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浑首技艺馆与舟丛
小木城在白虹等人看来，实则当不起“城”的规格。
它“高”达两米五的城墙，对于地精而言或许已然具备不错的防护力，但于越只需要稍稍踮脚，手臂伸直的情况下，手指几乎都快和墙头平齐了。
只要两个人简单地叠罗汉，就能轻易翻越这道矮墙。
当然, 白虹他们眼下没有变幻外型，就算不想翻墙也进不了城，因为城门高度也只有一米四而已，队伍里没人想要蹲着走城门……
耐心等待中，夜幕降临。
安迪虽然讲了不少城中复兴教会秘密神殿的信息，但谨慎起见, 夜间悄悄潜入, 总是好过光天化日下强闯的。
而且白虹他们抵达城外的时候，天色已经近晚，就算赶时间，也不差这一点点。
城中。
三纵两横，就是主要街道了。
蓝地精的建筑颇有几分蓝星冰屋的风格。
无论哪里，都能看到一个个圆圆的球顶。
除此外，建筑多有门廊相连，被街道隔开的一个个方形区域中，几乎所有建筑都可以视为同一群体，建造材料则是石料、木料混用，或许是因为此地靠近森林，城中植被遍布，绿意盎然。
安迪说，正是因为这些茂盛的植物，这座城市才得名“小木城”。
“城市西北角都属于一位浑首系技艺大师，但那位大师自从紫、紫地精们到来，就不知去向，大师的后人和徒众投靠紫地精, 现在的小木城都由他们管理。”
安迪在土地上画出城市简图, 指着西北角的一块空地介绍着。
“那个复兴教会的秘密神殿，就在这个地方，他们隐藏在浑首技艺馆中，每天都有一些学习浑首系技艺的地精进出，而且在技艺馆旁边就是兵器馆、酒馆这些受技艺学徒欢迎的场所，即便是晚上，那附近也有不少吵闹，所以我看到小木城的大人们都不喜欢在西北角附近住宿。”
蓝地精的性情看起来很矛盾，既能自行发展出暴力的体质侧强化文明，但又在平日喜欢安静。
据安迪所说，他们之所以喜欢球形顶的房子，原因就是这种房子只要墙壁稍微厚一些，就很容易把外部的声音完全隔绝，同时，内部的声音又不容易散出屋外，这样自己在屋子里弄出什么动静，也不会干扰到邻居。
浑首技艺馆。
两名对练到最后的学徒换了衣服，向授艺导师行礼后, 准备离开。
走至大门前时，却被一个身材相对高大的蓝地精撞个趔趄。
一名学徒正要发怒。
他的同伴忙拦住他。
技艺馆中出没的，大多都是有技艺在身的地精，刚刚那个虽说只是出其不意才将他们俩撞开。
但被撞之时，明显有巨大的力量透彻身躯。
对技艺远高于自己的存在发脾气，岂不是活腻了。
“走走走，喝酒要紧，我们已经练得晚了，再耽误下去，没我们的位子。”
撞开这两个学徒的高大蓝地精却是根本没有在意他们。
他的目标，正是那刚刚与两个学徒告别的导师。
“哈……啊、哈……霍克，出大事了！”
来者大口喘着粗气。
名叫霍克的技艺馆导师脸色微变，却没有立刻询问，等到两个学徒出门，沿着门廊走远了，他才悄然探出头去，在四周观察无人，立刻将门封住。
“怎么回事？我不是告诉过马林了吗？最近复兴教会那群狂徒闻到了什么，已经找到了小木城，你们在这个时候再来，会把我们的秘密神殿暴露的！”
霍克回过身，很不客气。
来找他的蓝地精名叫雷利，是大剑师马林的门徒，但他们修行的都是元空系技艺，在内行高手眼中，眨眼就能分辨出他们和浑首系技艺修者的不同。
“呼……马林已经死了！”
但万万没想到，雷利一句话，就让霍克闭上了嘴巴。
“跟我来！”
