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出来,全都吐出来——”肥鸟抡开大嘴,在袁小白头上一通乱敲,居然敢拿一个破桃核忽悠肥哥,着实可恼。
小欢子抓抓锅盖头,心中暗自好笑:肥仔这话听着可有点耳熟,好像那白猿先前也是这般言语,如今倒过来了。白猿前倨而后恭,看来一切都要建立在自身的实力之上。
袁小白护住酒杯,慢慢啜饮。直到最后一滴酒液进肚,这才张口道:“胖鸟莫急,我这枚桃核非同一般,乃是当年西昆仑瑶池蟠桃的遗种,放眼天下,只此一枚,你说珍贵不珍贵?”
肥鸟闻听转怒为喜,立刻住嘴。他也素有耳闻,西昆仑的蟠桃,那是可以媲美人参果的仙果,如今随着沧海桑田的变迁,更是只能存在于上古典籍之中。
“还真是瑶池蟠桃——”小美也抻长脖子凑了过来,对于生而知之的阴阳鸟来说,自然识得。只是她刻薄惯了,随即又尖笑几声:“哈哈哈,蟠桃离开瑶池就不能生长,与粪土何异,亏你这毛猴还当个宝贝似的,笑煞人也!”
瞥见袁小白双睛暴起,小丑连忙好心提醒:“慎言,慎言,小心祸从口……”
结果还没等他说完,小美的脖子就被一只猴爪捏住,随后被奋力掷出,咄的一声,撞到一棵古木之上,小美又毫无悬念的晕了过去。就连丑鸟也受到牵连,跌得晕头转向。
“好马出在腿上,好鸟出在嘴上。你这家伙嘴上无德,实在应该跟肥哥多多请教。倘若能从耍嘴门的总门掌嘴里学得万一,也足够受用。”肥鸟呷了一口酒,大言不惭地说着,但是很快就被手疾的袁小白将酒杯夺了过去。
“你这猴子忒也性急!”肥鸟埋怨一声,然后小眼珠就聚焦在那枚与众不同的桃核上,一边咂嘴,一边无限回味:“西昆仑的蟠桃啊,多少年没尝过这个味了——”
袁小白手中的酒杯停在嘴边,目光中忽然现出迷离之色,似乎是肥鸟的话语引发了他一直深藏内心的幽思——那是一个远离故土的浪子,对家乡的眷恋……
不知什么时候,小美那很欠扁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傻鸟你就吹吧,也敢说尝过蟠桃,你怎么不说那些桃树都是你栽的呢!”
肥鸟气往上撞,立即跟她对吵起来:“亏你还敢冒充万事通,不晓得俺的来历。想当初,俺也是西王母的入幕之宾,这桃子啃一个扔一个。”
“你说什么?”袁小白忽然回神,面色不善地盯住肥鸟,虽然西昆仑早就湮灭,他的主人也不知所踪,但是绝对不容许有人玷污。
“都是被这个长舌给气的,俺的意识是说,当年常是西王母的座上之宾。”肥鸟讪讪地用大嘴敲敲白猿的猴爪,以示安慰,看到袁小白又将注意力转移到酒杯上,这才又唠叨一声:“就西王母那样的,豹头蛇身,比母老虎都吓人,倒贴给俺都不干——”
小美张张嘴,却终于没能出声,心中暗自警惕:这傻鸟的舌头也够毒啊。
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压抑,小欢子呵呵两声:“俺也听说西昆仑的蟠桃能与人参果媲美,不妨种出来尝尝。”
小美立刻又找寻到可喷的对象:“猪头,又见猪头。桃核非黄天厚土不生,枝叶非金风玉露不长,桃花非神蜂仙蝶不开,蟠桃非瑶池之地不结。你以为蟠桃是大白菜啊,想种就种,想拱就拱,蠢蠢蠢——笨笨笨——傻傻傻——呆呆呆——”
集蠢、笨、傻、呆等诸多成就于一身的小欢子用大袖子擦擦脸上飞溅的唾沫星子,也不着恼,只是笑嘻嘻地看着小美在那抻脖子瞪眼睛,等她喷完了,鼻子里面才哼哼几声:“俺要用事实来叫你彻底闭嘴。”
“想叫我小美闭嘴,做梦去吧。”小美极尽嘲弄,作为以“喷人为己任”的阴阳鸟来说,叫她闭嘴还真是有点痴心妄想。袁小白够凶吧,可是姐在它面前依旧是威武不能屈。
小欢子笑嘻嘻地掏掏耳朵:“咱们不妨赌一赌。如果你输了,以后没有俺的命令,不许动嘴,敢否?”
“嘎嘎嘎,猪头你是纵横赌坛无敌手,谁敢跟你赌啊!”肥鸟也在旁边煽风点火,他也十分迫切地想要给小美的破嘴装个开关,实在叫人受不了啊。最主要的还是对猪头有信心,自从大盗贼组合成立以来,印象中好像还没有输过任何赌注。
阴阳鸟虽然号称生而知之,但是只限于过去之事,对于变幻莫测的未来也难以把握,小美也不免谨慎起来,一双美丽的眼珠转个不停,最后反问道:“如果你输了呢?”
