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大将军来了,正在殿外等候。”
谨身殿里,朱允熥正在处理政务,王忠在一旁禀报道。
“去,请大将军进来。”
“奴婢遵命。”
王忠领命而去,不倒片刻功夫蓝玉就进入殿中,行礼道,“微臣蓝玉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
“朕躬安,大将军快快请起,来,偏殿叙话。”
“是,微臣遵命。”
带着蓝玉进入偏殿,朱允熥招了招手便有太监奉上冰镇的瓜果,朱允熥便招呼蓝玉一同享用。
一边吃着果子,一边聊着,询问蓝玉五军都督府的近况如何,以及秋天练兵安排,蓝玉也都一一作答。
朱允熥挥了挥手,将太监宫女都打发出去,便对蓝玉道,“大将军,在大同府所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蓝玉点点头,道,“臣有所耳闻,真是太不像话,居然敢走私货物,出卖给鞑靼,这和资敌有什么区别!
听说锦衣卫和刑部已经把涉事人等抓捕归桉,如此断了这桩祸事,真是大快人心,也可以安心了……”
顿了顿又说道,“微臣身为大将军,军中出事微臣责无旁贷,请陛下降旨责罚!”
朱允熥道:“大明疆域辽阔,军士又多,大将军哪能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出了这样的事也非你所愿,索性现在已经把窟窿给堵住了,大将军不必自责。”
“是,多谢陛下。”蓝玉行礼道。
朱允熥转而说道,“大将军,这一桩事是被朕所查知了的,就是不知道有哪些是朕不知道的,有哪些是潜藏在深水之下不为人所知的。”
“大明北方边境线数千里之长,有任何一处出现漏洞,那就影响极大,甚至能够决定战局的成败,
这可关系到多少将士们的身家性命,关系到大明的国运啊……”
蓝玉见状,起身行礼,主动请命道,“陛下,微臣请命前去北方边境,查看军伍,整肃军纪,绝不容许军中有不法之事,有不轨之徒!还请陛下成全!”
“有大将军在,朕这桩心事总算可以放下了!”
朱允熥把蓝玉扶起来道,“只是你要从辽东走到西北那就太远了,时间也太长,这样吧,大将军走到山西即刻,剩下的我让冯胜跑一趟。”
“是,多谢陛下体恤!”
从辽东到山西境内,这一代不说卫所,单单是藩王就有六位,分别是辽王朱植,宁王朱权,燕王朱棣,谷王朱橞,代王朱桂,晋王朱棡。
这一路就是朱允熥命蓝玉前去巡查的。
从山西再往西边去,有庆王朱栴,他的王府在甘肃庆阳,驻扎在西安的秦王朱尚炳,还有驻扎在陕西甘州肃王朱楧。
此外还有防备乌斯藏所设立的岷王以及蜀王朱椿。
这一路朱允熥准备交给冯胜,让他走一趟。
严肃军纪,防止不法,以防军纪涣散,任何时候都绝不容懈怠!
……
“皇后娘娘,胎儿月份大了,可得小心点,尤其是走路动作,都得轻一点了……”
坤宁宫里,代王王妃徐妙清正陪着自己的妹妹徐妙锦说话,不住的关切自己妹妹的身体状况。
“姐姐,都是一家人,就别皇后皇后的称呼了,你还是叫我妹妹吧,这样显得亲切。”徐妙锦坐在椅子上,扶着自己的肚子道。
“礼不可废,宫里是最讲规矩的地方,哪能随便。”是
虽是这样说,可徐妙清还是凑近了一点,小声道:“这女人啊,生第一胎的时候最需要小心谨慎了,身体各处没被撑开,还不适应呢……
对了,产期应该是九月份吧?这也快了,尤其是这个时候最为关紧,一点儿都不敢大意……”
“我知道,姐姐你生逊煓的时候也是那么小心?”徐妙锦问道。
“那是自然啊,到了最后,产婆和王府的嬷嬷都不敢让我下床了,生怕有个什么闪失,
我跟你说呀,吃东西也要注意,生冷寒凉的绝不能吃,还有太过辛辣的食物,也不要吃……”
凑近到徐妙锦耳边,小声说道,“还有,这个时候可不能同房了,得节制!”
