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三苗国的大小部落,一改往日到处逃窜的狼狈,开始痛打落水狗。单人支箭的狙杀,小规模的伏击,大规模的部落作战……冰雪之上处处燃烧着火焰,冻僵的尸体七扭八歪地插在雪地中。曾经势不可当的炎黄战士开始迎来了三苗人复仇的怒火。
一路上觋子羽匿足潜踪,避开了每一个人。他此时重伤在身,普通的战士虽不足惧,但他的敌人遍及天下,其中不乏可怕的高手,帝尧、三苗人、巫门、觋子隐、夏部族、皋陶手下的暗杀组织……细细想来,才发觉自己处处树敌,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恐怕自己的这颗头颅能令天下无数人欣喜若狂吧?觋子羽冷冷一笑,可惜,我不能死,任何人都不能杀死我,因为……桑儿还在等待着我。
他轻轻抚摸了一下怀中的玉盒,冷酷的脸上露出些许温柔。
抵达南交城的时候,觋子羽吃了一惊,只见南交城下到处都是人,密密麻麻的营帐绵延十里,营帐外人喊马嘶,粗略看来,怕不下十余万人!
“都是撤退的炎黄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多?”觋子羽纳闷不已。
随便掠了一名战士以精神力拷问,这才知道,原来帝尧破了苗都之后,炎黄各部落都以为这次彻底战胜三苗国了,这些年炎黄水灾,大伙儿都苦得很,于是一窝蜂地涌出南交城,到三苗国打秋风了。
一开始倒掠了不少东西,牛羊牲畜、青铜、粮食、玉石、兵甲、奴隶,大伙儿兴奋至极,没想到好景不长,猛然的就听到了帝尧兵败南荒的消息,据说近十万三苗大军把帝尧团团围住,还说帝尧已然战死,数万大军灰飞湮灭,苗帝少丘正统帅大军北回,一路上搜捕炎黄人……
各部落的族君顿时就晕了,忙不迭地往炎黄境内逃。三苗人四处劫杀,好容易杀出一条血路到了南交城,夏部族却守关不开,让这些族君们在城下喝西北风,吃冰雪。时间一长,南交城下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竟达到近二十万人!
一开始还有几个部落联合起来向南交城发起进攻,他们却不想想,这南交城三苗人打了几十年都没有打破,他们只带着牲畜粮食奴隶,又没有大型攻城器械,来啃硬骨头那还能不倒霉么?
城头上箭如雨下,射杀了数千人之后,大伙儿熄了攻城的念头,开始和夏部族谈感情了。而夏部族则采取了一个新颖的办法——甄别。
命城下的部落报上名号,是朋友的,请族君进城喝酒商谈,这些年来有仇的,就继续在城外喝西北风。
“甄别”的速度很慢,不过也有平素里和夏部族关系好的部落陆陆续续进了城,眼看着兜屁股杀来的三苗人越来越多,所有族君都开始急了,以往跟夏部族有仇的,也开始托熟人找关系偷偷去见姒文命,展开秘密的谈判。
觋子羽掳来的这个小兵,所在的部落就是和夏部族有仇,曾经因为争夺山林,联合几个部落跟夏部族干过几仗。这几日族君已经化装进城密会姒文命,据说姒文命开的条件极为苛刻,族君也很是为难,但又不得不先应下。此刻正在帐内和几个长老商议。
觋子羽问完话,微微一叹,精神力发出,这名小兵的脑浆立刻变成了泥浆,倒毙而死。
“大荒动荡,有多少英雄正待崛起啊!”他想起姒文命的狡诈和坚韧,不禁悠然而叹。
“师妹,你果真预言到了那人会上丰沮玉门?”
