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永成伯可乐的行为,朱允熥并没有说什么。
无论在任何时代,都有挖空心思想要充门面的事情,人活一张脸,要是连这点儿乐趣都没有,那真是得道成仙了!
作为芸芸众生的一员,大多数都是俗人,都脱不开功名利禄,脱不开门庭显赫的吸引力。
永成伯这人脾气虽然暴躁,但还是有良知的,并没有肆意侵占百姓的田地,这在勋贵当中算不错的。
“永成伯,听说那片地你种上了果木,不知道产量如何?”
何涛老老实实的回答说道:“回禀殿下,臣让人摘了一些桃李杏树,都是不值钱的果子,树长得也不好,不是死了就是长不大,总是乱糟糟的,
臣原本还想着不会亏太多,可没想到一年到头……也学不了几个果子,臣真是亏大发了!”
说着说着,一副懊恼的模样。
何涛当时以为能够收回一些成本,就算亏钱也不至于太多,亏的那些钱就当装饰排面了。
可是没想到,栽了那么多果树每年的收成少的可怜!这一下可真丢了里子!
还好勋贵们不知道自己的地是这样,否则连面子也丢了!
“哦,原来如此……”朱允熥点点头说道:“本王知道了。”
说着拿起书桉上的奏章,继续观看起来。
何涛见状,知道这是“端茶送客”,很有眼色的说道:“微臣告退……”
其实在他心里面,也有些疑惑。
殿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按照刚才说法,自己买石头地的这件事,才是自己被招入宫的原因,至于自己和儿子的过错,显然就是添头了。
莫非是殿下看中了自己的那块地?
不应该呀,就那破烂地,毛都不长有什么用!
殿下想要地,什么样的地没有,自己的地怎么能入得了殿下的法眼呢!
何涛躬身退下之后,朱允熥给一旁的李福使了一个眼色,李福会意,便迈步跟了出去。
区区一块地,谈生意而已,何须殿下亲自出面!
“永成伯稍等。”
李福走在后面,脸上戴着温和的笑容,一看就让人觉得心里舒服。
见到李福,何涛赶紧停了下来,行礼说道:“原来是李公公,有礼了。”
如果平常见到李福,还需要客气三分,现在自己被训斥,更是需要小心一些。
作为东宫的管事太监,李福可谓把东宫打理的井井有条,虽然王忠对外多一些,可在宫里面也只能排在李福之下。
毕竟人家的资历摆在那里!
皇太孙殿下心腹,自然是要客客气气的,怎能够轻易得罪。
“永成伯客气了,咱家可经受不起。”
李福面色非常和善的说道:“找永成伯您,其实是有件事想和您说一说,不知道永成伯是否方便?”
“方便!哪能不方便呢!李公公请说!”
李福便开口说道:“殿下要扩建火药司,这火药可是极其危险的东西,一招不慎,那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所以殿下思来想去,就想把火药司建在城外,而永成伯您的那块地……”
李福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拿眼瞟向对方。
何涛要是不明白什么意思,那就真是蠢才了!
赶紧表忠心说道:“我那块地寸草不生,毫无用处,放在手里面真是累赘,我也想为朝廷出一份力,愿意把平山那块地拿出来建火药司,李公公觉得如何!”
李福脸上又露出了笑容,“永成伯有此心意,那自然是好的……不过你是用一万块钱买下来的,朝廷要用,自然不会亏了你,就用两万贯钱买那块儿地,你觉得可好?”
“李公公!这么说就见外了!”
何涛拍着胸脯说道:“我这也是为了大明,为了朝廷!拿出一块破地又怎么了!就是万亩良田,只要我有也同样能够献上!”
李福看了他一眼,却说道:“你的心意虽好,朝廷却不能领,这要是传出去,别人指不定什么议论呢,要是有风声说殿下贪图臣子土地,那就不好了!”
“谁敢议论,我就打上门去!非打他个满地找牙不可!看他们还敢嚼舌头!李公公,这块地真不值什么钱,你就让殿下收下吧……”
李福却坚持的说道:“殿下体恤臣子,怎可加重臣子的负担,你有这个心意,却也是不行的,
两万贯我会派人送到府上,咱家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说完行了一礼,不等何涛答话,就转身离去了。
何涛终于碰到一个机会,却被这样公事公办,哪里甘心!
