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灯明亮, 侍从林立,屋外侍卫重重把守,宫殿之却显得有些寂寥。
白竺坐在榻上, 以手触碰着那些银针,旁边则放着镌刻着字迹的竹简, 那些皆是魏舒白派人送来的, 上好的竹简,其上的刺剃的干干净净,无丝毫的瑕疵,甚至用的黄布包裹,一看便像是这宫之物。
他本还算认真,有脚步声靠近时蓦然动了动耳朵, 又兀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去了。
“公子, 夜深了, 您该休息了。”宫人小声说道。
“把雪灵芝帮我找出来。”白竺说道。
宫人惊讶道:“您在就要?”
白竺不接话,宫人只匆匆退下,去将雪灵芝的盒子找出来放在了他的前。
白竺用银针轻轻试探着, 从其挑了一丝出来放在了鼻端。
今情况危急,他的眼疾已经成为了负累,果不治好,永远留在宫,被一个不爱的人亲近,还不死去。
眼疾想要治好, 有上策, 自然也有下策。
先帝驾崩,京城一片缟素,藩王却纷纷传来了询, 京之事颇多,魏舒白明显被事情缠身,暂且顾不上这里。
“殿下,白公子动了雪灵芝。”侍从匆匆前来汇报道。
“动就动了,连血皮参一并给他送去。”魏舒白闻言时说道。
“这会不会有什么不测?”侍从有些担忧。
“即使他治好了眼睛又有何妨。”魏舒白笑道,“他出不了这里的。”
“殿下高明。”侍从匆匆退去。
各个王府被围,宛瓮之鳖,茂王摔了茶盏无数,也只自己气自己。
“今要怎么办?他一个冒牌货真就这样得了天下,祖宗何以安宁?”
“是他大军在手,我们说出的话天下人不会信的。”
“父皇已死,太子是名正言顺的继位者,今他没有对我们动手,一旦他等登基,我等必死无疑。”茂王负手道。
“今要怎么办啊,皇兄?我不想死……”
“京御林军不过五万,各地兵力有十万,我们需要父皇的虎符。”
“是虎符这种东西,魏舒白肯定一开始就拿到手了。”
“那怎么办?!”
一声鸟雀的鸣叫声响,漆黑的鸟儿落在了窗棱上,反复跳跃,啄着自己的腿。
茂王看了过去,那鸟飞时,一根竹管掉落了下来,他伸手接住,打开时其他人纷纷围了过来。
联手。蔺。
“是蔺王!”
“他已经逃离京城了。”
“会不会有诈?”
“魏舒白下令通缉,说他是害死父皇的主谋,我们一旦与他联手,说不定也会被打上逆贼的名号。”
“早晚的事而已,在不联手扳倒魏舒白,我魏氏的江山就真的要拱手他人了。”
“那要怎么回信?”
“不必回信。”茂王说道,“他一早就知道我会同意。”
城外三十里处的一座村庄,农忙之人往来,倒是颇为的热闹。
土屋之蔺王静坐,下位数名谋士皆是跪地而坐:“王爷,今您的消息传出去,藩王已有消息传回,魏舒白非是正统,必然无法得到天下认。”
“他不要紧,要紧的是卓一。”蔺王开口道,“有他在,尚武军的虎符很难到手,一旦魏舒白调动尚武军,各地藩王未必够攻下京城。”
“卓一确实是大麻烦,今江湖之与其抗衡的人极少,多是他国朝堂之人。”一人说道。
“之前让你们联络沈醇,找到他的踪迹了?”蔺王道。
“对从宫逃脱,一直未见踪迹,属下无。”一旁的侍从跪地道。
“若有他在,卓一不足为虑。”蔺王叹了一口气道。
“多谢蔺王爷抬爱。”一道声音不知从何处传了过来。
本来守卫的侍从纷纷拔剑戒备:“谁?!”
“出来!”
