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啦——”肥鸟刻意压低的声音叫起来,就跟公鸭呱呱似的,难听之极。不过这货也挺不容易的,似乎怕惊吓到刚出壳的雏鸟,憋得挺难受。
其他人也大多第一次看到凤凰出世,未免有些好奇,全将目光汇聚过来。只见蛋壳咔嚓一声脆响,裂成两半,里面露出一个灰扑扑的小家伙,能有小欢子拳头大小,大嘴叉,大脑袋,秃脖子,身上稀稀疏疏披着几根灰毛,模样比肥鸟还难看。
“长臂猿,你确定这是从凤凰窝里弄来的,而不是从老鸹窝里面掏出来的?”肥鸟将大脑袋凑到雏鸟的小脑袋跟前,仔细打量着。想想凤凰身披五彩,姿态婀娜,再瞧瞧这家伙,整个一丑八怪,差别实在有点大。
那小家伙身上还有点湿漉漉的,晃晃悠悠站起来,蹒跚几步,向后跌了一跤。二番爬起来之后,就看到肥鸟的大嘴,于是扯着一圈黄嘴丫子,向肥鸟嘎嘎大叫,嗓门不小,而且声音也够粗。
这下肥鸟高兴了:“丑是丑了点,不过这高门大嗓随俺!”
正高兴着呢,几只凤头同时凑过来,嘴里发出轻声的呢喃,似乎在呼唤雏鸟。看到这一幕,众人恍然:看来确实是幼凤无疑,想不到啊,凤凰也曾经有这么丑的时候——
“这是俺孵出来的,就是俺的娃,你们想抢咋的!”肥鸟晃晃大嘴,不善地警告那几只凤凰。在他眼中,这几只凤凰很明显是来捡便宜的。
轩辕四车见状,上前拍拍肥鸟的脑壳:“肥仔你就当是做好事了,凤凰一族的幼崽,从来都是由它们本族哺育,别人是养不活的。”
肥鸟斜眼瞧瞧他:“拉倒吧,当初你还说凤凰蛋谁也孵化不了呢——”
说罢,嘴里轻声嘎嘎几声:“丑小子,现在你自己选择,以后是跟着俺混,还是跟那些花老鸨子走。”
听肥鸟这么一说,那几只凤凰嘴里叫唤得更欢了。在它们想来,像肥鸟这样又丑又凶又不着调的家伙,除非瞎眼的才选他。
雏鸟歪着大脑袋,圆溜溜的小眼珠这边瞧瞧,那边瞅瞅,然后就歪歪斜斜向离他最近的一只凤凰走去。
“没良心的——”肥鸟嘟囔一声,虽然有些不舍,却也没有阻拦。而那只凤凰则得意起来,优雅地俯下脖子,迎接那只雏鸟。
“嘎嘎——”小家伙嘴里发出两声急促的鸣叫,没长几根羽毛的两个小翅膀乍开,稚嫩的小嘴在那只凤凰的羽冠上使劲啄了两下。大概是用力过猛,结果站立不稳,一个趔趄之后,又跌倒在地。
“怎么个情况——”肥鸟俩眼放光。
那只雏鸟重新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回到肥鸟身边,轻声嘎嘎几下,然后就钻到他的肚皮底下,藏在羽毛之中,只露出一个小脑瓜,黑溜溜的眼珠警惕地打量着外面的世界。
“好小子!”肥鸟赞了一声,然后摇头晃脑瞧了着那些凤凰:“没你们啥事了,还是走吧,回去再多下几个蛋,自个慢慢孵着玩。”
另外一边,小青蛙的那只雏鸟也孵出来,模样跟这只差不多,只是体型小了一圈。同样,这个小家伙也赖在小青蛙身上,任凭那些凤凰千呼万唤,就是不肯归宗。
众人看得啧啧称奇,都说这两只雏鸟和小青蛙他们有缘。同时,心中也都艳羡不已:在轩辕界,凤凰是祥瑞的象征,只有寥寥几位德行深厚之人,才能获得凤凰一族的认可。至于从小驯养的,好像还没听说过。
他们哪里知道,这两枚凤卵跟着肥鸟和小青蛙一同吸收太阳石,同根同源,自然将他们认作亲人。也因为这个先天优势,两个小家伙今后的成长,也和他们的族类大不相同。
一阵悠扬的凤鸣之后,数百只凤凰渐渐远去,看来他们也认清了形势,不得不放弃。凤群一走,两只小家伙就钻出来,扯着脖子,大嘴张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大角度,哇啦哇啦吵起来。
“不错不错,生来就会唱歌,嗓门够高——”肥鸟差点也跟着引吭高歌一曲。
“好像是饿了吧?”小青蛙可不像肥鸟那么不着调,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喂养凤凰。
肥鸟转转眼珠:“好像俺家黑蛋蛋当初啥都吃,要不先喂点珍珠米试试?”
