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火讹可忽然想起来好多年前,自己还曾经在凤州一带率军和宋军交手过,那时候的宋军一个个脸上的表情都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一开战,便掉头就跑,被他率军杀得大败。)可是时过境迁,现如今的宋军早已不是当年的那支羸弱的宋军了,一眼望去,便知道这支宋军是一支十分强悍的精锐兵马,他再扭头看看自己城中的这些金军,不由得心中长叹了一声。
自三月底蒙古军兵至河中府,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时间了,城中金军在起初蒙古军的围攻之下,伤亡惨重,只剩下了不足一万堪用之兵,就在他们绝望的时候,打算于城共亡的时候,这支宋军来到了这里,让他们得到了半个多月的喘息,但是这么一歇,不但没有让金军重振士气,反倒令城中的金军士气更加衰落到了极点。
他们金国人,居然要靠着曾经最瞧不起的敌人救援,才得以苟延残喘,无论是草火讹可还是城中最低级的小卒,都觉得脸上无光……
宋军不但扛住了蒙古大军的猛攻,还终于击退了蒙古大军,这个事实他们都看在眼里,同时也忧在心里。
如果说刚开始对抗蒙古军的时候,金军上下还能齐心合力,那也只是因为他们都清楚,一旦城破之后,他们都将会成为蒙古大军刀下的亡魂,所以这才激起了他们的同仇敌忾。
但是现在这种危险已经没有了,宋军不会像蒙古人那样血洗河中府了,那么金军上下也就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拼死抵抗的念头了,不少金军兵卒都垮下了肩膀,拄着兵器有气无力的望着城外的宋军,一点拼死抵抗的念头也兴不起来了。
这也难怪这些金军有气无力,自从河中府三月底被围到现在,除了王敢率领了一万金兵进至河中府,帮助河中府守城之外,金国再也未派出一兵一卒前来支援河中府,河中府本来就缺粮少药,一个多月城中数万军民人吃马嚼之下,河中府早已开始缺粮了,这几天更是每天兵卒们只能喝到两碗稀粥勉强维生,想要他们靠着这点食物还生龙活虎,根本就不可能。完颜讹可看了一眼站在他不远处的王敢,王敢侧了一下脸没有和草火讹可的目光相碰,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其它地方,显然王敢已经不愿再死守河中府了,这一点草火讹可早已看得明白。
这几天时间,自从草火讹可提出要出城偷袭宋军大营,王敢提出反对意见之后,草火讹可不是没有想过办法,他甚至想过先杀掉王敢,夺取王敢对他麾下数千兵将的指挥权,但是王敢似乎也已经料到了草火讹可的想法,干脆避入他直辖的兵营之中,托病不出,根本不去草火讹可的帅府议事,让草火讹可也找不到机会对王敢下手……
王敢拿不下,那就别指望拿下王敢麾下的那九千多兵将,草火讹可自己控制的兵马实力反倒没有王敢这个副将的多,让草火讹可也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城中金军可以说已经分成了两派,女真族的金兵倒是还想死守河中府,和宋军较量一下,但是城中的汉人兵将却各自一肚子的小算盘,没几个人打算继续跟着草火讹可跟宋军死磕了,于是城中的金军开始自动分裂成了两个团体,相互变得开始敌视了起来。
草火讹可心知河中府已经完了,本来金军之中女真族人就不多,而且女真族人经过这百年的时间,早已不像百年之前刚刚崛起的时候那样的骁勇善战了,划拉过来,草火讹可也只有千余名堪用之军,想要守住河中府,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着城下的那个宋军使节,草火讹可嘴里面一股股的冒苦水,冷静了一下之后,他手扶垛口探身对城下的那个宋军使节说道:“我就是完颜讹可,不知贵军派你过来有何见教呢?”
那个宋军使节在马背上腰杆挺的倍儿直,稳稳的持着手中的节旗,拉着战马的缰绳仰头看着草火讹可大声叫道:“完颜将军请了!我们大帅派在下前来,是想要告诉完颜将军和城中的金军弟兄们一件事!
现如今我军已经将蒙古军逐离此地,河中府已无被蒙古人屠城之虞了!而我们大帅也得知贵军已经粮草断绝,河中府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我们大帅和将军有好生之德,不愿看到你我两军再在这里流更多血了,还望完颜将军能审时度势,开城向我军投降吧!
我们大帅有令,只要贵军向我军投降,我军绝不会加害贵军任何一个人,更可以确保对城中百姓秋毫无犯,还将为城中军民提供粮食供你们食用!
还望完颜将军能尽快作出决定,我们大帅给贵军一个时辰的考虑时间,一个时辰之后,我们便不再等候,一旦开始攻城,刀枪无眼,诸位就自求多福吧!”
宋军使节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很大,传入城中很远,而且城墙上的金军此时也都静静的在听他说些什么,虽然他的话不多,但是却说的很硬,隐隐中带着一股威胁的意味,根本没有商量的意思。完颜讹可听罢了之后,惨笑了一声,转头看了看城上远处那些开始交头接耳的金军兵将们,又扭头看了看汴梁的方向。
“城下宋军使节听了,你暂且回去,一个时辰之内,本官会给你一个答复的!”草火讹可大声对城下的那个使节叫道。
那个使节听罢之后,双手持旗做了一个抱拳的姿势,大声叫道:“那么我们便静候完颜将军的决定了!”