众人看向周,蔺王身开口道:“放下兵器,沈少侠算是来了。”
“寻找你们花了一些时日。”沈醇从上落下,直接落在了蔺王的身侧。
他出的太突然,个侍卫下意识想要驱逐,却被他以剑鞘架住了刀锋,扭动之时,那刀全部脱手。
侍卫皆惊,蔺王已经看向了来人,心感叹了一声好样貌,拱手笑道:“沈少侠。”
“王爷多礼。”沈醇收回了自己的剑看向了他道,“在下以对付卓一,只有一个要求,事成之后白竺我要带走。”
“好。”蔺王答应的十分干脆,“本王最是喜欢有情人终成眷属。”
“王爷有信物为凭?”沈醇道。
个谋士纷纷看了过来,本要反对,却被蔺王抬手压住,他从怀取出一枚令牌递给了沈醇道:“此物是父皇亲赐的免死金牌,当作信物?”
“。”沈醇接过了令牌,从怀取出一物放在了他的手上。
那一物玄黑色泽上镌刻着金纹,看着虽小,份量却颇重。
蔺王接过时大惊:“这是虎符?”
“虎符?!”其他谋士纷纷看了过来。
“从宫带人不容易,想要偷到虎符还是极容易的。”沈醇说道,“这就算是在下的投诚令了。”
蔺王捧着虎符难掩激动之情,礼道:“有沈少侠在,本王果然虎添翼。”
宫城之仍在整顿,各地责,魏舒白已经做好了死守京城的准备。
“蔺王…”魏舒白将手虎符交给了手下道,“调动尚武军,守住京城。”
“是!”那人拿着虎符匆匆离开。
宫城内外皆有紧张之感,魏舒白数日忙碌,心绪有些浮躁,趁着一时的闲暇去了凤仪宫。
白竺本在配药,听到声音时手顿了一下,却未停下动作。
宫侍从本要通传,却被魏舒白抬手制止,他缓步到了白竺的对,在榻上坐下看着他道:“你听出孤的声音?”
白竺动作未停:“殿下有何事?”
“来看看你,近日忙碌,总不得闲。”魏舒白说道,“来看看你就觉得内心平静的很。”
白竺停下了动作,打开了一旁的布包,从其抽出银针道:“你要血?”
“什么?”魏舒白疑惑道。
“我既要解毒,药人之体便会失去作用,你若想要百毒不侵的体质,只趁此时。”白竺说道。
“药材还未凑全,不必急于一时。”魏舒白说道。
“想要调养好,总共需要三年。”白竺冷声道,“一疗程便需服下雪灵芝,其余的以慢慢寻找。”
魏舒白不想在此时破坏自己在他心目的形象,此时不取,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了:“为何给我?”
“殿下不一直想要么?”白竺刺破手指,从其滴出了数滴血液落在了瓷盘推给了他道,“拿去吧。”
“我在你心便是这般形象么?”魏舒白道。
白竺不答,只兀自握住了药杵继续配着药。
魏舒白讨了些无趣,身离开时却将那瓷盘带上了。
“此物交给太医拿去配药,务必让人试药。”魏舒白说道。
“是,殿下。”侍从捧过了瓷盘匆匆去了。
尚武军调动,藩王出兵勤王,打的却是清君侧的名号。
本是繁华的京城,今只是偶尔有马蹄哒哒,其他地皆是关上了,大街之上不见百姓。
“先帝灵……”
“殿下,白公子给的血配了六丸药,五丸给其他人服下,之后再服其他剧毒皆是没有反应。”新上任的宦官捧着盒子道,“连剧毒之王鹤顶红也是一样,今只剩这一枚。”
魏舒白打开了盒子,其一枚暗红的药丸躺在其,一旦服下,百毒不侵。
他将那药丸拿,却又放回了其,将盒子盖上后放入了袖。
“殿下不吃么?”宦官道。
“此事不急,登基大典准备的何了?”魏舒白道。
“诸事皆备,茂王等人已经服下,国不一日无君,殿下登基,名正言顺。”宦官说道。
“等了这许多年,终是到了。”魏舒白笑道。
先帝下葬后,一夜之间那些缟素纷纷收了来,京城之内张灯结彩,恍隔世。
新帝登基,号角声。
魏舒白一身帝服,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朝着朝堂之上走了过去,过正,上龙梯。
京城之外烟尘滚滚,尚武军疾驰而来,京守卫在看到旗帜时打开了城,却被那疾驰而过的铁骑直接踩在了马下,血液溅,刀剑声。
“陛下,不好了,蔺王带着尚武军杀进京城了!!!”