“任凭驱驰!”小欢子很是干脆的摊开两手,要不是阴阳鸟识人辨物的本领了得,小欢子才不跟她费这么大劲呢。
面对巨大的诱惑,小美终于下定决心。在使劲啄了丑鸟一口,叫他那逆耳忠言胎死腹中之后,就昂着傲娇的头颅:“和蠢猪打赌,难免胜之不武,不过我还是决定叫你深刻体会一下愚蠢的代价。”
小欢子依旧是宠辱不惊,懒洋洋地瞟了一眼:“那就发个誓吧,免得有人输了不认账。”
“你这个——”蠢猪二字被小美硬生生咽下,差点气结。作为一只无所不知的阴阳鸟,她可以尽情地放纵自己的嘴巴,可是只有一个禁区不能逾越,那就是违背誓言。哪怕只有一次,阴阳鸟的天赋就会被永远剥夺。而一只无知的阴阳鸟,生不如死。
这个猪头是怎么知道的——小美恨得牙根直痒痒,真想在那张大胖脸上尽情啄上一番。可是想想他方才和白猿交锋时表现出的战力,只能忍了。
一瞧小美吃瘪,肥鸟哪里会放过这个火上浇油的机会,贱笑几声:“怕输就不必赌了,只会耍嘴就是废物。后继无人,无人能领略耍嘴的真谛,俺很痛心啊!”
这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很是刺激了小美,当即敲了敲小丑光秃秃的脑壳,命令道:“一起发誓!”
诸如起誓发愿这等大事,非两个鸟头一齐不可。丑鸟本想劝阻,却终于屈服。大概他心里也觉得,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一个叫小美获得重生的机会,也是自我解脱的一个机会。
双方立下誓言之后,这才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好像还没有征求桃核主人的意愿呢。看到白猿很宝贝地攥着桃核,估计想要借用的难度不小。
“猴哥,你是不是也表示一下?”肥鸟开始启发袁小白,换回来的是白猿那摇成拨浪鼓般的猴头。
“小白,俺的酒可不能白喝啊!”肥鸟逐步转为威胁。不过袁小白依旧无动于衷,桃核只此一枚,如果弄废了,就彻底断了他的念想,白猿慎之又慎。
“好你个毛猴,一毛不拔,是不是还想打架!”肥鸟终于怒了,结果看到袁小白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下,然后扬手将桃核扔进嘴里。
“没人性啊——见过王八吃秤砣,还没见过猴子吃桃核呢,赶紧吐出来。”肥鸟抡起大嘴一通猛敲。
小青蛙瞧不下去眼,张开两手挡在袁小白身前:“肥仔,有话好好说,小白只是把桃核藏到嗉囊里面了——是不是啊小白?”
堂堂上古白猿,被小丫头“小白小白”呀叫得很没脾气,只能鼓着一侧腮帮连连点头,不过就是不肯吐口。
见此情形,小美当然幸灾乐祸,叽叽喳喳个不停。虽说她很有信心立于不败之地,可是万一真要是输了呢?所以现在这个结果最理想了。
“在事实面前,一切语言和怀疑都是那么苍白无力——”小欢子在袁小白鼓鼓囊囊的腮帮子上弹了一下道,“天下第一种植大师的名头,可乎?”
袁小白双目放光:“你真能行?”
小欢子很有大师风范地点点头:“举手之劳耳——”
袁小白吐出桃核,无比热切地捧到小欢子面前。这一刻,他已经不知道期盼了多少万年,今天终于又发芽啦!
对此,小欢子深有同感,当年,父亲给他制作的竹马,至今珍藏。和眼前的桃核一样,里面都寄托着太多太多的思念。
一手接过桃核,一手轻拍袁小白的毛头:“定不负君所托——”
袁小白信心爆棚,双拳擂胸,口中嗷嗷怪叫,压抑了太久的思念,彻底爆发。
看到这一幕,小美不免心生嫉妒,恶声恶气道:“猪头,你这天下第一种植大师的名头,是谁封的,不会是吹出来的吧?”
对此,肥鸟愤愤不平:“你看猪头这模样,就是耕田种地的好手,还用得着胡吹。你去轩辕界打听打听,谁不知道猪头的大名!”
“轩辕界,就是拿着一品灵田都当宝贝的轩辕界,那里的大师只怕是十足的水货。天下第一种植大师,真真笑死我也!”小美笑得头顶的彩羽花枝乱颤,心里那一点点怕输的担心也彻底烟消云散。
“肥仔,哪壶不开提哪壶,有你这么夸人的吗!”小欢子飞起一脚,踹在肥鸟的大屁股上。
袁小白心里也没底了,狐疑地望了望小欢子,考虑是不是将那枚桃核讨要回来。
肥鸟则委屈地在地上滚了两下:“俺说得可都是实话,这年头老实人就是吃亏,俺好可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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