说罢之后那个使节便一拨马头,策马朝着宋军大阵驰去……
“坐!……”宋军之中响起一片军官们的叫声。
一队队宋军立即整齐的发出一片哗啦哗啦的甲胄摩擦的声音,一起盘腿端坐在了城外的空地上,即便是休息,宋军也始终保持着严整的军容,没有一点混乱的迹象,所有人默默的坐在地上,朝着河中府城中观望着等候着城中金军作出决定。华岳和黄严也对视了一眼,一起翻身下马,将马缰交给了亲兵,撩开战裙坐在了亲兵为他们送来的马扎上。
天气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十分炎热了,太阳晒在人的身上,火辣辣的难受,一个个宋军官兵脸膛被晒得黝黑发亮,汗水从头盔里面不停的流下,又汇聚到了脖子里面,把甲胄内的衣服浸湿,但是整个宋军上下却没有人去擦拭脸上的汗水……
只有一队队挑着担子的火头军不断的穿行在队列之中,将水桶里面的清水分发给兵将们饮用,甚至还有火头军熬了绿豆汤送至军中供兵将们解暑,待遇可算是好的不得了。
城上的金军也很是紧张,一个个大汗淋漓的望着城外工整的宋军队列,等着他们的元帅草火讹可作出决定。
草火讹可也没有下城,就直接把城中诸军主将招到了已经倒塌的城楼旁边,用目光巡视了一番诸将的神情,自王敢一下不少汉族将领都悄悄的避开了草火讹可的目光,露出了一副惭愧的神色。
“我完颜讹可身受皇恩数十年,被圣上重用至此,岂能如此投降宋人?现如今宋军已经兵至城下,逼我等献降,我也深知你们中许多人的想法!
既然如此,我完颜讹可也不为难诸位,今天我在这里问一下诸位,你们也是身受皇恩之人,可曾对圣上愧疚吗?
我意已决,今日我完颜讹可当为圣上效忠,绝不投降宋军,我将亲自出城于宋军决一死战,愿意跟我一同出战的请随我下城,在城门内集结,此次出战将会十死无生,请诸位自己定夺吧!
但是留下的人请记住,你们也曾经和我们女真人同殿称臣,请你们以后归降宋军之后,在对付我们女真人的时候,能网开一面,手下留情!
罢了!我的话也就这么多了!何去何从,你等自己决定吧!”
完颜讹可带着一丝的无奈和满腔的悲愤转身从亲兵手中接过了他的那把已经有些豁口的大刀,说完了这番话之后,头也不回的大踏步的走下了城头,在城门之内翻身跃上了他的那匹战马……
一些他麾下的女真族的亲兵纷纷怒视了一眼王敢等汉人将领,跟着完颜讹可走下了城墙,握紧了手中的刀枪在完颜讹可的背后列队。
一些女真族的将领也犹豫了一下之后,拿起了手中的兵器,轻蔑的看了一眼前些天还和他们并肩作战的那些汉人同僚们,高昂着头颅走下了城墙,翻身上马站在了完颜讹可的队列之中。
不断的有人走过王敢等一众汉人将领的面前,有人还朝着他们脚下吐了一口吐沫,下城集结。
板子讹可一脸死灰,看着不断有人站出来走下城墙,又看了看王敢等汉将,伸手接过了他的一根狼牙棒,叹了一口气也走下了城墙。
不单单只有女真族兵将在完颜讹可的背后集结,从城中渐渐的走出了一些兵将,也默默的集中在了完颜讹可的背后,其中也不乏一些汉人兵将,在他们眼中,这个时候他们这些人已经没有民族之分了,他们认为自己是金国人,应该为金国而死……
王敢带着一脸愧色,就这么默默的望着草火讹可一行人在城门内集结,人数越来越多,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没有人再加入到草火讹可的队伍之中了。
而草火讹可背后也已经集结起来了一千多金军,这些人都带着一脸决绝的神色,沉默的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兵器。
自从河中府被围之后,城中的金军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的场景,这一千多人出人意料的散发出了一股浓烈的杀气,出人意料的显露出了一股彪悍的气势。
王敢低头看着城内集结起来的这一千多金军,嘴唇抖动了几下,拳头紧握了起来,指骨的皮肤变得缺血而苍白,他忽然间低声问道:“我们今天的选择对吗?”
但是站在他身边的那些汉族将领们都露出了一脸愧色,扭过去头不去看王敢的神色,没有一个人回答王敢的问题,仿佛王敢是自言自语一般。
“打开城门!”草火讹可当看到没有人再加入到他的队伍之后,仰起头看着城楼上的王敢,大声的对王敢叫道。
王敢咬着嘴唇,嘴里面冒出了一股**的味道,就这么直视着草火讹可的眼睛,缓缓的抬起了手。
过了很久,王敢才用力的说道:“开门!”
几十个金兵奋力的抽下了架在城门上的粗大门闩,城楼上的一些金兵用力的推动着绞盘,将沉重的闸门提升了起来。
“跟我杀出去,为了大金国……”草火讹可将手中带着豁口的大刀奋力举起,怒吼了一声,催动了战马,一马当先冲出了城门。
而他身后的那些金军们也同时跟着他怒吼道:“为了大金国……杀!”一千多人洪流一般的紧随其后涌出了城门。
黄严和华岳都看到了城门方向的动静,一起站了起来,而宋军诸军也都在军官的喝令下,整齐的站了起来,一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黄严忍不住对华岳问道。
华岳看着涌出城的这一支金军,脸上的表情肃穆了起来,对黄严答道:“他们这是要为国尽忠!”
“哼哼!既然他们要为国尽忠,那么我们也只有成全他们了!传令不要开炮!这里就交给华副帅了,我去会会他们!”黄严冷笑了一声,伸手接过了马缰,翻身跃上了战马,立即带着他麾下的一支亲兵冲出了中军阵中,朝着草火讹可这支金军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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