魏舒白本要上座,一声呼喊远远传来,文武百官皆是看了过去,那一名身上带血的通讯兵冲了过去,跪地高声道。
“陛下……”宦官看向了他。
“尚武军,不该是尚武军……”魏舒白沉了一口气,蓦然握紧了拳道,“是沈醇!”
他就说沈醇为何一直没有来救白竺,原来他所去的根本不是凤仪宫,而是直接冲着虎符来的。
不仅偷走了,还换了一枚假的给他。
御林军通报,说明对已经入京了,魏舒白从龙椅上踏下道:“将白竺带过来。”
“陛下?”
“快!”魏舒白说道。
喊杀声已经到了宫前,魏舒白下了高座,提了剑,群臣在此时皆有些混乱。
“肃静!”宦官扬声道。
破空之声,无数的侍卫在箭羽下纷纷倒地,铁甲阻拦,魏舒白本要下令,一支箭羽直接朝他飞了过来,卓一以剑抵挡其力道,那本来冲上的箭穿过了魏舒白顶上的冠冕,将其钉在了皇位之上。
流毓在座位上弹跳,发出玉石碎裂般清脆又混乱的声音。
魏舒白发丝坠落,本是惊恐的看向那处,却恰恰好躲过擦过了他颈侧的剑。
他转之时,对上了沈醇饱含杀意的目光。
只有真正对这个人,才知道作为他的对手有多么的怕。
“卓一!”魏舒白开口时,卓一的剑已经对上了沈醇的。
两大高手对阵,剑剑朝着要害而去,却偏偏在最惊险的地被挡住,看似招招未曾命,但凡有靠近者,皆是一击便已然失了性命。
白竺并未被带到混乱的战场,而是被搀扶着上了高楼。
“做什么?”白竺踩在楼梯上说道。
“陛下说要给白公子一个惊喜。”扶着他的侍从说道。
朝阳初升,高楼之上很是温暖,橙黄色的光芒洒落在那白衣之人的身上,恍仙人一般刺眼夺目。
魏舒白看着混乱局势压了卓一一的沈醇,接过了旁边人递过来的弓箭,拉开弓箭时指向了站在高楼之上的白竺扬声道:“沈醇!”
沈醇侧目,见他箭尖所指的向时避开了卓一的剑,朝着魏舒白的向而去。
“你想试试是你的动作快,还是我的箭快么?”魏舒白拉紧了弓弦,在沈醇靠过来时直接松开了。
箭羽朝着白竺的向而去,沈醇侧身追赶,手的剑直接掷出,将那箭击落在了半空。
“放箭!”魏舒白眸闪过一丝阴狠,直接下令道。
无数的箭羽朝向了空悬浮的人。
【宿主!】521担忧的喊了一声。
【别担心。】沈醇侧身躲过无数的箭羽,还是有数支箭穿过了他的身体。
白竺摸着栏杆,似有所感:“我听到了箭的声音。”
“那是陛下为您准备彩呢。”侍从恭敬道。
沈醇滚落在地时,直接拔出了插在身上的箭羽,看着发丝凌乱,双目狰狞的魏舒白笑道:“此危急关,你还是只想要在下的命。”
“你该死!”魏舒白看着周身狼狈,却仍然在人群抵挡的人道,“杀了他!”