霍克一把抓住雷利，掀开分隔练习场与后场间的布帘，可见一条大约两米的狭长通道，那通道后是另一个小房间，由值守技艺馆的导师住宿所用。
霍克并没有带着雷利到后面去，只在通道当中，举臂敲击一块通道顶端砖石，顿时便有一个方形入口，在两个地精面前的位置无声打开。
雷利往常也是经常到此的，很清楚下面是什么，故而毫不犹豫，便当先钻了下去。
见此，霍克虽然有些疑惑雷利为什么喘得那么厉害，毕竟雷利的藏身点，距离这里并不算远。
但想到“马林死了”这种消息，确实可能造成雷利心态不稳。
而且雷利熟门熟路的，似乎也没什么可多怀疑。
“马林是怎么死的？”
霍克在后面关闭了地下密室的出入口，摸黑跟上。
这下面就是他们冒充复兴教会建立的秘密神殿了。
但实质上，这个秘密神殿并不是为了哄骗那些真的想要加入复兴教会的蓝地精，而是他们发现，复兴教会宣称的守护神攸坦娜，似乎真的存在！
这些紫地精支持的伪装信徒，在利用晶体科技探寻神祇的秘密！
就在这地下密室，一个小型祈祷台之外，全部都是各式各样的晶体科技制品，这些东西可以侦测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动静，而工作时，那些晶体科技制品闪烁的光亮，就能提供足够的照明。
霍克在熟悉的黑暗中，已经能够看到闪动的各色光芒。
另外，雷利却站在前面没有了动作。
“嘿！雷利你傻站着干什么？马林是怎么死的？”
霍克追问。
下一刻。
一支冰凉的短枪，便顶在了他的头上。
雷利转回过来。
而就在霍克的惊讶目光下，他面前的霍克好似融化了的油彩一般，先是拉伸、混合，最后定型，成为了一个陌生的高大类地精生物。
当然，白虹更习惯把地精称为“类人生物”。
用短枪抵着面前这地精的额头，白虹知道自己还不到放松的时候。
毕竟剩下的队友，都还要等着他“摔杯为号”呢！
一枚插件晶体，当即出现在白虹手中。
就在此时，被枪指着的蓝地精骤然身体一虚。
他趁白虹状似分心的机会，想要反抗。
浑首系技艺的要点，便在于扰乱敌人心神，当敌人本就注意力不够集中的时候，最为方便发挥。
白虹就眼睁睁看着自己面前的地精瞬间膨胀起来，身体眨眼间与整个密道填满，而后撞破密道，继续膨胀。
这可真是有意思了。
体质侧强化路线，搞出了类似幻术的技巧。
不可谓不高明。
但再高明的技巧，也要看是在对付谁。
白虹毫不在意地看着那几乎是于不可能间出现在自己下腹部位，狠狠挥拳的蓝地精。
咔！
奥秘提炼能量微吐，插件晶体破碎。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力量弥漫周遭。
白虹眼前犹如出现了一个虚拟的显示屏，其中更是不断从上到下罗列一个个选项。
只是这些选项出现、下滑的速度太快，快到根本无法看清，自然也无从选择。
白虹新奇之后，便是恍然。
这从乌之章中提炼得到的奇特赋能，其实应当并没有特定的形态。
白虹之所看到虚拟的显示屏，那只是因为他习惯于“屏幕”这种显示信息的载体，若是一个从未见过电子信息造物，只是依靠书籍接收信息的生物，那他大概率看到的就是一卷虚拟的书籍。
这，便当是乌之章中被提炼出的这些力量，有些微散溢，那种直抵“真实”的神秘力量，使白虹心中所想，变假为真。
很好，要的就是这效果。
随着神秘力量升腾又消退。
只见这密室之中，高老师、海伦娜、于越，以及蓝地精安迪，便在他们各自惊讶的神色中，毫无道理地出现了。
