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在说小破球全面开片的风险,转眼间就扯到了大明本土的生态环境上面,朱劲松朱皇帝的思维跨度确实有点儿大。
不过,大明朝堂的一众大老们也都习惯了,忍忍就好。
朱皇帝笑眯眯的说道:“咱们大明现在需要的是大量的工坊?还是那些工坊生产出来的东西?”
刘怀文躬身答道:“启奏陛下,臣大概能猜到陛下的想法,就是将一些没什么技术含量也不存在泄密风险的工坊往外迁——可是咱们大明既需要那些工坊生产出来的东西,同时也需要那些工坊。”
朱劲松忽然觉得刘怀文这个人挺讨厌的,这种装逼装了一半就被人硬生生打断的感觉,无异于洞房花烛夜的时候被电话铃声打断,而刘怀文就是那个打电话的坏蛋。
然而刘怀文却根本就不在乎是否会得罪朱皇帝,而是自顾自了下去:“如今咱们大明的百姓数量已经有五万万之众,其中有一万万多的百姓是靠着工坊讨生活的,如果将大量的工坊外迁,就意味着会影响到很多百姓的生计。”
这事儿其实很蛋疼。
在还没有彻底干翻大清的时候,大明就一直在玩了命的搞五小工业,基本上随便哪个县都有一家钢铁厂,一家煤矿,一家机械厂,一家水泥厂,一家化肥厂。
尽管各个县级的五小工业水平很低,效率也很低,所谓的械机厂大部分时间都在生产家具,所谓的化肥厂大部分都是靠沤粪生产肥料,所谓的煤矿也不一定能挖出多少煤,但是正因为五小工业的存在,才使得大明了车翻大清的资本,同时也让大量的青壮有了可以赚钱的工作。
等大明车翻了大清,底气也稍微足了一些之后,大明的各个州县又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建厂行动,大量的制衣厂、酒厂之类的小工坊就有如雨后春笋一般拔地而起,这些工坊在上交了大量赋税的同时又带来了大量的工作岗位。
说到大明各个州县的酒厂,就不得不提到山东布政使司——做为龙兴之地,同时也是产粮大省,整个山东布政使司下属每一个县都有一家甚至两三家酒厂,然而整个山东布政使司就是没有一款比较出名的酒。
原因也很搞笑,因为各个县生产出来的那些酒基本上都被当地百姓给喝光了,根本就没有多余的能拿出来往外卖,自然也就没办法产生品牌效应,气得山东布政使没少在布政使司衙门里骂娘。
制衣厂也差不多,虽说大明两千多个州县几乎每个县都有制衣厂,但是这些制衣厂各有各的生产侧重,有的是专门生产正装,也就是右衽的汉服,有的则是生产工装或者平时穿的闲衣,甚至还有一些制衣厂专门生产女装。
问题是这些制衣厂也很难形成规模,大多都是在本土州县内部消化,少量款式不太受欢迎的,销量低迷一些的,干脆就打包卖到欧罗巴那边儿去——大明这边儿滞销的款式,卖到欧罗巴那边儿也能卖出高价,也算是废物利用级别的创收手段。
其他各种乱七八糟的烟厂、糖厂之类的也都差不多,基本上就是各自为战,谁都能赚钱,但是谁也搞不出什么特别牛逼的品牌。
这种现象在商业上是极为不正常的,因为正常的商业化运作应该是虹吸式的发展,讲究的是品牌和规模效应,强者愈强,弱者……弱者干脆就没有活路。
但是站在大明朝廷的角度来说,这种现象反而是最正常的,同时也是最理想的。
因为朝廷不需要什么品牌化的运作,少府下属那些带有皇家两个字的大型工坊就是最好的品牌。