一听这话,徐妙锦顿时脸上泛起红润,一下子连耳朵根子都红了!
徐妙清见她这番表情,就明白了,埋怨起的道:“这种事你可不能光听男人家的,你得自己把握,他哪儿有个轻重啊,你可不能随着是你的性子胡来……”
徐妙锦只觉得自己的脸面发烫,连忙失口否认道,“哪有,我……我没有……”
“还跟我装!”
徐妙锦看着自己妹妹的窘态,调笑道,“你这宫里有多受宠我们都清楚,平常你怎么……怎么舒坦怎么来,那都随你,可现在无论如何都得忍着,听到没有?”
“哎呀,姐姐你说什么啊!”
徐妙锦赶紧岔开话题,把桌子上的瓜果往前推了推,“妹妹你吃,这葡萄是西北运来的,你尝尝……”
今日进宫的不仅有代王妃徐妙锦,还有徐妙锦的妹妹徐妙容,自从朱允熥识破了那个老贼尼的阴谋诡计,这个女孩儿也从痴迷中醒悟过来,
这两年长高了一大截,脸上还挂着少女的仪容,出落的也越发标志,
当她看到两位姐姐说悄悄话,并且观察了她们的语气态度,当即就明白她们所说的是某方面的事。
毕竟十一二岁的少女,其实已经明白了很多事,只不过是自己的姐姐误以为自己不懂罢了。
“嗯,谢谢姐姐!”
徐妙容从盘子里面拿了几颗葡萄,把脸扭到一边,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谁知就在转头的功夫,看见一个身影迈步进入殿中。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说来听听。”朱允熥笑着走了进来,见他们其乐融融的模样,也凑了上去。
“拜见陛下。”徐妙清赶紧起身行礼。
“呃,嗯,拜见……拜见陛下!”徐妙容嘴里含着葡萄,一时间竟忘了吐出去,直到影响说话才意识到,连忙把葡萄吐到自己手心里,悄悄藏了起来。
“不必拘礼,坐,坐。”
徐妙清行礼告退,朱允熥赶紧挽留,最后只好道,“皇后在宫里也非常想念亲人,你们能进宫里陪着说说话挺好的,以后你们常来……”
“陛下,你看你一来,就把人给赶走了!”徐妙锦红着脸,眉目流转,一副埋怨的模样。
朱允熥大呼冤枉道,“我哪有赶人,这怎么能怪我呢!我都出言挽留了,是你姐姐妹妹执意要走的,哎对了,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呃,兴许是热的了,方才心里有点热……”徐妙锦想到姐姐临走的时候,还对她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这是提醒自己要按耐住自己的“想法”啊!
真是羞死人了!
朱允熥扶着她坐到椅子上,“走了就走了吧,你想见明天再让她们进宫就是了,又不是什么难事。”
把手放在那隆起的肚子上,感受着里面生命的跳动,还有胎儿的不安分,“这个小家伙,又踢我了!最近太不安生了!”
徐妙锦脸上又散发出母性的光辉,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非常甜蜜的道:“这才是正常的,最近他很不老实,在我肚子里好像练武一样,又是蹬腿又是打拳的,一点也不老实……”
两人说了一会儿关于胎儿的话,朱允熥突然道:“最近一段时间代王不会离京,那就让你姐姐入宫里服侍你吧,生孩子是件大事,身旁总得有个知根知底的人照应。”
在生产的时候,谁不希望自己的亲人在旁边,不说能不能帮上忙,起码在心里是一种安慰,能够给自己心里安生。
可一想到宫里的规矩,徐妙锦又有些犹豫了,“这样,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你要生下皇子,有亲人在身边照顾是应该的,况且宫里也有嬷嬷,她就当是请的产婆好了。”
“那好吧,都听陛下的。”
用过午饭,徐妙锦庸庸懒懒的歇息之后,朱允熥召来了小青和素心,询问徐妙锦这一段时间的饮食和休息状况,
并且详细询问了关于生产之时的安排,都有哪些宫女可以在身旁伺候,稳婆有谁,东西是否准备妥当等等。
因为女人第一次生产至关重要,也往往会出现很多状况,必须要及时应对妥善处置才好。
况且知道徐妙锦腹中所怀的是位皇子,将来极有可能会被立为太子,成为大明的储君,再加上自己登基两年了,也该有位皇子出生,来安抚天下。
毕竟没有子嗣的皇帝,即便再什么英明神武也不行!