与此同时，施展了手段，眼看就要一拳反制白虹的蓝地精霍克，却是满面呆滞地回到了先前他所在的位置，至于那无限膨胀的身躯影像，还有撞破密室建筑的逼真幻影，全都无声无息消散一空。
咔咔嚓……
又一支插件晶体，在海伦娜的背包里发出破裂声。
白虹轻嘘一口气，海伦娜背了两个背包，有响动的那个其实是白虹的。
至于碎掉的，则是白虹在“神秘争夺战”中没有用完的赋能插件·里拉尔催眠术。
乌之章的力量实在是太好用了。
白虹认定尚在城外的高老师、海伦娜、于越和安迪，可以丝毫不暴露行踪地安全抵达这里，并且当他们到达的时候，蓝地精霍克会被里拉尔催眠术所控制。
于是，一瞬间，所有的结局就都达成了。
过程，则被省略。
比如，白虹是如何以他现如今的体力，在不开枪杀死霍克的情况下，坚持到队友们前来？
不需要考虑！
怪不得“神秘争夺战”中，弥忒德尔在明明知道了使用乌之章，会付出什么代价的情况下，仍旧舍不得放弃这一神秘具现道具。
这么强悍的能力，就算是白虹，也肯定舍不得断然丢弃啊！
幸好，白虹同步了奥秘提炼。
“这就是复兴教会的秘密神殿吗？”
海伦娜环视一周，表情惊叹。
确实，即便是白虹，刚刚第一次下来，也不由得惊奇不已。
这地下密室的正中央，一座木质神龛，当中摆放着不知名材质的地精神像，但那神像一眼看去就晶莹洁白，堪比蓝星的上等脂玉，仅此就知道定然价值不菲。
围绕着神龛神像，周围更是摆放着丰富的奉献祭品。
虽然白虹他们这些蓝星来客并不认识这些东西的具体种类，但也感受得到那浓郁的宗教氛围。
偏偏，在这充满虔诚感的布置之外，是一台台闪耀着缤纷光芒的机械装置。
特别是紫地精的铆钉风格，使得这些机械都被蒙上了一层幻想色彩。
什么神能接受这种风格的神殿啊？
“这里就是了，和安迪描述的一模一样。”
白虹能够顺利地找到这里，并且一口叫破霍克的名字，功劳都要归属于“偷窥狂”安迪。
当然，至于霍克口中的马林又是谁。
那就需要问问霍克自己了。
反正白虹是不知道的。
先前说什么“马林”死了，都不过是白虹随机应变而已。
但随着审问被控制了的霍克，小队众人弄明白了马林的身份，都不由得无语起来。
白虹简直是太会编了！
马林正是早先在树林中，配合紫地精车队追击攸达，结果全部战死的三名蓝地精高手之一。
他同时还是紫地精控制的伪·复兴教会，在小木城附近的审判组负责人。
复兴教会内部有两大组织分支，分别是负责传教的教宗组，以及负责冲突、刺杀等武力行动的审判组。
假冒的复兴教会，同样如此分成两支。
附庸紫地精的蓝地精中最流行的元空系技艺流派，就进入往往藏身暗处的审判组，因为元空系技艺当下在有心反抗的蓝地精中十分不受欢迎，很容易被辨认出来，并直接被当作投靠了紫地精的象征。
“如此说来，小木城附近的假冒审判组，已经基本全军覆没，只剩下了这个教宗组。”
白虹思索片刻后，又问安迪。
“你先前看到的，经常在这里出入的大剑师，是谁？”
安迪无奈摇头，他只是借职务之便满足好奇心，又不是把天眼扎在这儿了……
就在这时，于越忽然出声：“这里似乎还有一道暗门！”
很快，众人便确定了，这处地下秘密神殿，确实有两道暗门，除去白虹他们走的那一道，另有一道用于逃生。
向内探索，这门后的通道极矮，就连地精都只能蹲着通过。
白虹他们想要走的话，更是只能爬行前进。
为防通道内可能存在的机关陷阱，白虹将想到的问题，都细细询问过后，令霍克进去探路。