“真怜。”沈醇手的箭羽对上了卓一的剑,箭羽不堪其重,直接分裂开来,那柄剑也顺势穿过了他的心脏。
血液从唇角滴落了下来,沈醇看向了高台之上的人。
“王爷。”蔺王身边的侍卫担忧道,“沈醇他……”
“本王是给了他免死金牌了。”蔺王笑道。
这样无拘无束,以轻易踏足宫廷的人,从一开始就不活。
白竺抚摸着栏杆的手收紧,一种极为刺痛的感觉从心升:“什么彩?”
“公子稍等。”侍从看着下的混战道。
白竺的眼睛划出了眼泪,他分明是看不见的,是眼泪却止不住。
他抬手摸了摸眼角的泪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跌跌撞撞的想要下楼,却直接跌落在了地上。
“公子,您小心些。”侍从连忙扶着他道。
“沈醇,沈醇他怎么了?”白竺抓住了搀扶他的人的衣角道。
“没见沈公子啊。”侍从匆忙道。
“你撒谎……”白竺试图身,心慌乱的感觉不断蔓延。
他摸索着从袖取出了银针,直接刺入了自己的百会穴,一口漆黑的鲜血从他的口喷出,在地上散发出腐蚀的味道。
侍从皆惊,试图靠近他时,却见两漆黑的血泪同样从他的眼眶划过。
白竺眨了眨眼睛,在看清周围的景象时攀爬到了栏杆处。
血液还在滴滴答答的从唇角滴落着,却足以让他看清楚远处那被剑穿心,缓缓躺在地上的人。
那里离的极远,看不清孔,他知道那是沈醇。
沈醇躺在地上,手捂着胸口处潺潺的鲜血,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被别人杀死的滋味了。
目光看向高楼,却被魏舒白的身影所挡,魏舒白提着剑,低看着他,目光全是狰狞的情绪:“你真的该死!”
“惜我死了,他也是我的。”沈醇笑出来的时候魏舒白手的剑贯穿了他的心口处,顺势拧了一下。
“不要!!!”白竺握着栏杆的手颤抖不已,他捂住了心口处,浑身都在颤栗蜷缩,“不要……”
明明就差一儿。
这京城,他一开始就不该来。
即使一也不得见沈醇的样子,也够一跟他相守。
是他太贪心,得了奢望已久的,还想要更多。
白竺握紧了栏杆,攀爬上去的时候直接跳了下去。
“公子!!!”个侍从纷纷呼喊。
魏舒白转,看到的是那一袭白影的落下:“白竺!!!”
他松开了剑,试图往那边走时却发眼前有些发黑,滴滴答答的液体顺着鼻端滑落了下来,他伸手去摸,却发那血是漆黑的颜色。
眼睛里,耳朵里也有血液不断的渗出来,魏舒白从袖掏着那颗药丸,手脚却不听使唤,匣子落地时其的药丸滚了出来,其上已经成了漆黑的色泽。
“呵,哈哈哈哈哈……”魏舒白跪在了地上,七窍的鲜血不断的流出。
枉他一开始还做着江山人兼得的梦,原来梦终究只是梦而已……
魏舒白闭上了眼睛,白竺躺在地上,浑身剧痛不已,他看着那处的场景,先是笑了一下,然后紧抿住了唇,试探的朝着那边攀爬过去。
血迹在地上蜿蜒,手脚已经失去了力气。
沈醇,沈醇……
他们的江南之约终究是失约了。
“将他们合葬在一处吧。”蔺王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说道。
“将他们三人合葬?!”侍从惊讶道。
“沈醇跟白竺合葬,魏舒白的身体扔去乱葬岗喂狗,他不配死在皇家重地。”蔺王说道。
尘归尘,土归土,皆是怜人。
当初的天降异象,也未必就是幸事。
……
天空之风云转换,仙界命盘转动,一切宛新。
天道询。
要洗涤凡尘记忆?