帝丘城外,白雪笼罩的山丘之上,两个修长的人影正相对而立。男子一身白袍,白雪笼罩之下,浑身虚荡荡的,有如一到渺不可测的虚影。
而少女身上却罩着黑袍,长长的斗篷连头脸都蒙住了,只有一双溢彩流光的眸子露在外面,深如碧潭,照人心魄。
“师兄此时还怀疑我的预言术么?”那少女眼睛一弯,似乎微微地笑了起来。眸子里涌出智慧的光芒,仿佛能看破天与地的阻隔,千百年的未来。
男子眼中一阵迷茫,目光似乎深深地陷了进去,他略略一挣,顿时清醒,柔声笑道:“师妹说的哪里话来。师妹自从修炼预言术以来,号称千年以来第一人,预言到龙言死于神器之下,以及帝尧攻破苗都,四大神师都折服不已,愚兄又怎么会不信呢?”
“这厮……”男子漆黑的眼中露出一股杀意,“如今炎黄圣觋只剩下我们两人,他从南荒败逃,却提着吴刀到丰沮玉门,哼,狼子野心不问可知!嗯,师妹,事态紧急,我就不多耽搁了,这厮极难应付,还得回丰沮玉门多筹备一番。”
少女点点头,那男子身形愈发虚荡,竟这般缓缓消失在了雪地中。少女就这般静静的站在大雪的山岗上,任黑袍上罩满了积雪。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个声音叹道:“这觋子隐是愈发厉害了,再让他修炼十年,这天下还有谁能制得住他!”
话音方落,一个黑色的人影站在了雪地中。黑袍斗篷,与少女的打扮一般无二。
少女并不回头,淡淡地道:“他若是不厉害,又怎能和觋子羽拼得两败俱伤?”
“唉,这些年我巫门凋零,巫谢、巫彭、巫礼、巫抵相继陨落,巫盼又受了重伤,反观觋门,去了一个觋子睿,却多了个更难对付的觋子羽。若非师妹预言术大成,对未来洞若观火,莫说想赢了他们,便是保持不败也难以为继啊!我至今才明白,师尊为何传位于你,说起来,只有把握了未来,才知道该怎么走。”
“看破了未来,真的知道该怎么走么?”少女眼中露出淡淡的哀伤,“一旦你看见沧海成为一黍,自己反而更加渺小了。师姐,丰沮玉门战火将起,你尽快布置吧!”
到了帝丘,便愈发感觉到了局势的紧张。帝丘近郊五十里,行人绝迹,不时可以看见大股的铁骑出没巡查,更可怕的是,短短两日光景,居然碰上了三股针对大股骑兵的狙杀事件。
觋子羽纳闷不已,待得双方交战之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擒了一人以精神力拷问。这才知道,这一年多来,镇守帝丘的季狸和大舜冲突频仍。双方虽然没有撕破脸,但暗中的动作却是层出不穷,帝尧兵败南荒的消息传来,冲突更加剧烈,甚至开始针对对方的高层展开刺杀。
季狸干脆封锁了帝丘,禁止一切人等出入,而大舜则在郊外三十里筑城屯兵,双方的斥候哨探不断擦碰。也不知道大舜怎么想的,局势如此紧张,他依然大模大样的在帝丘办公,还时不时地巡查四方,慰问民生。他轻松,皋陶和荀皋等人却是紧张万分,不停派出大批军队在帝丘周围炫耀势力。季狸则以强悍的态度声明,来者必杀。
觋子羽面无表情地捏碎了那名战士的脖子,步伐毫不停留,径直赶往丰沮玉门。
慢慢的走近,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出现在了眼前,山峰依旧笼罩着白雪,觋子羽忽然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仿佛在某个重要的一刻,自己看到的也是这幕景象。
山峰上传来无穷的杀气,觋子羽凝眸一看,不禁暗暗冷笑。
只见山峰上到处都是人影,身穿白色觋袍的觋者几乎与白雪山色融为一体,三十架重型抛石机耸立在山腰,层叠而上,箭塔更是有如蜂巢一般,密密麻麻。觋子羽翘起了嘴巴,自从丰沮玉门的外围封印被司幽炸破之后,觋子隐就搞来这么多世俗的武器来做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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