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之后，号称“仙界最难啃的骨头”的天河玄石，彻底消失在人们眼前。九色光芒也重新收敛，只剩下一滴漆黑发亮的东西落在地上，当啷一声，地上铺着的四方青石立刻四分五裂，中间出现了一个小洞。 淳于风嘴里喃喃着：“那个传说果然是真的——谁借给我仙石，无论如何也要将这株九色珊瑚买到手——” 小欢子不慌不忙将天玄铁从小洞里面取出来，捏在两指之间：“还要劳烦诸位做个见证。” 天玄铁在人们手中流转一圈，虽然很多人没有见过天玄铁的真面目，不过无论是重量，还是神识探察之后那种金戈之气，应该就是传说中天玄铁无疑。 虽然这一小滴天玄铁不能用来炼制任何东西，但是丝毫不影响它在人们心目中的价值；而且更多人都把目光投诸到那一株九色珊瑚上面，不知道它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是所有九色珊瑚都有这个功效，还是只此一株。 有些机灵的，已经开始给手下传讯，马上实验。小欢子也不着急，重新坐回去品茶。不大一会，反馈的消息陆陆续续传来，结果不用说，看看大伙望向那株九色珊瑚的眼神就知道了。 “现在可以出价了——”小欢子摆出一副皇帝女儿不愁嫁的模样。 居然没有人出声，整个大殿里面静悄悄的，只有一个又一个粗重的呼吸声响起。 所有人都想将这株九色珊瑚据为己有，可是这东西只能用无价之宝来形容，以他们的身家，最多也就是二三百万仙石，真不好意思出价啊。 见此情形，吴文才喜上眉梢：“五百万块上品仙石，我们巨鲸帮要啦！” 周围那些商人齐齐在心里鄙夷了一下：五百万，太低了吧，你怎么不去抢呢！只不过，巨鲸帮巧取豪夺的事情多了去，大伙也都知道他们的手段，所以敢怒不敢言。 “五百万，这个——”小欢子也使劲抓挠着锅盖头，显然吴文才这个出价也不能令他满意。 “方才交易天河银沙的抽成也不要了！”吴文才又十分大度地加上一个筹码。 小欢子四下望望，无人出声，只有淳于风低下头，不敢和他的目光对视。不过，小欢子却意外地收到了淳于风的传音：“兄弟，这等宝物，其实你根本就不应该在此出售。五百万仙石虽少，也要有命享用才成！” 小欢子满脸苦笑：“也罢，这株九色珊瑚就归巨鲸帮了，不过，咱们一手交钱一手拿货，钱货两清！” 吴文才捡了个大便宜，倒也痛快，当下就吩咐人取来仙石。即便是巨鲸帮家大业大，一时间也凑不够五百万仙石，最后还借了两家，东拼西凑，这才够数。 望着小山一般的仙石堆，肥鸟眉开眼笑，看到小欢子在那愁眉苦脸，心里暗暗鄙视：拉倒吧，一株普通的九色珊瑚，只不过里面加了一瓶火云液，就卖出天价，没你这么黑心的。不过这巨鲸帮也不是什么好货，就得宰这样的冤大头！ 小欢子失魂落魄地收了仙石，这才一拍脑门：“吴舵主，在下险些忘了，还要向贵帮购买大批灵材。早知如此，咱们最后算总账多好，免得麻烦。” 吴文才心情大好：“兄弟，仙石从我这进到你兜里，感觉不一样嘛——” “是啊，虽然还没捂热乎就要花出去，但是感觉确实不一样！”小欢子也深以为然：俺收来的是真货，拿出去的就是假货，当然不一样啦！ 看到交易完毕，那些商人也都散去，估计今天这个经历，够他们回味一阵子了。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呢。 连盛一直没走，又跟着小欢子他们去了巨鲸帮的库房，采购灵材。要说巨鲸帮确实不愧于天河霸主这个称谓，库房里面的各种灵材堆积如山。 小欢子一点也不挑剔，更不讨价还价，吴文才差点乐出鼻涕泡：哪冒出来这么一个冤大头呢—— 最后一算账，一共花了二百五十多万上品仙石，去梢抹零之后，正好二百五十万。小欢子敲敲肥鸟的脑壳：“付账！” 肥鸟肉疼不已：“俺赚点仙石容易吗，左手进右手出，你让俺捂热乎也成啊。” 虽然满腹牢骚，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肥鸟还是将出售天河银沙赚来的仙石全都贡献出来。吴文才也知道这大傻鸟有钱，所以并不在意。 交割完毕，吴文才还十分热情地挽留小欢子一行住下，结果被婉言谢绝。有吃有喝的，小欢子也想在这住，不过纸里包不住火，戏法被戳穿，吴文才只怕要将他们剁成肉酱，还是远点躲着，找个偏僻的地方数钱比较好。 离开了巨鲸帮的大殿，意外地发现淳于风等在那里，看到小欢子他们，立刻招手：“适才人多眼杂，还未请教兄弟尊姓大名？” 小欢子知道他是有心相交，于是拱手道：“小弟朱欢，见过淳于大哥。” “此地不是讲话之所，不远处有我一个临时别院，朱兄弟可否赏光？”淳于风用手笼着络腮胡子，叫小欢子想起了红胡子的那个习惯动作。 