不。
一道纯净至极的人影出在了命盘之。
数位仙家等候,在看到出在那里的人影时纷纷道贺道:“恭喜清绝仙君历劫归来。”
白竺睁开了眼睛,神色淡漠的看向诸仙,略施一礼,下一刻直接从命盘之消失不见了。
诸仙倒未觉得有什么落差,人间十年,在这仙界不过是十天。
清绝仙君征战魔界时往往数月不归,十天已然算是短的了。
清绝宫大开,小石狮恭敬的礼:“仙君。”
白竺垂目看着他,踏步迈入时道:“关谢客,谁来都不见。”
“是。”小石狮有些不明白,却还是实的关上了。
白竺入了静室,坐在了玉床之上,却未同之前一样调息打坐,而是坐在那里,目光不知落在了何处。
凡间种种,亲情,友情,爱情,两种情意皆来自于沈醇。
从前不曾触碰到的东西,今清晰至极的悬于心口之。
白竺抬手捂住了心口处,那里还清楚的记得看见沈醇死时的痛楚。
那种痛楚与时间无关,他活了不知多少岁月,无数的记忆皆烟海,风吹即散,此时那一幕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之回想,痛不欲。
沈醇归于仙界,落在了清绝宫外,看着那紧闭的宫道:“仙君,南缘前来拜访。”
“仙君,我们仙君吩咐了,谁来都不见。”小石狮从内探出了脑袋道。
“他说的是别人,不包括我。”沈醇走到了近前,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
小石狮略有迟疑:“当真么?”
“当真。”沈醇笑道,“你想想平日清绝仙君是否待我与他人不同?”
小石狮道:“那您进来吧。”
“出去。”白竺的声音在此时传了过来,寒冷霜雪。
小石狮惊讶道:“仙君,我家仙君不让您进来。”
“你又拦不住我。”沈醇伸手了一下他的鼻子,将他整个人拎来放在了口。
小石狮欲动,却被迫化成了一只石狮子蹲在了口,只干着急的动着眼睛。
沈醇迈步进去,迎直接对上了仙气席卷,那一道寒光破空而来,直接指向了他的喉咙处。
沈醇站定,在剑尖停留在喉咙处停了下来。
白竺握着长剑看着他,心沉痛与喜悦的情绪不断交织,他清楚的记得那些喜悦和倾慕,却也记得那种痛到极致的感受。
不见时以为自己够忍耐,见时才发觉情绪翻涌,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宿主,白白气了。】521说道。
【哪儿气了?】沈醇道。
521说道:【这不是哪儿哪儿都气了。】
宿主眼睛也不好使了。
【重新安个检测器吧,小爱。】沈醇说道。
“南缘仙君擅闯我清绝宫是为何事?”白竺冷声说道。
他在人间时目不视,一身清骨,今□□加身,冰冷纯净,煞气满身,仍是那个让天界诸仙畏惧不已的清绝仙君。
沈醇垂眸看着指着自己喉咙的剑道:“在下只是来助仙君理清道心。”
“不必。”白竺冷冷的看着他道,“多谢仙君相助,今清绝身受七情缠绕之苦。”
修的是无情道,却偏偏沾了七情,道心不稳,令他不知该何去舍去。
“你果然未洗涤记忆。”沈醇笑道。
“南缘仙君今想来很是得意。”白竺看着他的笑容道。
在凡间时,他想要双目复明,想要看到他,是真正看见的时候,却是他的身死。
堂堂仙君,怎会躲不过凡人的箭羽,他是故意的。
“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五阴盛,仙君目的皆达到了,南缘只是尽心而为,无甚得意。”沈醇说道。
七情缠身,万般皆苦。
白竺闭了一下眼睛:“多谢南缘仙君相助,只是日后不必再见了。”
这仙界无数人想要看着他白竺沾染泥泞,滚落尘埃,从高高在上跌落下去,只是无为力,沈醇做到了。
仙界风流之人果然手段高绝,连他也不逃脱。
白竺转身而,沈醇上前一步时再度被他的剑尖指向。
“本君斩落魔界人颇多,斩落的仙人也不少,南缘仙君想试试。”白竺看着他说道。
沈醇笑了一声,直接上前,白竺手指握紧,收剑时却被沈醇徒手握住了剑锋。
白竺的剑斩落魔君无数,其上寒气冲天,即便是大罗金仙,徒手握住也会被破掉护体的仙气。
沈醇的手心有血液滴落,他握着剑指向了自己道:“你若真是气不过,刺我一剑便是。”
白竺见到那血液时神色已然变了:“你以为我不敢?”
