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司空府的长公子,曹操默认的未来接班人,要跟着程阳去养鸭子?
扯呢……
曹昂猛然站了起来,拧着头皮,对曹操说道:“父亲,其他的都好说,唯独这件事情,恕难从命。”
曹操早就料到他会这么想。
自己的儿子脾气,曹操心里清楚。
曹昂懂文事,懂武略,什么方面都知道一点,但同时,他既不像曹植那样才思敏捷,也不像曹彰那样天生神力。
他是什么都懂,但什么懂得都不多。
最让曹操感到头疼的是,自己的儿子,越来越眼高手低,越来越会纸上谈兵。
讨论起事情来,头头是道,怎么说怎么通。
可一旦遇到事情,他就顿时懵了。
就比如让他去军营之中管理后勤这件事,本来是想锻炼锻炼他的个人能力,别的不管,最起码要知道将士们的辛苦,了解他们的心思。
这样,以后才有可能成为一名合格的主公。
可曹昂不同,他在接管了司空府的内勤后,刚开始的那份热情被满满消磨掉,留下来的,就是些空话了。
比如说,手下的将士们反应问题,曹昂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就会去请教郭嘉。
郭嘉是有办法,但这个办法毕竟是他的,曹昂,除了了解到一点经验的皮毛之外,其他方面,仍是没有提高。
将士们的问题去找郭嘉,营寨中的内务去找荀攸,表面上看去,做的都挺不错,可这些与曹昂都没有关系。
有他没他,一个样。
甚至,没有他的时候,郭嘉、荀攸他们会做的更快,更直接有效。
现在,曹昂回到了司空府,他又依赖上了荀彧。
才止短短月余功夫,两人就已经黏在一起了。
只要有事,曹昂连想都不想,直接找到荀彧,与他商议去了。
说是商议,但最终结果,还是荀彧出主意,曹昂只负责照办。
看上去,他是知人善用,是谦逊有礼,然而,这里面的底细,曹操心知肚明。
“曹昂,你若是不听,为父也不想多说。这样,你去宛城,把曹丕换回来。你替他驻守边疆,他替你操持内务,如何?”
曹昂一愣,心里猛的一个咯噔。
把曹丕换回来,是不是在暗示,自己要出局了?
“父亲,我,我……”曹昂低头看了看,见曹操面无表情,依旧冷冰冰的,只得点头答应道,“我照做就是了。”
曹操顿时松了口气。
照做就行了,孩儿啊,别看程阳年纪小,他懂得可比你多。
在他身边,你一定会学到很多有用的东西。
“还不快跟小程打个招呼?”曹昂即刻提示道。
曹昂动了动嘴唇,闷闷的道:“妹夫,以后这段日子,多多劳烦你了。”
【呃……】
【怎么说呢,感觉自己又被套牢了。】
【曹家几个公子,都不省心。本以为曹昂会好点,结果也是一样。】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救你,让你死在宛城,岂不快哉?】
听到程阳的心声,曹操也不免摇头叹惋起来。
这两个臭小子,一点也不省心。
怎么就不能乖一点呢?
譬如曹彰,多乖,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小程,我把曹昂交给你了,你以后,想打想骂都行,他绝对不敢还嘴。”对于程阳,曹操自然是绝对信任。
程阳瞄了曹昂一样,暗暗嘀咕道:【真的假的?】
【有这么好?不会我前脚说他两句,他后脚就要打要杀的吧?】
【曹昂,日尼妹!】
“主公,时候不早了,这事就暂且不提了。大公子,你不是要跟着我养鸭吗?”程阳笑眯眯的问道。
曹昂点了点头,“不错。有什么事情,你吩咐。”
程阳笑道:“其实也不麻烦,就每天喂喂饲料,打扫打扫鸭舍。”
“除此之外呢,就是和乡民们的来往沟通了。”
曹昂眼前一亮,脱口问道:“你是说,我们要一起主持青苗法的实施?”
程阳摇了摇头,反问道:“青苗法实施无否,你自己没有主意?这是司空府的大事,你自己不该好好想想?我不过是长史,管账管内务的,管不了政务。”
“哈哈,说得好!”曹操闻言,忍不住开怀大笑。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让曹昂参与到司空府的政务之中,是想让他自己有主意,而不是问别人的主意。
这个道理,他曾对曹昂说过许多人,但曹昂依赖别人习惯了,已经无法自己做主。
再说了,他是长公子,司空府里也好,营寨之中也罢,谁不得给他面子?
他若开口询问,谁不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哪怕不过遇到点小事,被有心人听到了,也会想法设法的偷偷帮他解决,以此来靠近他。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曹操对程阳点了点头,投以赞许的目光,正要开口夸他两句,谁知,这小子竟然又在心里骂了起来。
【尼玛,我不过是找你养个鸭子,你跟我谈青苗之法?】
【你怎么不谈天下一统,都归大魏呢?】
【自己身为曹阿瞒的默认接班人,干什么事情却都要问别人,在这一方面,你和曹植比起来,那可差的远了。】
曹,曹植?
曹操大为惊叹,这小子怎么突然提起曹植?
莫非,他心里看好的,其实是曹植这个小子?
曹操怔怔愣愣,有些懵懂茫然,那边曹昂突然开口问道:“妹夫,你说与乡民多沟通沟通,是什么意思?我听你的。”
【听我的?行吧行吧……】
【无可救药了。】
程阳清了清嗓子,指着庄园外的几名农夫,对曹昂说道:“大公子,你去问一问那名上身赤膊的农夫,他家里有无鸭苗。”
曹昂愣了一下,见曹操并不言语,显然已经默许,便点了点头,向几名农夫走了过去。
没多大功夫,他很快走了回来,答道:“没有,他家里没有。”
之后便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没了?”程阳奇道。
“没了,不是你叫我问的吗?答案显而易见,没有。”曹昂微微一笑,觉得自己的做法没有毛病。
程阳叹惋一声,转身盯着马钧,对他说道:“你去问一问,除草的那位农夫,家里有无鸭苗。”
马钧点了点头,快步走了过去。
过了约盏茶功夫,他又快步走了回来,答道:“东家,他家没有。”
话音一落,曹昂忍不住嗤笑一声,“家里没有,你还浪费了这么久时间?妹夫,你这府上的人,怕不是懒散惯了?”
程阳知道他在挖苦自己,也没当回事,继续问马钧道:“其他的呢?”
马钧呵呵一笑,掰起手指,有板有眼,滔滔不绝的解释起来。
“除草的农夫没有,可其他几家有。比如王家,家里正有一批刚出的幼苗;李家,也就是坐下来喝水的那家,以前是养牛养猪的,他家里不仅有鸭苗,还有羊仔、猪仔,价格大致在……”
从有无鸭苗,到鸭苗的种类,再到鸭苗的价格,再到其他家禽牲畜,马钧口沫四溅,一直说了将近小半个时辰。
甚至,他连个人各家,每只鸭子每年大概能产多少只鸭蛋,全都打听清楚了。
曹昂曹操,盯着马钧,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