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然离开学校时已经很晚了。
除了门口的大爷应该没有人会在这个点逗留在学校，他揣着手，弓着背走在繁华的街道，和附近劳累了一天的上班族的身影融为了一体。
这里是阳城的闹市区，琳琅满目的娱乐设施和餐饮酒店坐落于道路两旁。
有家住在附近吃了晚饭出来遛弯的中年夫妇。
还有在街头稍凉的秋风中歌唱的艺人。
但这里并不是他的家。
也不存在放学后和朋友来闹市区游玩的情况。他来到这里只是为了一个目的——钱。
赵然的目光平静而淡然，像是谁都没看，直勾勾的盯着前方，但其实他在不停打量着周围人的神态和动作。
突然，一只身上布满伤痕的野猫从茂密的绿化带中穿出。
它的毛发杂且乱，不齐的白色胡须和脸上的一大团黑点让人看了也生不起亲近的心。
赵然看了它一眼，它也看了过来。
一人一猫对视了一下，野猫怪叫一声跑向暗处，赵然的视线跟着它移动。
“你好，打扰一下，请问你现在方便吗”
突然的搭话让赵然回了神，对方是一位穿着齐膝短裙的少女，模样清秀可爱，微卷的头发能明显看出平日里有好好打理，但此刻却有些狼狈。
对方从下往上仰视着赵然，双眼中夹杂着难为情和害羞。
“怎么了”赵然反问道。
“我是出来旅游的大学生...那个...我的钱包被偷了，现在家也回不去，请问你有550块吗？我想买机票回家…”
没等赵然回答，她又急促的在口袋里边掏边说：
“你放心，这个钱我肯定会还给你的，这个是我的身份证和学生证，可以压在你这，你把你的银行卡号留给我，等我到了家叫父母把钱转给你后，你再把身份证给我寄回来，好吗”
赵然看了看对方手上的证件，皱了皱眉：
“我给我家里人发个信息看看他们同不同意，你等我下可以吗？”
“好的！谢谢！”
女孩兴奋的双拳握在胸口，然后交叉着手忐忑的等待着。
“像你这样的好人不多了，我问了很多人他们都拒绝了我，真的谢谢你”
女孩还在说着，声音有些颤抖，秋意已经渐浓，街上的人大多披上了外套，而她却穿着单薄的短裙和短袖，秋风吹的她抓紧了手臂，焦急不安的等待着。
赵然背对着她，手指在手机上啪啪的按着，不一会儿转过头看了看她疲惫中带着点希望的脸摇了摇头，
“对不起，家里人不同意，而我只是一名学生，没有那么多钱，抱歉”
“啊…是这样啊…没事，没事”
女孩低着头呢喃，苦笑一声，挥挥手表示没关系。
赵然冲她点了点头，准备离开，刚走出没多远，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浑厚声音
“那个...你真的是大学生？我可以帮你，不过，你得给我看看你的学生证...”
“好！给你，这是我的身份证，还有学生证，我是常州的...”
赵然回头一看，刚才在旁边的中年男人一直注意着他们。
他主动上前接近女孩，耸了耸宽大的眼镜看一眼证件，又看一眼女生，似乎在确认身份。
高楼上，飞过一排整齐的大雁，引起众人的惊呼。
在阳城这座现代都市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野生动物了，赵然同样目不转睛的盯着看了看，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咔擦，照片上的大雁被定格住，同时被定格住的还有那名女学生和中年人。
赵然看了看照片的清晰度，确认无误后编辑短信发送给了一个陌生号码，随后直接离开了这里。
一小时后，阳城东城区的一座老式小区里，赵输入密码打开楼下锈迹斑斑的密码锁。
这里住的人没有南城区的人大富大贵，但也比北城区和西城区的人好了太多。
至少这里的人身上没有压垮人的房贷，生病了也能去得起医院。
一路爬楼梯上到三楼，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家里昏暗一片。
不过借着外面走廊的灯，能看见玄关处摆满的垃圾，穿过的袜子和内裤，塑料口袋，外卖餐盒...
入户处已经是到了难以下脚的地步，不难想象里面是怎样的一副场景。
赵然却是灯也不开，在关上房门后双脚灵活的避开了地面所有的垃圾，径直来到冰箱，打开后拿出一袋速食餐仰起嘴喝了起来
解决完基本的温饱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闭眼休息。
躺在床上，闭上双眼，若是平时他这时会逐渐睡去，可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了午休时的事。
是幻觉，亦或是自己的梦？赵然不确定，但这肯定是件麻烦事，这一点赵然十分确信。
因为从小开始，麻烦似乎总会找上他。
这指的并不是简单的出门忘拿钥匙，或是喝水被呛住那种程度。
3岁时被绑架，4岁时落水差点溺死，7岁时被车撞，10岁目睹杀人现场，12岁在路上走时被奔跑的路人撞，额头磕上花台，缝了几针，至今还有伤痕...
其中还有无数大大小小的麻烦，像是小偷和骗子总是喜欢光顾他。
就这样，赵然坚强的活到了17岁，在知情的人看来，这无疑是奇迹。
自身是惹麻烦上身的体质，赵然学会了隐藏自己，减小自己的存在感，不让别人注意到自己。
像是留长头发，将眼睛藏在头发下，尽量的少说话。
经过他的伪装，麻烦事确实少了很多。
因此，在班级里的休息时间，他也总是在睡觉。
思绪涌动间，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一条短信来自未知号码。
短信很简短，只有简单的几行字——
诈骗犯已经抓到了，你的酬劳已转过去，最近这边会对一些洗浴场所进行整治，辛苦！
随之而来的又是一条银行短信——尊敬的......您的账户收到来自他人转账——10000元......
赵然看完删除这两条短信，又从床头柜拿出另一部手机编辑短信。
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按个不停，刚要点击发送时，意外发生了。
“一边向警察提供罪犯的线索，一边又向罪犯提供警察的情报换取酬劳，这就是你的生存方式？”
静谧的房间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