“队长，我们找到那个小个子说的东西了！”
海伦娜和高老师有了收获。
白虹也挪步过去。
那是一台类似于蓝星电脑的设备，是伪装复兴教会的蓝地精，平素记录、分析在这里侦测到的各种信息的东西，名为“舟丛”。
这个名字，白虹初次听闻，心中就有熟悉之感。
但细细回想，却又实在是没有痕迹。
要知道，以白虹当下的记忆力核心属性而言，要刻意寻找自己记忆中的某一部分，只要时间足够，根本就不会有所遗漏。
虽说限于此刻境况，不是能让白虹坐在那里一丝不漏进行回忆的。
可他努力回想，都找不到来源，那么大概率是真的没有见过这么一样东西。
白虹为了不影响接下来的行动，便也只好将这份熟悉感与疑惑，放在心底。
来到海伦娜和高老师身后，只见那舟丛的表面由一种不知名植物构成。
这种植物很是特殊，在没有晶体能量经过之时，就是一片漆黑。
而有了晶体能量经过，根据能量的流量多少、流速快慢，则会有各种色彩变化，甚至完全透明。
紫地精的舟丛就是利用这种植物的“感能变色”原理，将之作为了显示器来用。
此刻，舟丛显示出的，是一个整齐排列着一行行丰富资料夹的页面。
看备注名称，这些资料夹是以一个个蓝地精的名字来分类的。
这正是刚刚白虹从霍克嘴中问到的了——受到伪·复兴教会监视的蓝地精的具体资料。
紫地精暗中扶植假冒的复兴教会，目的远比白虹一开始猜想的“安插间谍”，更加深远。
地精守护女神攸坦娜，是真的显示过神迹的。
紫地精希望利用假冒的复兴教会，悄悄将攸坦娜的意识加以该换。
这是霍克被控制后，供述的情况。
虽然白虹也不知道紫地精凭什么做到这种事情，但他们既然实施了行动，想必不会一丝一毫的实现可能都没有。
反正，按照霍克所说，假冒的复兴教会所建立的神殿，也都能够与攸坦娜建立起信仰联系。
他们凭借侦测蓝地精中，真正的攸坦娜虔诚信徒，向攸坦娜祈祷时所产生的所有信号、脑波等等信息，最终破解了相当程度的“祈祷之秘”。
紫地精拿出的晶体科技制造的“祈祷器”，就是由此成果开发得来的。
利用晶体祈祷器，任何存在都能伪装成攸坦娜的虔诚信徒，与之产生信仰交流。
至于攸坦娜能不能发现，反正霍克是十分确信攸坦娜发现不了的。
因为他们之中，就曾有假信徒凭借晶体祈祷器，获得攸坦娜的神恩。
虽然那获得攸坦娜神恩的蓝地精很快就成了真正的攸坦娜信徒，还被紫地精们加以处死。
但霍克认为，成为信徒只是那名同僚获得了真正的好处，所以才会有所改变，反正晶体祈祷器，肯定没问题。
而晶体祈祷器，除了能让伪信徒伪装成虔信徒这一功能，更是会将持有晶体祈祷器的伪信徒们平日的一举一动，都传递回附近的假冒复兴教会。
其原理，是晶体祈祷器本身，无时无刻不在与配对的攸坦娜神像产生着信仰联系，于是持有晶体祈祷器的地精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会把自己的信息，如祈祷时一般，告知攸坦娜的神像。
这些神像本身就存驻有攸坦娜的力量。
如果攸坦娜想，祂便可以随时查知神像中储存的信徒祈祷信息。
不过，据霍克在这假冒神殿中的长时间观察，攸坦娜几乎从不主动调取神像中储存的信徒祈祷信息。
反而是他们这些“神职人员”，可以十分便利地从神像中，抽取想要监视的同类的私密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