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中堂觉得自己真是太踏马机智了,连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这种理由都能编的出来——既能避免了钱聋老狗脑子一热就送人头,顺便还保住了钱聋老狗的面子,简直就是完美。
然而钱聋老狗却是呵的笑了一声,半眯着眼睛说道:“和珅呐,你是觉得朕,觉得我鞑清,打不过朱逆,是吧?”
和中堂脸上笑意一滞,当即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伏首拜道:“奴才不敢!”
钱聋老狗却不以为意的哼了一声,说道:“和珅呐,朕也觉得我鞑清打不过朱逆,你说,咱们鞑清,还有逆风翻盘的机会吗?”
被钱聋老狗这么一问,和珅和中堂也忍不住心中一颤。
众所周知,我钱聋蝗帝可是个正儿八经的体面人,向来是最好面子的——麻子哥号称是文治武称,钱聋老狗就写诗四万余首,十全武功,麻子六下江南,钱聋老狗也得六下江南。
就连朱劲松这个天字号的反贼头子要大选秀女,钱聋老狗也得跟着选上一选,似乎不选秀女就不足以证明自己雄风犹在一样。
钱聋老狗的口号就是:弘历一生,不弱于人。
能让这么要强的一代“雄”主说出这么丧气的话来,可见钱聋老狗的心里多半也是有什么想法了。
心中斟酌一番后,和珅和中堂才试探着问道:“万岁爷何出此言?如今廓尔喀与朝鲜尽入我鞑清之手,又有直隶与关外、乌思藏等地在手,最多最多也就是个划江而治的局面不是?”
然而钱聋老狗却摇头叹息一声,刚才半眼着的眼睛也彻底闭上了:“你不用再哄朕开心了,有些事情,朕不说,不代表朕不知道。”
“汉地十八省,去其十六,草原之上,有半数都倒向了朱逆,如今只不过是引而不发罢了,因为那些王爷和台吉们还在观望。”
“至于朝鲜八旗和廓尔喀八旗……朕知道他们不中用,他们甚至都打不过我鞑清八旗,更打不过索伦营,所以,朕又怎么真会指望他们能打得过朱逆。”
说到这里,钱聋老狗又忍不住长叹一声,说道:“好手段啊,那朱逆当真是好手段,只是简简单单选个秀女,就毁掉了我鞑清从康熙爷到庸挣爷再到朕三代帝王的布局。”
身为我鞑清的军机大臣,又是钱聋老狗的心腹重臣,和珅和中堂当然知道钱聋老狗说的是什么布局。
麻子四十五年修成《古今图书集成》,其中的《闺媛典》“弓莲篇”大肆鼓吹裹小脚,雍正六年刊印推广,裹脚之风,彻底在钱聋年间泛滥开来!
包括暗中推动早婚也是一样——古人都知道早婚早育的坏处,不可能发展到我鞑清就不知道了吧?
实际上,我鞑清很清楚这种危害,但是我鞑清越是知道其危害,就越是推动早婚早育,从而彻底毁掉泥堪的未来。
列一组数据:先秦时期,男子平均寿命35,平均身高163,女子平均寿命39,平均身高150,到了秦汉时期则是男子平均寿命49,平均身高168(比种花家的167.1还高!),女子平均寿命52,平均身高155。
秦汉之后,历朝历代的数据基本上差不多,虽然有高有低,但是基本上都在1~2厘米的差距徘徊。
到了明朝时期,男子平均寿命为46岁,平均身高为166,女子平均寿命为51,平均身高为156。
然而到了我鞑清时期,男子平均寿命为51,平均身高为162,女子平均寿命33,平均身高151。
是不是很震惊?
糠钱剩世之下,无论是平均寿命还是平均身高,均为历史最低值!尤其是1840以后,数据更是直线下降!
要说是因为玉米、土豆、红薯的原因,那完全就是扯蛋——欧罗巴的蛮子们没吃?光中原人吃了是吗?说中原人营养不良,那欧罗巴的平民就营养很良?那么,黑面包里掺石子是能增加营养是吗?
也别说什么古人平均寿命偏低所以不得不早婚早育,那特么是把战争、灾害、夭折之类的都计算进去的平均寿命——
再举个例子:周朝时,男子二十岁才行弱冠礼,孔夫子说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隋文帝时男子十八以上为丁,隋炀帝时就拔高到了男子二十二为丁,唐朝时有了人生七十古来稀的说法。
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七十以上的可能确实稀了点儿,要不然民间也不会有七十岁以上过世的老人算喜丧的传统,但是五十、六十根本不稀。
别把古人当成另外一个物种!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就是我鞑清一直在暗推行缠足、早婚、早育所种下的祸根!就跟自老奴起,我鞑清就一直在拉拢草原诸部的同时对其施行减丁之策一样!
其余还有诸如八股文章、社学等等,也都是一样的道理。
总之,我鞑清确实干不了什么好事儿,但是论起这种断子绝孙的阴损事儿,我鞑清干的那叫一个溜,当世都无出其右者。
然而就是这种百年布局,居然就这么被人给破了,甚至都没有出台专门的律法,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选秀女,再加上一个从故纸堆里翻出来之后稍加修改的《大明律》,就把问题给解决了。
如今反倒是我鞑清深受裹脚之苦,八旗老爷们也大多都不识字,简直就是彼其娘之!