于是从小欢子那里讨了些珍珠米,肥鸟先用嘴嚼碎,再直接喂进雏鸟的大嘴。两个小家伙吃得挺欢,而且吃完一口就立刻抻着脖子叫嚷,把肥鸟忙个够呛。
别看刚出壳,这俩小家伙足足吃了半斤多珍珠米,这才消停,互相挤成一团匍匐在肥鸟身下,眼睛一闭,就呼呼大睡。
肥鸟连连称赞:“果然是俺养的,随根,吃饱了就睡——小青蛙,给他们取个名字吧,大点的就叫大丑,你的那个叫小丑吧。”
小青蛙眨眨大眼睛,然后点点头:“好啊,等他们长大了,也不要忘本。”
于是皆大欢喜。
不过麻烦并未到此结束,就在大伙开始补种那些被凤凰踩坏的幼苗之际,空中又有数十人飞来,远远的,就能感觉到一阵翻涌的怒气。
方天以手扶额:“不好,我等只顾侍弄灵田,忘了轩辕台上还有人,天宝上师和天灵上师找来了!”
很快,那几十个人就落到庭院之中,为首两人,一个是大头老者,头顶光溜溜的寸草不生,只是顶着一条细细的蛇尾。脑袋真长,几乎占了身体的一半长短,光是大大的额头,少说就有一尺,乃是大大的长寿之相。此人正是天宝上师。
而另外一位则是个鸡皮鹤发的老婆婆,缓缓地从一只凤凰上爬下来。当小欢子的蜘蛛网悄然扫过的时候,发现这个老婆婆身上居然没有一丝灵气波动。
小欢子大惊:这位应该就是天灵上师了,那么肯定就不能是一介凡人,莫非是已经修炼到返璞归真的境界?
迄今为止,小欢子见识过的高人,顶多也就是柳老夫子和无欲天尊那种层次的,难道这位天灵上师,修为还在他们之上!
“见过二位上师。”方正二老不敢怠慢,连忙上前见礼。
天宝上师长长的眉毛抖了两下,然后目光扫过小欢子等人:“这几位想必就是来自修真界的贵客,莫非是我等不入贵客法眼,不屑和我们这些化外之民论道否?”
被他目光一扫,众人就感觉像被大山压顶一般,那种巨大的压力几乎叫人喘不过气来,更是生不得半点反抗之心。只有小欢子抓抓锅盖头:这绝对不是神识的威压,可是偏偏又有莫大的威力,真是奇也怪哉?
“天宝上师,莫要惊到贵客——”老婆婆咧嘴一笑,门牙缺了好几个,不过给人的感觉十分慈祥,就像一阵春风拂过相仿,那种巨大的压力消散得无影无踪。
“果然不是神念!”小欢子对这位天灵上师一直感到很好奇,所以蜘蛛网也就一直罩着对方,给他的感觉,这位天灵上师,跟凡人之中的那些老太太根本就没有太大区别。
就在这时候,天灵上师骑乘的那只凤凰忽然走近肥鸟,口中发出婉转的啼鸣。这个突然的变故也叫老婆婆一愣,轻声唤道:“彩彩不可无礼——”
在轩辕界能够骑着凤凰飞来飞去的,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凤凰被尊为百鸟之王,德行最高;而想要驱使它们,首先就要在德行上能叫凤凰臣服。
“老太太,这只凤凰是你养的,正好教教俺怎么伺候,俺这也有俩小祖宗呢。”肥鸟站起身,在他的三腿之间,露出大丑和小丑。看到雏凤,那只被唤作彩彩的凤凰叫得更加起劲。很快就把两只雏凤惊醒。然后就张着大嘴,使劲叫唤,一副嗷嗷待哺的架势。
肥鸟被他们弄得哭笑不得:“不是刚喂完吗,要是这样,俺天天就不用干别的了,专职给你们当奶妈。”一边唠叨着,一边又开始嚼珍珠米,嘴对嘴喂给大丑和小丑。
一阵惊疑之后,天灵上师脸上又绽放出慈爱的笑容,只见她伸出干枯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彩彩的脖颈:“彩彩也是成年之后才和我作伴的——”
“那还是算了,先这么对付喂吧,不过老太太你把你那只凤凰叫远点,俺家大丑可厉害,一会别叨它。”肥鸟也稍稍有些遗憾,本来还以为遇到行家了呢。
肥鸟左一句老太太,右一句老太太的,旁边的天宝上师实在忍无可忍:“大胖鸟休要口无遮拦,天灵上师德高望重,连帝都轩辕王都要尊一声上师!”
“嘎嘎嘎,俺们在这拉家常,小小子你少插嘴。”肥鸟直接甩给对方一通白眼。
天宝上师都傻了,被人称为小小子,好像还要追溯到几十万年前,他还是个顽童的时期,久远得连他自己都快忘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怒气冲冲瞪着肥鸟,若不是道德身后,早就拳脚相向。
“三足金乌叫你一声小小子,叫我一声小丫头,也未尝不可。”天灵上师笑呵呵地说着,脸上的皱纹笑成一朵花,任谁见了,都是一位慈祥的老奶奶。
天宝上师一愣,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肥鸟:“天灵上师能与万物通灵,所言自是不差。可是这家伙花里胡哨的,又丑又胖,难道真是三足金乌?”
肥鸟很是不屑地撇撇嘴:“错错错,除了又丑又胖之外,俺还又馋又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