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道上,清风和煦,阳光温暖。
齐正一和林青青的眼眶却都有些红润,虽然他们没有说话,但显然是为自家师父居然能如此为自己两个人出头的所为感动。
两个在山下里游历四方,既不敢爆出自己身份,又不得不行走各处,完成陈沙考验的人,在那山下一年里因为势单力薄,被欺负的何止一次两次。
有些是他们看不惯,才出手的。
但更多时候,是江湖上的人看两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小雏鸟竟然独自行走江湖,人心险恶,有些恶意和麻烦便找上门来了。
好在当时的林青青学成了七十二路空明拳,再加上齐正一的‘亢龙有悔’练得逐渐有了火候,才能多次从险象环生的危机里走出来。
即便当时他们身后跟着宋钰,可自从那次宋钰被那位中年刀客逼出了身形后,便也对他们直言相告,除非是遇到必死的局面,否则宋钰只是跟着……
也就是说,宋钰大多时候也只能看着,不能替他们出头,也就形成了他们虽然有人保护,但该跑的时候还是得跑。
却没想到……
等到真正成为师父的弟子后。
这次下山,再次遇到了白云寺的人,陈沙竟然能够为他们出这么大的头。
何止风光两个字了得。
陈沙看着两个人一路下山,眼睛都是红红的,缓声道:
“你们两个也不要太自得,我今日打上白云禅寺,也并非只简单是为了你们两人,我道一山在你师祖去世后,于江湖上沉寂了快三年时间了,天下人都忘了我道一山三个字的重量,如今我下山,更多是要替你们师祖,也替咱们道一山重新在这江湖里立威。”
“师父,我们知道……”
两个人点头。
可即便如此,红红的眼睛里却是偷偷开心的泪水。
陈沙没有再说什么。
两个人在这么久的时间里,也都意识到了,他们的师父是外冷内热,习惯了对徒弟表面上板着脸,但其实却是最护短的。
这次他们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心里都在偷偷感动。
而白云禅寺内发生的事情。
今天注定成为纯州城内最具冲击力的大事件。
白云禅寺啊。
这可是方圆百里之内最大的佛教圣地,不单单是普通百姓们如雷贯耳,逢年过节的要来白云寺上香。
尤其它本身还是纯州城内的武林大派,地位超然,在纯州武林的大多数人心目中,也是那种高高在上,不可被侵犯的存在。
再加上今天还是一年一度白云禅寺最大的“普贤菩萨诞辰佛节”,白云禅寺里聚集了成千上万的百姓们。
因此,
“方丈禅苏被杀”“白云禅寺从此必须挂着一个自打脸的【牌匾】直至甲子后,才能摘下……”
似这等流言,瞬间就纯州城内引发了一场大地震。
不管是任何人在听闻这一消息之后,都会第一时间问“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可以把白云禅寺按在地上摩擦?”
而后,陈沙的姓名,道一宗这些字眼,就成为了回答者的脱口而出之词。
对于寻常百姓而言。
纯州已经是距离道一山数万里外的地方了,尽管有些人可能隐约听到过道一山这个地方,是一个道教的名山,却未必能够理解道一山这三个字的分量。
但纯州武林人士却是炸开了锅了。
“道一山,竟然是道一山……”
“前天下第一陈参玄这才死了不到三年吧,这个地方也太出妖孽了吧,竟然又走出了一位一品大先天?!”
“这道一山出一品大先天这么容易的吗?”
“难道这就是顶级道门圣地的底蕴?”
有知道一些更多传言的人,则补充道:“不止呢,这位陈沙据说还是陈参玄的儿子呢,也就是说,他现在的年纪才二十来岁!”
“你们想想,二十来岁的一品大先天,这是多么大的分量?”
纯州城某一酒馆内,当即一众武林人士全都神色震惊:
“不会……这道一山陈氏父子,要在时隔三年后,重新把那‘天下第一人’的称号拿回道一山吧。”
“这……会不会有些太看好那陈沙了。”
“毕竟他还年轻……”
有人持反对意见:“正是因为他年轻啊,你们想想看,二十来岁的一品大先天,这几十年来有人从江湖上可看见过一人?只有这位了吧,若再给他几年时间……天下第一唾手可得,还有什么问题?”
“那就拭目以待吧,反正我感觉过不了多久,这江湖应该就要出大事儿了……”
………………
………………
也就在纯州城内的百姓和武林人士们一天一夜都在消化‘白云寺事件’的时候,陈沙师徒三人,早就已经离开了纯州城,来到了下一个州城。
江州。
刚来踏入江州城内后,林青青就小跑着过来跟陈沙走在一个身位里,仰起头来看着陈沙的侧脸道:
“师父师父,你是不是要急着去京都啊?”
陈沙看了她一眼,道:“是。”
这两个徒弟还不知道他们的三师伯被赵国天牢关进去了的事情,长老们也没人跟他们说,只因告诉两个小辈也没什么用。
所以陈沙怎能不急着赶路呢。
在那纯州,若不是白云寺僧人看到了林青青两个人后,商量着要对他们出手,陈沙才懒得理他们呢。
而去白云寺随手料理他们,前后也没用了半个时辰。
如今还是以去赵国京都,为最要紧的事情。
林青青一听这话,当即道:
“那我可以去江州城里找我舅舅,他在江州是极有名的人,有着一片牧场,其中有好多健马呢,手底下还有几个马帮,如果咱们要急着去京都的话,我可以去他那里借几匹快马……”
陈沙一听意外的看向了林青青:“你家还有这种亲戚?”