朝廷看重的是这些工坊带来的就业岗位以及能够上交的赋税,甚至于赋税都远不如就业岗位重要——工坊越多,需要的工人就越多,需要工人的岗位越多就越能凸显出工人的重要性。
而这,也就意味着工坊必须提高工人的工资和福利待遇才能留下工人,而工人的工资和福利待遇的提高,又意味着整个大明的稳定。
如果真像朱劲松朱皇帝所说的那样儿,将大量的工坊直接外迁出去,迁移到劳动力更加不值钱的欧罗巴或者奥斯曼等地,表面上来看是降低了成本,增加了效益,但是最终影响到的却是百姓的收入。
也正是因为如此,刘怀文才会毫不客气的否决了朱皇帝的提议。
而朱皇帝在想通了这里面的弯弯绕之后,顿时就把一众砖家叫兽和滚着叽歪患者给恨上了。
专家说大量的低端工厂存在会污染环境,应该学傻贼鹰一样把低端的外迁出去祸害别人,滚着叽歪说傻贼鹰去工业化的做法有效的保护了傻贼鹰家的环境。
最可恨的是,砖家和叫兽还有滚着叽歪患者们还一个劲儿的批判某位图书馆的管理员,声称当年两个人的工作岗位用三个人来做是浪费人力资源,是一个大锅里吃饭,是开倒车,是****,反正就是各种不对。
朱皇帝虽说理解当初两个人的工作用三个人来做的原因,但是朱皇帝却在不知不觉中认同了低端等于污染,外迁等于保护的说法。
如今,丢人现眼了!
当然,朱劲松身为大明皇帝,祖安大舞台资深选手,键盘协会第一键盘手,脸红是不可能脸红的,哪怕明知道自己错了也不可能脸红。
朱皇帝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面无表情的说道:“这事儿,却是朕想的差了。”
然后,朱皇帝就自动跳过了这一话题:“说起来,小破球运动会也办了好几届了,咱们大明的足球队却一直成绩平平,别说跟英格兰和法兰西他们比了,就连不怎么玩足球的傻贼鹰家都比不过,这是不是有点儿说不过去?”
曾诚和刘鹤鸣、刘怀文等一众大老顿时佩服的五体投地——瞧瞧,瞧瞧,这就是咱大明的皇帝,哪怕是发现自个儿说的不对了,也能面不改色的转移话题,哪怕转移手法如此生硬。
只是佩服归佩服,曾诚和刘鹤鸣、刘怀文等一众大老们却也只能跟着朱皇帝的思路走,毕竟朱皇帝他老人家刚刚丢了好大一个人,现在正是要转移话题的时候。
既然朱皇帝说起了大明的足球问题,曾诚和刘鹤鸣、刘怀文等一众大老们自然也就乐得附和两句,毕竟足球这玩意再好再坏都不会对大明产生什么影响。
想了想,工部尚书宋玉成干脆采取了一个比较逗乐的说法:“启奏陛下,臣以为咱们大明的足球水平之所以不行,责任主要还是在高求高太尉身上——自从高求之后,咱们中原堂口的蹴鞠水平就一落千丈!”
宋玉成的说法是逗乐,刘鹤鸣的说法就是奔着解决问题去的:“启奏陛下,臣以为可以直接从军中抽调几个踢球的,代替现有的那些废物——臣觉得就算军中的那些杀胚们踢的再烂,也不可能更烂了!”
“再不行的话,臣倒是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抽调一些死囚来组建足球队,踢赢了减刑,踢输了直接执刑,臣不相信这样儿还踢不赢。”
刘鹤鸣的话音落下,曾诚等一众文官体系的大老们顿时满脸鄙夷的瞪了刘鹤鸣一眼,礼部扛把子孟繁志更是冷哼一声道:“简直荒唐!身为堂堂的五军都督府大都督,你刘鹤鸣居然能说出这种屁话?”
