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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齐峰打心眼里一千个一万个看不起犬养闻洪和野尻西劲,但是犬养闻洪和野尻西劲在拿钱办事这面还是做的很到位的。
先是犬养闻洪率先发声,表示倭国现在更应该关注的大量平民的死活而不是所谓的麻风病,因为麻风病连个小感冒都算不上,根本死不了几个人。
接着就是野尻西劲开始大放厥词,表示倭国朝廷和幕府设想的依靠封锁来解决麻风病根本就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希望倭国的有识之士都能站出来反对。
犬养闻洪和野尻西劲的言论直接把光格贱仁和德川家齐都给干破防了。
光格贱仁咬牙切齿的对宽宫惠仁道:“朕不想再听到犬养闻洪和野尻西劲再大放厥词了!”
宽宫惠仁的脸色同样也不好看,只是宽宫惠仁多少还能控制住情绪,对眼下的情况进行冷静分析:“现在情况发展到这一步,明显不是犬养闻洪和野尻西劲他们两个能办到的,只怕他们的背后还有其他的影子。”
略一迟疑后,宽宫惠仁干脆小声说道:“或许,明国那些商人也在其中出了大力——我们可以动犬养闻洪和野尻西劲,但是那些明国商人能培养出更多的犬养闻洪和野尻西劲。”
被宽宫惠仁这么一说,光格贱仁也不禁有些泄气。
正如宽宫惠仁所言,杀掉犬养闻洪和野尻西劲其实并没有什么鸟用,因为这两个沙凋也不过是那些大明商人推出来的代言人而已,就算宰了他们两个,那些大明商人也随时都能推出新的代言人。
至于说在倭国朝廷和幕府创办的报纸上面点明犬养闻洪和野尻西劲的代言人身份……
且不说倭国那低到令人发指的识字率,光是倭国朝廷和幕府在倭国平民当中的形象就注定是无用功——倭国朝廷和幕府创办的那些报纸,在倭国的影响力别说跟《大明报纸》相提并论了,甚至都比不过大明驻九州岛总督府设立的那份《倭国特别报纸》。
在这种情况下,犬养闻洪和野尻西劲反倒变得不太好处理。
父子两个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光格贱仁才开口说道:“幕府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宽宫惠仁摇了摇头,躬身答道:“幕府那边也正在头疼犬养闻洪和野尻西劲,毕竟被犬养闻洪和野尻西劲骗了的人不仅仅只是平民,还有很大一部分藩主、大名也同样被他们给骗了。”
光格贱仁微微一愣,问道:“难道他们就没有人看出来犬养闻洪和野尻西劲的骗术?”
被光格贱仁这么一问,宽宫惠仁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凭心而论,犬养闻洪和野尻西劲的骗术其实很简单,要说那些平民、贱民之类的看不破也就算了,可是那些藩主、大名之类的大多都是读过书、认识字的,随便拎一个出来都得去考大明的汉语等级考试,不说能取得多好的成绩,起码也能通过第一轮的考试。
在倭国,不识得汉字、不能讲一口流利的大明官话,可是会被所有贵族、藩主、大名集体嘲讽的。
换句话说就是那些藩主、大名之类的在倭国也算得上是精英群体,他们又怎么可能看不透犬养闻洪和野尻西劲的骗术?
然而现实就是他们也被犬养闻洪和野尻西劲给唬住了。
仔细琢磨了好一会儿后,满心纠结的宽宫惠仁才迟疑着答道:“他们选择的切入点实在是太好了——明国皇帝之前号召明国百姓给明国的孩子吃鸡蛋、鸭蛋之类的,犬养闻洪就号召倭国的平民也要给倭国的孩子吃鸡蛋、鸭蛋,明国皇帝在大明可劲搞什么乡村医生计划,非得要让明国的每个村子都有一个医生,犬养闻洪也同样号召倭国要普及医生。”
“有明国皇帝的名头顶在前面,倭国现在上上下下都没有人认为犬养闻洪是错的,自然也就不会怀疑他说的其他东西是真是假。”
“野尻西劲的情况也差不多,表面上看,他们两个完全是在为倭国以及倭国的平民考虑,很多藩主和大名已经被他们两个给唬住了。”
光格贱仁有些傻眼,甚至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这踏马也能行?