“我从未这样以为过。”沈醇握住他的剑指向了自己的喉咙,白竺措手不及,手的剑消失时,却因为惯性被沈醇抱在了怀里。
他抬手欲推拒,却被沈醇扣紧了腰身吻住了唇。
呼吸微颤,白竺瞪大了眼睛,虽在仙界,这个吻一凡间时,让他的心脏鼓动不休。
无情道……
唇分时白竺垂在袖的手指痉挛:“你到底想要什么?莫非真要本君陨落,才善罢甘休?”
“我岂会要你陨落。”沈醇看着他冷淡的容道,“从始至终,我只是想要你罢了。”
白竺看向了他的眼睛,凡间种种因一吻而全部翻涌不休,他爱他至深,却也痛到至深:“为何要以那样的式?”
“人八苦,每一苦都是伤到至深的,只有亲自品味,才解其情,果不一次性体会完,难道要我一次次看着你受苦么?”沈醇的手指擦过他的眼睛,“你对自己也是够狠,我又岂坏了你的修。”
“原定的命格无你。”白竺说道。
若是其他人,他自然不会此痛。
“你原定的红线是魏舒白,你想跟他爱别离?”沈醇道。
白竺仍有记忆,憎恶之心骤:“自然不想。”
红线牵扯,但有沈醇掺杂其,命盘早已不会按照原本的轨迹走,一切全凭性情,魏舒白的路是按照沈醇预订的轨迹走的,但也是他自己的性情所致。
按照他在凡间的心绪,对于那皇位一丝一毫的兴致都没有,若不入京城,一都不会被察觉,魏舒白却烧了他的幽谷,逼迫他不得不离开。
“那你想与谁?”沈醇道,“你想同谁爱别离?”
别离的前提是爱。
白竺一时竟答不出,因为答谁都好像有一种背叛他的感觉。
“你我二人……”白竺想说他们本无干系,与谁爱别离都与他无关,分明是有关的,“你此举实乃趁人之危。”
“我若趁人之危,在凡间便会要你。”沈醇抱紧了他道,“阿白,你未历劫时已动情,我们是两情相悦,这不叫趁人之危。”
【宿主,人家没记忆,你这个就叫趁人之危。】521说道。
【我就趁人之危怎么了?】沈醇笑道。
521:【……不怎么呢。】
非常的理直气壮,这很宿主。
白竺素来避人,今此亲近,他微微推拒,却发有分推拒不开:“你今成就大罗金仙之体了?”
“正是因为渡劫,才去晚了。”沈醇说道,“否则你那师父怎么样都会被我挫骨扬灰的。”
“旁人修仙数万年都未必有你这样的际遇。”白竺有些感慨。
“非是际遇,而是心境,心境圆满,自然万事通达。”沈醇笑道。
“你修姻缘道,自然是极擅长姻缘之事。”白竺冷声说道。
连他都逃脱不了,其他人自然更容易倾心相许。
“阿白,这天上人界,我心悦之人只有你一人而已。”沈醇轻笑了一声道,“你若是不信,我以发誓。”
白竺声音更冷:“魏舒白也发过誓。”
“他的誓言只怕你和他都未信吧。”沈醇嗤笑了一声道,“天打五雷轰,是该让他的誓言兑,我以道心和修为立誓,若是今日所说为谎言,魂飞魄散,永坠……”
“够了!”白竺捂住了他的嘴,心慌道,“别发这样的誓。”
凡间的那一幕即使是假的,他今也后怕的厉害。
“阿白,我心悦你。”沈醇看着他道,“我真的心悦你。”
白竺与他对视,觉得那双眸仿佛隐藏着海一样的深情,将他卷入其,难以分开。
再次被吻住时白竺后背微微发热,那一刻他不想去想无情道何,他只是深爱上了一个人而已。
情不知所,一往而深。
失而复得,心情意早已不知何是好。
两人从院消失,出在了玉床之上,清绝宫关闭。
小石狮的眼珠子发直,仿佛是真的雕像般坐在那里。
仙君他跟南缘仙君到底干嘛?!