钱聋老狗接着说道:“而更可恨的是,我鞑清用了一百多年的时间,居然都没能彻底清理掉那些锦衣卫和东厂的余孽,甚至还让他们弄出了天地会,以至于我鞑清朝堂如同筛子一般,让那朱逆处处占据先机。”
“只怕,这宫里就会有东厂余孽吧?”
“我鞑清,只怕是真的气数将尽了。”
听到钱聋老狗这般说法,和珅和中堂忍不住抬头望了望侍立在钱聋老狗身后的大太监。
恰在此时,钱聋老狗又开口说道:“你不用看他,他自小就是在朕身边长大的,倘若连他都是东厂余孽,那这天底下就再没有人值得朕信任了。”
站在钱聋老狗身后的大太监依旧眼观鼻,鼻观心,似乎钱聋老狗说的根本不是自己。
和珅和中堂也同样是一脸懵逼。
如果不是针对你身后的大太监,你丫说这么多干什么?
钱聋老狗又接着说道:“朕之所以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要么,就趁着现在我鞑清还有一些实力,马上开始南下,赌上我鞑清的国运,跟朱逆一较生死。”
“要么,就彻底放弃中原,趁着西边欧罗巴蛮夷们正处于混乱之时西进,一如当初的匈奴、突厥之类的,到欧罗巴那边重新打一片天下。”
“别忘了,朱逆在他们的报纸上说,要在三年之内献俘太庙——你告诉朕,济南有太庙吗?他朱家的太庙在哪儿?”
听到这里,和珅和中堂基本上就理解了钱聋老狗的意思。
钱聋老狗这是被献俘太庙这四个字给吓到了!
他怂了!
什么天晴了雨停了,他又觉得他行了,什么赌上我鞑清的国运一较生死,不过是临怂之前的垂死挣扎罢了。
和中堂的心理也清楚,钱聋老狗的神操作对于我鞑清来说也未必就不是件好事儿,毕竟当初已经是天下大乱的局面,提前缩卵回直隶,倒是在最大程度上保存了鞑清的有生力量。
但是吧,和珅和中堂也多少有点儿不甘心——我鞑清之所以会落得如今这般局面,多半不还是因为钱聋老狗的神操作?
要不是钱聋老狗非得折腾着要下江南,把整个中原都折腾的够呛,天底下会有那么多的反贼以至于天下大乱?
要不是钱聋老狗在当初朱逆刚刚占据山东,天底下的反贼们刚刚开始折腾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缩卵回了直隶,朱逆也未必能在短短几年之内平定天下,我鞑清更不至于被逼的要提桶跑路!
再说了,真要是像钱聋老狗说的那样儿西进,基本上就意味着我鞑清要丢掉直隶、关外、乌思藏等地。
这不是把祖宗基业也给丢了?
虽说丢点祖宗基业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这是我大清的传统技能,但是在直隶的紫禁城里面当我鞑清的军机大臣,跟跑到西域以西甚至欧罗巴那边,从头开始重新打一片江山,做一个苦哈哈的军机大臣,那踏马能一样吗?
再说了,就算咱们鞑清一门心思的提桶逃跑,可是谁又能保证朱逆的军队不会衔尾追杀,给我鞑清来一个吊民罚罪?
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大清才是真正彻底失去了一切翻身的可能。
仔细斟酌了一番后,和珅和中堂便试探着劝道:“启奏万岁爷,依奴才之见,咱们与其西进,倒还不如北上奴尔干,“收复”雅克萨与恰克图等地。”
听到和中堂在收复这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刚刚还眯着眼睛的钱聋老狗顿时来了兴趣:“继续说。”
和中堂嗻的一声应下,躬身谄笑着说道:“启奏万岁爷,奴才记得当初咱鞑清出兵廓尔喀之时,那朱逆就一直按兵不动,由此而见,那朱逆也是知晓大义的呀。”
“所以,奴才以为,如果咱鞑清出兵收复雅克萨与恰克图等地,朱逆有可能也会跟之前一样按兵不动。”
“奴才记得,拉达克那边报上来的情报中有提到过,此时的沙俄正忙着跟欧罗巴的蛮夷们交战,一时半会儿的只怕也顾不上雅克萨这边。”
和中堂心里想的很清楚,既然同样都是提桶跑路,那为什么不往北边跑而要往西边跑呢?
是,西边的蛮夷们现在挺乱糟的,估计跟当初的大明差不多,单纯的从这方面来看,眼下也确实是我鞑清西进的好时候。
但是别忘了,人家欧罗巴那边的火器可是比咱们鞑清要先进的多,再加上人生地不熟的,还不如直接往雅克萨那边进军呢。
和中堂斟酌着说道:“虽然雅克萨之地比之辽东关外更为苦寒,然则我鞑清在入关之前,不正是靠着关外苦寒之地才成就了尚武之风?”
“倘若北进雅克萨,一则名正言顺,二则避开了朱逆大军的兵锋,三则可以让我八旗子弟重拾尚武之风,如此,岂不是一举而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