人家大明皇帝可以号召大明百姓给大明的孩子多吃鸡蛋,是因为人家大明现在是趴在整个小破球的身上吸血,有些整个小破球的资源供应才会不缺鸡蛋。
人家大明皇帝可以在大明推广乡村医生计划,是因为人家大明有足够多的读书人,而且中原堂口历来就有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传统,很多读书读不出名堂的读书人也确实会选择从医,所以人家大明皇帝可以这么搞。
可是倭国有什么?
就倭国穷的这个鸟样儿,凭什么能让平民、贱民给他们的孩子吃鸡蛋、鸭蛋?拿空气吗?
还有乡村医生计划也是一样,倭国的读书人本身就不多,医术传承的跟踏马巫术似的,还搞乡村医生?
扯王八犊子去吧!
心中越想越气,光格贱仁干脆冷哼一声道:“派人去跟那些心向朝廷的藩主、大名们说一声,告诉他们,所有的困难都是暂时的,只要解决掉幕府的威胁,我们倭国早晚有一天也能像明国一样,让孩子们都能吃上鸡蛋、鸭蛋,让每个乡村都有医生。”
……
当光格贱仁和宽宫惠仁正因为犬养闻洪和野尻西劲而头疼时,德川家齐和幕府的上上下下也同样因为犬养闻洪和野尻西劲而犯愁。
而且跟光格贱仁所头疼的问题一样,德川家齐也很清楚的知道犬养闻洪和野尻西劲都是大明商人推出来的代言人,也同样找不到对付他们两个的办法,毕竟犬养闻洪和野尻西劲这俩玩意儿说好听了叫做代言人,说不好听的那就是狗。
正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德川家齐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能弄死犬养闻洪和野尻西劲,但是德川家齐拿他们背后的大明商人却是一丁点儿的办法都没有。
或者可以这么说:犬养闻洪和野尻西劲在大明商人的面前是狗,那些大明商人之于大明朝廷而言又何尝不是豢养起来的肥猪?
打狗要看主人,难道杀猪就不用看主人了?
别傻了,杀猪的罪过更大!
德川家齐的心里很清楚,自个儿今天敢动了那些大明商人,大明在倭国的驻军明天就敢掀了整个幕府替那些“猪”报仇。
到那时候,说不定自个儿跟光格贱仁那些沙凋的人头都会一起摆在京观上面等风干。
一想到京观这种可怕的存在,德川家齐就忍不住叹了一声道:“陈大使啊陈大使,你可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
当然,大明驻倭国大使陈言现在正搂着倭国的歌姬睡觉,根本就不在幕府,所以德川家齐也只是在对着渡边右卫门和松下一晚等人发泄心中的怨气。
渡边右卫门和松下一晚等一众遣明使的脸色也都阴沉无比,因为他们死活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大明皇帝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想干什么都能干成,而幕府却要处处受人掣肘?
想要让那些藩主和大名配合幕府完成对麻风病的封锁,那些藩主和大名一个个的都装袭作哑,直到德川家齐这个堂堂的幕府将军开出了条件才答应配合。
眼看着得到了那些藩主和大名的配合,马上就可以封锁住麻风病,结果犬养闻洪和野尻西劲又踏马跳出来了!
一想到接下来还要面对的无数困难,渡边右卫门忍不住和松下一晚悄然对视一眼,随后便向德川家齐拜道:“将军阁下,倭国如今处处受制于人,幕府也处处受制于那些藩主、大名,是到了改变的时候了!”