就像力挽狂澜很有作为的景泰皇帝朱祁玉,就是因为没有子嗣,所以才会被别人好像儿戏似的搞了个夺门之变,轻松简单的就推翻皇位。
许多人在这个过程中,好像装聋作哑、默认一般,因为他们知道,皇帝宝座还会回到大明留学生那一支儿,即便反对反抗,也没有任何用处……
如果朱祁玉有子嗣,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
“陛下,倭奴国南朝的人请求大明输送粮食等物。”
谨身殿的偏殿里面,铁铉正在向皇帝禀报倭奴国的战况。
铁铉道,“陛下,自从去年倭奴国南朝发动战争以来,已经打了一年了,他们刚刚经过多年战事,本就不富裕,粮食也没有多少积蓄,
仗打了一年,粮食物资消耗的也差不多了,所以他们这些天连续发出三份急报,请求大明的支持。”
朱允熥看向侍立在一旁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问道,“你说说,他们是真的没有余力了,还是故意如此?”
蒋瓛禀报道,“回禀陛下,根据锦衣卫的探查,倭奴国的南朝联络大内义弘,又用钱财冷落了其他大名,想要一举攻下北朝,
所以一开始投入的兵力就很多,可谓全民皆兵了,这也导致他们的粮食几乎没有人种植,仅靠妇女儿童和老人也收获不了多少,
现在双方的粮食几乎消耗殆尽,确实到了不得不停战的时候……”
朱允熥点点头,道:“这个时候怎么能停战呢,战场之上不进反退,不趁着对方穷困之时一举歼灭,还想着休战,真是一群窝囊废!”
对铁铉吩咐道,“告诉南朝的人,足利义满的手段他们应该很清楚,当初是怎样用阴谋诡计夺取了他们的三大神器,夺取了王位正统,他们忘了这个教训吗!
给足利义满喘息的机会,他肯定会开出条件拉拢其他势力,到时候众人倒戈相向,南朝就会腹背受敌,死无葬身之地!”
“不想死,就继续打!”
“是,微臣遵命,一定将陛下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他们。”铁铉道。
朱允熥知道不给出一些支持,没有粮草的供应,仗是很难打下去的,便道:“粮食不能白给,告诉南朝,要划出一片地方给我们用来放马,大明才好把粮食运过去,
哪有光知道要好处,却不懂付出的道理!”
铁铉明白陛下这是在为攻打倭奴国,将之彻底占据做准备。
只要南朝签订这样的合约,那么大明出兵就名正言顺,到时候即便拿下整个倭奴国,也有理可依。
起码面子上说得过去吧。
“还有,你们刚才不是说他们人困马乏缺少粮食吗?那正好,可以拿粮食来激励士卒。”
朱允熥转向锦衣卫指挥使蒋瓛道,“朕记得当初蒙元的将领为了激励士卒,吩咐军中凡是杀死义军的,只要砍下头颅,就能吃顿饱饭,可有此事?”
“呃,是有此事!”
蒋瓛来不及多想,赶紧应承了下来。毕竟这种事也不算少见,为了激励兵马,别说吃饱饭了,就算是那被俘女人交换!都不在少数!
朱允熥把目光转向了铁铉,灼灼的盯着他,眼神之中满含希冀,似乎要从他得到某种答桉。
铁铉当然明白皇帝的意思,可这种事说起来毕竟不光彩,就算私底下提醒南朝,这与铁铉所读的圣贤书也不同啊。
不过在朱允熥的目光之下,铁铉咬了咬牙道:“微臣明白,请陛下放心!”
朱允熥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满脸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