刚要答话，就感觉连盛在后面捅了一下他的腰眼。他的心思小欢子当然明白，身上带着五百万，还是要提防有些人见钱眼开的好。 杀人越货这样的事情，小欢子见得多了，不过他还是十分爽快地答应下来，跟淳于风并肩而行，谈笑风生。连盛则在后面耷拉着脑袋，兴致不高。 淳于风的别院倒是清静，距离海边也就三五十里。几间茅屋掩映在树林之中，茅屋周围是一圈篱笆墙，还种着一畦一畦的菜地，颇有些田园风味，跟他粗豪的外表大不相同。 “不瞒兄弟说，我成仙之前，一直以种田为生，所以直到现在，也忘不了这个营生。”淳于风爽朗的笑声在茅屋上空回荡，那种发乎内心的喜悦，绝对不是伪装出来的。 “咱们哥俩拉拉手吧，这个也是俺的老本行。啥时候有时间，一定好好交流。”小欢子现在对这位淳于风又多了几分信任，能够保持本色之人，绝对可以成为朋友。 “今夜我们兄弟秉烛夜话，岂不快哉！”淳于风大笑不已。 小欢子咂咂嘴：“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确是乐事。不过只能日后再聚，不知淳于兄住在哪里，俺以后一定登门造访。” 淳于风面色一变：“兄弟，难道你信不过我！” 小欢子脸上的憨笑更盛：“非也，俺是担心债主追上来。” “那株九色珊瑚有假！”淳于风心思异常灵敏，马上就猜到这种可能。 “不光是九色珊瑚有假，就连俺们在巨鲸帮购买的那些灵材，所用的仙石也全是假的！”肥鸟在一旁得意洋洋地插了一句，并且还甩出一块仙石。 淳于风探察一阵，忽然仰天大笑：“好好好，能叫巨鲸帮破财，而且手笔如此之大，兄弟你果是妙人。”巨鲸帮的霸道行径，树敌颇多，只不过敢怒不敢言耳。 听他们这么一说，连盛也弄清楚事情的始末，顿时惊得面如土色：惹了巨鲸帮，还焉有命在？ “连老头你不必担心，在天河那边，俺们已经挑了巨鲸帮的一处分舵。”肥鸟嘎嘎几声，颇有些得意。 “连老哥也跟俺们一起走吧，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小欢子当然不会将连盛留下，以巨鲸帮的行事手段，连盛肯定要受到牵连。 事已至此，连盛也就不再多言，凭天由命吧。小欢子又向淳于风拱拱手：“老哥，后会有期——” 淳于风也是真性情，握住小欢子的双手：“仙都大风堂，兄弟可以去那里找我——还有这位连老哥，如果没有去处，也可以在大风堂里面谋求一份差事。” 大风堂的名号，小欢子也有所耳闻，被称为仙界第一药堂，以炼制各种仙丹闻名，想不到淳于风竟然是大风堂的人，而且看起来地位还不低。小欢子在炼丹方面也算有所偏爱，当下欣然应允，然后带着连盛，消失在苍茫暮色之中。 与此同时，在巨鲸帮分舵，吴文才正拿着一块天河玄石，小心翼翼地放在九色珊瑚上，静静等待天玄铁的出现。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天河玄石并无丝毫变化，吴文才不免心下纳闷：会不会是太贪心，这块石头有点大啊。 于是又换了一个拳头大小的，依然如此。吴文才的脑门上立刻就冒汗了：“传令下去，叫跟梢的那些人提前行动，把那个猪头小子抓回来——” 巨鲸帮做事，从来都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吴文才当然不会眼睁睁叫小欢子将五百万仙石带走，所以早就布下眼线。虽然不知道九色珊瑚的问题出现在那里，但是吴文才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启禀舵主，蓝靛壳舵主求见。”大殿外面有人通报，打断了吴文才的思绪：蓝靛壳这厮一贯表现强势，他怎么来了？ 虽然同为舵主，但是彼此之间也有一些竞争，蓝靛壳和吴文才素来不睦，不过对方既然登门拜访，他也不好拒之门外。 于是假意出门相迎，只见蓝靛壳领着十几个帮众，都是一脸风霜之色。尤其是蓝靛壳，脸上的蓝光似乎淡了几分，似乎一副修为大损的模样。 “蓝舵主大驾光临，欢迎欢迎。数年不见，蓝舵主风采更胜往昔！”吴文才皮笑肉不笑地打着哈哈，话里顺便还不忘夹枪带棒。 蓝靛壳并没有跟他针锋相对，而是一脸肃然：“吴舵主，事关重大，且慢叙旧。劳烦传令下去，全力搜索一个叫朱欢的仙人，我那处分舵数百万仙石，都被他给骗去！” 吴文才一听，也顾不得幸灾乐祸：“此人何等模样？” 蓝靛壳取出一块仙玉，能留下影像，大致跟玉简类似，不过要更加高级一些。吴文才将神念投入进去，只见里面浮现出一个脸上挂着憨笑的猪头少年。 “是他——”啪嗒一声，仙玉落地，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