同时朝门外飞驰,周志成因为过于着急手机摔成四分五裂。
路阳、路阳、路阳!
这次华国锦标赛分站的冠军得主居然是路阳!
打败了尤里卡·琼斯的人,竟然是华人路阳!
黄飞与周志成相视一眼,眼底都是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