刘怀文的说法就实际的多了:“臣觉得根本就不用那么麻烦——既然那些废物边个足球都踢不好,那干脆就别踢了,正好还能省下经费。”
朱劲松也被这几个大老给逗乐了。
确实,正从高太尉之后,中原堂口的足球事业和球员质量就一落千丈,尤其是经过洪武皇帝轰轰烈烈的禁赌之后,足球也因为不能下注而失去了原本的吸引力,原本就不咋样儿的足球活动直接就彻底凉凉。
然而就在朱劲松狙击镜笑不止的时候,曾诚却忽然开口说道:“启奏陛下,臣以为大都督和刘部堂的说法简直就是可笑——臣窃以为,踢足球不是简简单单的为了进球,不是输赢,而是人情事故。”
听到这般说法,朱劲松当时就愣住了,同样愣住的还有宋玉成和刘怀文、刘鹤鸣、孟繁志等一众大老们。
朱劲松笑着问道:“曾卿的意思是?”
曾诚微微躬身拜道:“启奏陛下,如今咱们大明无论是国土面积又或者是工业、军事、农业,又或者其他方方面面,都远超整个小破球其他国家,这种成就固然会让咱们大明百姓骄傲,却也会引得一众蛮夷们分外不满,虽说咱们大明也不见得就怕了那些蛮子们……”
刘鹤鸣呵的笑了一声道:“蛮子们满不满的又能怎么样?谁不满,谁就憋着!”
曾诚恶狠狠的瞪了刘鹤鸣一眼,然后又接着说道:“而咱们大明的足球水平不如那些蛮子们,就等于是给了那些蛮子们一个发泄的渠道,这倒也算是好事儿。”
刘鹤鸣顿时笑了起来:“合着曾阁老的意思是我们五军都督府四处招摇竖敌,足球队就是替我们受气?这倒也是个新鲜的说法,哈哈哈哈~”
刘鹤鸣的话音落下之后,在场的一众大老们顿时都笑了起来,就连朱劲松朱皇帝都忍不住笑着对刘鹤鸣道:“都听到了?人家足球队可不就是在替你们五军都督府受气?毕竟那些蛮子们打不赢你们,所以也只能在足球上出出气了。”
一众大老们又是狂笑一番后,朱劲松也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转而又曲起手指,慢慢的敲起了桌子:“足球不争气,且由得它去吧,反正是替五军都督府受气,也算有功,不过……工业方面,咱们大明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丢人的。”
朱劲松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此前英格兰跟法兰西开片的时候,英格兰方面有很大一部分军械都是他们自己生产的,后来随着英格兰和法兰西议和,这事儿也就被忽略过去了。”
“可是,刚刚怀文叔说到了大明需要工坊的一番话,却是给朕提了一个醒——既然英格兰有自己的军械生产工坊,说不定他们就会有其他的工坊,其他几个大善人和其他国家自然也不例外。”
“如果他们仅仅只是需要这些工坊来提供工作岗位倒也没什么,可是,如果他们暗中坚持自己研发生产呢?虽然咱们大明的各项技术都领先他们一些,但是也没到不可追赶的地步。”
“朕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咱们大明在小破锅成立的这些年来可没干什么好事儿,说是趴在整个小破球其他国家上面吸血也不为过。”
“现在他们技术不如咱们,实力不如咱们,自然就只能像刘鹤鸣说的那样儿,不满也得憋着。”
“可要是被他们掌握了领先咱们大明的技术,只怕他们也未必就肯放过咱们大明。”
被朱劲松这么一说,在场的一众大老们的脸色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正所谓瞎子吃馄饨,心里有数儿——大明这些年确实没干什么好事儿,也确实如朱皇帝所言,大明一直趴在其他一众国家的身上吸血,因为国运之争就有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为了保证大明的领先地位,在场的一众大老们自然是想方设法的遏制甚至祸害其他国家。
几乎所有人的心里都清楚,如果大明真的被其他国家赶超,那些蛮子们也绝对不会放过大明就是了。
想了想,曾诚干脆躬身问道:“不知陛下的意思是?”
朱劲松一边慢慢的敲着桌子,一边慢悠悠的说道:“朕的意思?朕其实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咱们必须得想办法保证大明的领先地位,不能给那些蛮子们反超的机会。”
曾诚等一众大老的脸色当即就黑了下来。
陛下这话说的,好像是什么都没说,又好像是什么都说了?
真就是听君一席话,胜听一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