在听到幕府处处受制于那些藩主、大名这句话的时候,德川家齐的心里顿时大怒,但是在听到“到了改变的时候”这句话之后,德川家齐心里的怒火却又消散的一干二净。
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
如果德川家齐仅仅只是想做幕府的将军,那么渡边右卫门的这句话就很犯忌讳——幕府处处受制于藩主、大名,是在说幕府无能?这不就是间接的在说我德川家齐这个幕府将军无能?
但是德川家齐现在已经不满足于仅仅只是做个幕府将军,而是已经把眼光放在了倭国国王的宝座上。
对于想要并且感觉自己即将成为倭国国王的德川家齐来说,渡边右卫门的这句话就很值得思考了。
大明皇帝能够言出法随、兴亡继绝,我德川家齐难道就不想真真正正的掌握倭国,成为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倭国之主?
隐隐猜到渡边右卫门心里一些想法,德川家齐强按下激动的心情,沉声问道:“渡边君,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在听到渡边君这三个字后,渡边右卫门还有些忐忑的心绪顿时稳定了下来。
赌赢了!
毕竟是在大明留过学的遣明使,渡边右卫门当然也知道自己的这些话是犯忌讳的,但是渡边右卫门之所以会说出这种犯忌讳的话,其根本原因就是渡边右卫门在赌,赌德川家齐想要成为真正的倭国之主!
强忍下激动的心情,渡边右卫门顿首道:“将军阁下饱读诗书,一定知道中原堂口的历史上曾经施行过的分封制?”
德川家齐唔了一声,满是好奇的望着渡边右卫门问道:“分封制?这不就是我倭国如今正在用的?”
渡边右卫门哈依一声,顿首道:“是的,我倭国如今所用的,确实就是中原堂口历史上曾经用过的分封制,但是又不完全是。”
“跟中原堂口历史上所用的分封制比起来,我倭国现在所用的其实还有巨唐时期的藩镇制、大宋时期的节度使制,甚至还包含了一些明朝的卫所制。”
“然而不管是分封制还是藩镇制、节度使制又或者卫所制,都已经成为了历史,现在的大明使用的,完全不同于历朝历代。”
“将军阁下,时代已经不同了,大明能够做出改变,我倭国自然也要做出改变才是。”
德川家齐现在已经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渡边右卫门之所以说这些,主要还是看那些藩主和大名们不顺眼,打算推动倭国也进入真正的郡县制或者说是朝廷集权制,而在朝廷集权的制度之下,受益最大的是谁?
既不是那些藩主、大名,更不是那些武士、浪人、良民、贱民,而是倭国的国王,或者说是未来的倭国国王,德川家齐!
德川家齐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激动说道:“大明的强大,世所共睹,我倭国区区弹丸之地,如何敢与大明相提并论?”
渡边右卫门没有在乎德川家齐的一通屁话,而是接着说道:“各地藩主、大名手中的权力,已经远远超过他们应该掌握的权柄,甚至因为他们的存在,才使得倭国一直停步不前,倭国万民生计维艰!”
悄然打量了德川家齐一眼后,渡边右卫门干脆行了五体投地的大礼,拜道:“为倭国社稷计,为倭国万民计,请将军阁下早做决断,早定国体!”
渡边右卫门的话音落下后,松下一晚等一众遣明使也纷纷跟着行起了五体投地的大礼,一齐拜道:“为倭国社稷计,为倭国万民计,请将军阁下早做决断,早定国体!”
德川家齐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诸君之意,我已知之,只是眼下诸事未定,若是因为此事而大动干戈,只怕反生祸乱,罢了,此事容后再议。”
渡边右卫门再次和松下一晚对视一眼,然后顿首拜道:“将军阁下英明,是渡边鲁莽了。”
松下一晚和其他一众遣明使也跟着拜道:“将军阁下英明,是我等鲁莽了。”
德川家齐当然不会责怪渡边右卫门和松下一晚等遣明使,在众人一起不疼不痒的认了个错后,德川家齐就把话题扯回到了麻风病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