得一点儿钱财,哪有搭讪皇太孙殿下来的划算!
不过他也没有办法,唉,没想到还能大赚一笔,这也是好事一桩……
而对于李福来说,心里也在不断的吐槽何涛的算计,一块儿破地就想落一个人情?
还是皇太孙的人情!
想得到美!
永成伯的儿子被关了起来,殿下真的收了他的地,那要不要放人?
而且别人肯定以为这就是巴结殿下的门路,以为给点好处就能够得到殿下的宽恕,那岂不是助长了歪风邪气,那怎么能行!
李福当然明白什么是殿下所要的,因此宁愿付钱,也不落话柄。
生意就生意嘛,谈什么感情!
李福回来禀报之后,朱允熥对他的处置也非常满意,虽然那块地不值两万块,可多出一些钱,也能落一个好名声!
况且钱又不是自己出的,何乐而不为。
不过也别把朱允熥想得那么清高,真要是上百万贯的,朱允熥一定非常乐意收下!
暴昭此时已经来到了山东。
此次来山东,暴昭可是带着朝廷对孔家的处置而来的。
谁也不清楚朝廷,或者说皇太孙殿下究竟要如何处置孔家,毕竟他们家历来犯罪的时候,都是“宽法已宥之。”
这次会不会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虽然众人知道殿下派遣暴昭前来,肯定肯定是为了替他撑腰,让他出气,可这里面的尺度是如何,却是个未知数。
谁都明白,暴昭肯定是为了杀人而来,现在就看有多少人头落地了!
百姓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风声,以为暴昭是从京城来的钦差,要宣布对孔家的责罚。
徐辉祖早早的就接到暴昭,护送他前往曲阜。
“魏国公,你怎么亲自来了,下官实在担当不起,受宠若惊啊!”
徐辉祖穿着一身盔甲,说道:“上次就差点儿丢了性命,这次当然要谨慎了,要是再出什么差错,我可没法交代!”
暴昭看了看左右的护卫,苦笑说道:“殿下安排了这么多护卫,哪里能出差错,魏国公这般厚爱,实在难以名状。”
徐辉祖说道:“你可是带着皇命而来,自然要小心一些,这一路颠簸,你身体可好?可要休息一天再走?”
“多谢魏国公挂心,我这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还是快点到曲阜吧。”
徐辉祖见他只是有些虚弱,确实没有太大的问题,当即也不矫情,命令兵马开拔。
对于徐辉祖的到来,暴昭心中非常感动,若非是殿下厚爱,自己一个六品小官,有什么资格劳烦国公来接呢!
暴昭坐在马车里,而徐辉祖则习惯赶路的时候骑马。
在前往曲阜的路上,部将张胜发现有人跟着,就打马来到徐辉祖跟前,禀报收道:“将军,后面有几个百姓跟着我们。”
徐辉祖往后瞟了一眼,“他们应该是普通百姓,没有恶意,就让他们跟着吧,注意护卫,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是!属下遵命!”
不过就是几个衣衫褴褛,手无寸铁的百姓罢了,徐辉祖当然不会紧张。
而徐辉祖也明白,这可能就是受孔家荼毒的百姓,跟着车驾就是想知道朝廷如何处置孔家的。
对于刚一进入曲阜县的地界,就有人跟着自己车驾的事,起初暴昭也并没有在意,还以为是路上的行人,况且自己毕竟没有痊愈,还需要静养。
在马车里面又颠簸,他也没心情看外面的情况,所以就在马车里面安心静养,就没怎么关心外面的事。
不过随着离曲阜县城越来越近,路上跟着的愁苦百姓也越来越多,他想不发现都难了!
与是便找来徐辉祖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徐辉祖心中叹息了一声说道:“你收的状纸还只是一部分,受孔家压迫的百姓还有很多,
这些时日以来我们在山东查桉,桉件都已经审清楚了,这些百姓跟着,或许是想看看孔家的结局。”
听完之后,暴昭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