“徒儿认识的人还多着呢。”林青青嘻嘻一笑道:“都因为我爹是南武林盟主嘛,在赵国以南,许多势力都要卖我爹几分面子来着的,要不是师父你让我下山不能用自己的身份,我当时过的肯定没有那么惨呢。”
陈沙一想也是。
这丫头的家世在江湖上可以算得上顶尖的那一系了,这里说的不是武功底蕴,而是家产和人脉,一个南武林盟主武功或许没有多高,一品大先天也无,但是在赵国以南的人脉,却一定非一般人可比。
当然,这也是一些隐修大派和山下势力的某种区别。
像林青青父亲这种南武林盟主,更像是一种中下层门派组织起来的‘武道商会’,真要让林云鹤把自己的南武林盟主亮出来,去赵国南方最大宗‘玉皇宗’说你们也得听我的,给他十个胆子,应该都不敢。
不过像这种需要人脉关系的时候,林青青父亲的能量,却又能发挥出比武功更大的作用。
“那好,既然你舅舅手底下有好马,为师就沾一沾你的光……”
陈沙没有拒绝。
能够早一天到赵国京都,就能早一天弄清楚张梨亭师兄的现况,免去一些危险。
他可不想到了京城之后。
因为晚一步,只能为张梨亭报仇,那样就算报了仇,人没了又有什么用。
于是。
师徒三人进了江州城之后。
在城内转了几转,就来到了一条街上,走到了一座很是辉煌壮阔的庄园面前。
几人都还没有走近前去,没来得及林青青上去敲门。
那门口的正好出来了一个头戴帽子,怀里揣着算盘和账本的中年男人,看着像是管家,出门一扫眼就看见了林青青带着陈沙走了过来,惊讶的连忙迎了上去:
“哎呀,表小姐,你怎么来了啊,我听说你被你爹送去道一山练武了,这怎么有空来江州了呢。”
林青青见这管家走上来,当即高兴地说道:“刘管家叔叔,你能认出我来啊,我这不是跟着我师父来下山游历了吗,来,我给您介绍,这位就是我的师父,道一山掌门……”
刘姓管家惊讶的看向了陈沙:“哦,是陈掌门,果然是道骨仙风。”
他暗道自己眼拙,第一眼看过去,还当这位年轻俊美的道长是表小姐的某位师兄呢。
“诶,看我……表小姐都来了,哪还能在门外站着,快请进里面,老爷今天刚好在家呢,还有少爷,也都早就念叨着你呢,本来还说上道一山去看你呢……”
刘姓管家唠叨着:“还有陈掌门,您也快请进。”
说着,几个人就走进了这刘家大院内。
其内布置果真阔绰,院内假山,花园,走廊,粗略看去约莫有占地十亩之广了。
这足可称得上江州的一大望族!
而刘家的家主也早就在那刘管家于门外招呼几人的时候,提前收到了看门小卫的消息,还没等陈沙几人走进大厅,他便主动迎了出来:
“原来是道一山陈掌门大驾光临寒舍,老夫刘益川,有失远迎,还请恕罪恕罪。”
他毕竟是江州的一大望族族长,又是南武林盟主的妻弟,怎会不知道道一山是个什么分量的地方。
但即便如此,在他见到陈沙之后,却是愣了一下。
“陈掌门好生年轻啊。”
陈沙微微一笑,道:“刘家主过奖了。”
林青青则是快人快语,道:“舅舅,我们有急事儿要去京城呢,要在你这借几匹快马……”
刘益川看着林青青,不舍道:“意思是,你不在家里住几天了?”
林青青不好意思道:“我们有急事儿,等我跟着师父忙完了急事儿之后,到时候肯定来看你。”
说罢,她撒娇道:“哎呀,舅舅您快给我们准备几匹快马吧。”
刘益川眉头一皱,道:“你一个女孩,骑马算什么样子?”
紧接着就说道:
“这样吧,我这里有刚从草场拉回来的四匹烟云照,已经套上了马车了,直接把马车借给你们如何?”
林青青惊讶道:“烟云照,舅舅你居然用烟云照来套马车,这可是沙场上将军们求之不得的汗血坐骑啊,据说能日行千里呢!”
刘益川微微一笑道:“沙场将军们再想要,他们也没钱买,这辆宝车本是我打造成送给你父亲做五十大寿礼物的,既然是陈掌门要借用,也没什么不同的,师父如父亲嘛……”
陈沙也是为这刘家主的大气和阔绰所暗自惊讶。
在山上的时候他不怎么觉得。
一下山,先是见到了白云寺的那些和尚们富得流油,如今又见到了这刘益川的阔绰手笔,四匹千里马居然用来驾车,只为了给人过寿礼。
果然还是他在山上过的太寒酸了吗……
当即对刘益川表示感谢:
“多谢刘家主,不过贫道也不能白白借用马车,无以为赠,便送您一本武功秘籍吧……”
陈沙想了一下,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别的可以拿的出手的,便直接跟刘益川要了几页纸,道:
“这是贫道在山上所悟的一门武功,权当谢意。”
直接将《一阳指》的秘籍,送给了这刘益川。
刘益川在一开始听到陈沙要赠与武功秘籍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可陈沙说是自己所悟创的武功。
他笑容便随着一僵。
二十来岁自创武功?
而后,笑呵呵的接了过来,也不细看,道:
“陈掌门太客气了。”
他只露出了礼貌的笑容,随手接过之后,就放在了桌子上。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能悟出什么样的武功?
随手放下了那一沓纸后,他命下人速速将那四匹千里马打造的宝车牵来,然后客气的把三个人送到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