他还要做石狮子多久?
清绝宫上仙气环绕,红色与白色交织环绕,呈出一种极为祥瑞温暖的颜色出来。
诸仙不敢贸然打探,赤月仙君却悄悄的探出了些许神识,掐指算着时,整个人呆滞在了原地。
“仙君,怎么了?”小仙童道。
“我刚才算到清绝仙君红鸾星也动了。”赤月说道。
对道心不稳,才被他窥得一丝,清绝的仙气太明显,南缘的仙气也十分明显,两个人也不知道避着儿人,真是的。
小仙童们纷纷瞪大了眼睛:“仙君您在说什么梦话呢?”
然后他们一人被敲了一下,捂着脑袋默默委屈。
“无情道若只与天地融为一处,不过是下乘。”沈醇握紧了那修长的手指,将人抱在怀轻声道,“天地融汇,失去神智,仙非仙,人非人,是真正被困顿其,你非无情之人,此道乃是背道而驰。”
白竺墨发散落在他的臂弯之,他的眉目本该是冰冷的,此刻其却好像添了丝烟雾似的粉色,将那冰冷消融了数分:“依你之见该何?”
“破而后立。”沈醇轻声说道。
白竺垂眸索,沈醇低看着他微垂的长睫和还泛着粉色的耳垂,在脖颈处轻吻了一下。
“莫要胡闹。”白竺侧看向了他时却又被轻吻住了。
在凡间时这人也的极好,只是似乎不欲太引人注目,不似今这般张扬夺目,仿佛一举一动都在牵扯着他的神识。
白竺隐约觉得他是故意的,被吸引的人的确是自己,他就是吃这一套。
“所谓无情,并非不沾情,而是懂情后又收放自。”沈醇说道,“人非天,却胜天,天道无情,人却必须有情,心蕴情,万物皆云烟,解其意,才没入其,居于其上。”
521这一刻十分担心宿主把白白拐进了沟里。
白竺却闭目沉,静坐于玉床之上闭上了眼睛,沈醇松开了他的手,屈膝静坐在一旁看着他。
周围仙气环绕,隐隐成席卷之势,沈醇居于其,却未受到丝毫的影响。
师父……对或许曾经对他无情,幼时不明时,还是够从那些礼物上获取欢欣,那是他的亲情,与亲父相处短暂,对初见时的确是激动的,那一刻他是真的喜悦他的回来,只是天家父子,权势争夺才是首位,此乃厌憎之情。
然人间三月收集绝情泪水,也曾见儿子远时棉衣上厚厚的针脚,夜晚窗边昏暗的油灯,缝补的母亲看不清楚,每每揉着眼睛,仍是细细密密的缝着,怕哪里破损了,在路上会受苦。
亦有父亲不畏强权,舍得一身性命也不让女儿被恶霸欺辱了去� ��
初时抗拒之人,先成友人,再成爱人,即便是同样的事,非是此人来做,照样不通。
那是他一的救赎,也是他一的劫。
求而不得,爱而别离,痛入骨髓,人八苦,讲究的是忆苦甜,正是因为太苦,才应珍惜。
世间分离太多,却也有倾心相随,旁人看他人不配,他们却胶似漆。
从前不解,今都解了。
人事百种,因果循环,旁观落,有情者有情道,无情者无情道,相相克,自成圆满。
周围原本凌厉的仙气变得圆融,沈醇神色微松,从玉床上下来,在此处设下结界,出了清绝宫。
清绝宫外的小石狮随着他的踏出化作了人形,小仙童瞪着他,颇有些不满:“仙君……”
“我与你家仙君在里有要事相谈,不被人打扰。”沈醇笑道。
“小仙听到了许多。”小石狮说道。
什么心悦,不必再来,不知为何仙君又让其留下了,连仙气都交错在了一处。
“听到了便听到了,又不是什么需要隐藏的事情。”沈醇展开了折扇道,“我下界一趟,你家仙君,照实说便是。”
“是。”小石狮恭敬道。
沈醇的身影消失,直接下了界,他抬指掐算,朝一处乱葬岗而去。
白竺是不好惹事的性子,此次历劫乃是命格安排,魏舒白算是一个工具人罢了,他死了,魏舒白也死了,在他看来此事已经算是了结。
但那是在白竺看来,在他看来,很多事情不是一句死者为大就以了结的。
乱葬岗上抛下了新鲜尸体无数,皆是穿着破碎的衣服,无数野狗和秃鹫在此处寻觅着,啃食着,不知道从哪里扯出来一只手臂,又不知从哪里叼来一个盖骨。
夜色漆黑,人迹罕至。
隐隐的瘴气弥漫,从其走出了两个黑衣的人,他们皆是目狰狞,手上提着锁链。
锁链在那残破的身体上一罩,便从将魂魄扯了出来。
“我最不喜欢做这种活了,又脏又累。”一个鬼差说道。
“谁说不是呢,这破的魂都沾不来,放进忘川都没用。”另外一个鬼差说道。
“谁让我们是新鬼呢,劳碌命……”
锁链抛了次,拉出了个浑浑噩噩的魂魄。
鬼差将魂捆了来,再抛时那锁链却蓦然被一道金光弹了回来。
“龙气?!”鬼差惊讶道,“那不是无常大人勾的魂么?”
尸堆之,一只青紫的手伸了出来,从其爬的魂魄虽然七窍流血,其上却覆着隐隐的金光紫气。
“假龙。”另外一个鬼差喃喃道。
剽窃的龙气这么多,他们今日恐怕没法对付。
魏舒白从其站了来,看着手臂上隐约的破碎,扭了扭脖子看向了对两个忌惮非常的鬼差:“没想到孤还活着,哈哈,哈哈哈……”
个本就破碎的魂魄被冲击到,竟是直接化成了碎片,被魏舒白吸入了体内。
“走!”鬼差收锁链转身,却被蓦然出在眼前的魂魄掐住了喉咙,侵蚀的力量传了过来。
若是被吸收,只怕这东西会化成厉鬼,继而成魔也是有的。
一阵清风,乱葬岗瘴气尽散,光芒划破夜空,直接将魏舒白提两个鬼差的手臂划断了开来。
“仙气?!”鬼差落地时惊讶道。
魏舒白手臂破碎,惊慌抬,在看到缓缓降落在地上的人时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沈醇!”
“参见仙君。”两个小鬼差仓皇的礼道。
他们连地仙都极少见,更何况仙界的仙君。
“这魂魄我要了。”沈醇开口道。
“是。”两个鬼差识趣的退去。
魏舒白已意识到不对,转身想跑,却发自己浑身的紫气和龙气被抽空着,撕裂的感觉传遍了全身,让他嘶吼出声:“啊!!!”
“不该属于你的东西,就不要伸手乱拿。”沈醇看着掌心弥漫的紫气和龙气,“这些气,倒足以让魏朝再支撑年。”
“你到底是何人?!”魏舒白悬浮在半空惊恐道。
“你不需要知道,只需要知道曾经发给白竺的誓言要兑了就。”沈醇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